包拯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称谓喊出口,对展昭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实在是没办法把眼前这行为举止颇为……不羁的青年和市井里传言英明神武,大败辽国的陛下联系起来,更何况他们先前还称兄道弟来着,这实在是——
展昭不可避免的往后退半步,不可置信极了。
“展兄你为何这么惊讶?我曾经向你暗示过我的身份呀。”官家被“道破真身”也依然怡然自得,并没有把自称从‘我’换成‘朕’。
包大人不可谓不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咳。
展昭还处在震惊中还没有完全理智回笼,乍闻这话便脱口而出:“你何曾暗示过?”
“我曾提议你叫我官人的么?”官家调戏起人来那叫一个信手拈来,因是宫里有官家一说,民间便有了官人一说,一般都是用作夫妻间,妻子对丈夫的。
此言一出,包大人,公孙先生和南侠都石化了。
“哦,只是开个玩笑。”好在官家的节操还有些盈余,大概,“展兄莫当真,否则我会感到困扰的。”
展昭脸上红一片白一片,也是受不了官家这吊儿郎当姿态的包拯再度叫了官家一声,官家做恍然大悟状:“包卿家的意思朕懂了,也是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了。”
包拯:“……”
包大人嘴角抽搐,不然怎么说“距离产生美”呢,包拯原先都不曾在汴梁为官,他在外任职时听到的也都是官家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文成武德,哪想到等得见官家真颜,心中关于官家高大上的形象崩塌的尤其快。另外,要适应官家的神逻辑,和那么那么不按套路出牌,包大人还需要锤炼来着,说机会机会就来——
官家话音刚落,院子就被御林军包围起来了,紧接着就有两列被训练的有条不紊的宫人进来,个个神情肃穆,这架势看起来就是来者不善啊。
展昭下意识的摸向他的巨阙剑,官家稍微倾斜头看过来:“你作甚要戒备?难道你以为朕是来捉拿你的吗?假设是的话,那你觉得罪名是什么?轻薄朕?”
包拯:“……”官家这玩笑真的不好笑!
展昭:“……”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展昭心情更为复杂,尤其那面不斜视的宫人们在听到官家说完那样不着三四的话后,刺过来的目光让南侠展昭都如芒在背,尤其那宫人里还有当时他和微服私访的官家相识时,就跟在官家跟前伺候的管家,现在看起来是宫里的内监了。那内监明明是当时是什么情形,和官家胡说八道的根本就是大相庭径好吗?怎么他还投来一样如刀般的目光了?这算什么?#帮亲不帮理#?
官家挥挥手,两列宫人就热火朝天的……打扫起庭院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只能说得上一般的庭院立马就鸟枪换炮了,地板干净的都要闪光了,另外午膳也摆好了。之后,宫人们就像是流水般退去,如果不是摆在面前的御膳,还有打扫整洁的庭院,他们就好像没来过一样,这素质也是没谁了。
官家姿态非凡的坐下来,见包拯,展昭和公孙策三人不动,他眨巴眨巴眼睛:“你们是在等开封府里的厨娘李大娘做好饭叫你们吃?朕劝你们还是别等了,李大娘去打酱油了,得打到晚饭前才能回来了。所以,坐下来一起吃,放心朕不会收你们饭钱的。”
包拯:“……”
展昭:“……”
公孙策:“……”
“咕噜咕噜——”
“听包卿家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响了。”明明是官家自己拟声出的饿肚子声,他偏偏还睁眼说瞎话以及倒打一耙,把包拯三人囧的囧囧有神。这时候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顺着官家说的做,不然谁知道他老人家还能说出什么让人“无力回天”的话来。
和乐融融的——这真的要看从谁的角度来讲了——吃完一顿饭,官家坐在主座上悠然的开了话头:“此情此景,朕不由得想起半句诗来。”
包拯等人自然是洗耳恭听的,然后就听来官家的半句诗“饱暖思淫-欲”,他们险些一脑门磕到饭桌上,偏偏官家还无所觉,很是逻辑死的说:“所以说熊飞,你可愿意——你们那是什么神情,朕是问熊飞可愿入朝为官?哦,朕懂了,你们以为朕想问熊飞可愿意入宫为妃?果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包拯:“……”
公孙策:“……”
字熊飞的展昭脸上又是白一片红一片了,他当即站起来抱拳道:“展昭唯恐艺不惊人,反要辜负了官家期望,以及包大人美意了。”
这是要婉拒了,可官家的逻辑就是那般的清奇,他蹙了蹙眉不解道:“我们何时竟心有灵犀了?”
展昭:“?”
“朕并不曾说朕对熊飞你的期望是什么,熊飞你怎么就觉得会辜负朕的期望了,可是吃得太饱?”官家露出“朕懂了”的很有内涵的神情,再结合着官家先前说的“饱暖思淫-欲”,这内涵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展昭便是心知这人是堂堂天子,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些咬牙切齿的回道:“当然不是。”
“朕相信你。”官家优哉游哉的说着,可即便这是肯定的话,却怎么听着都是另一番意思,展昭还真是无可奈何,下一刻官家就另起了一个话头:“说起来朕还要谢谢熊飞你,谢谢你数次救包卿家于危难之间,不至于让我朝少一位栋梁之才;谢谢你行侠仗义,解救我大宋子民,尽管对朕来讲,朕的子民有危难时,解救他们的并非官府,而是江湖中人,便是朕的失职,可朕仍旧由衷的感谢江湖中真正的侠客,便也是希望“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因此朕真心实意的希望熊飞你能起个表率作用,朕也清楚你并不愿意以江湖中人身份和朝堂有所牵扯,这点朕也考虑到了,你接受朕授予的官职,可于开封府追随包卿家,#士为知己者死#,如何?”
官家平时不那么正经,就让满朝文武常常以头抢地了,现如今正经起来那才叫真正的大杀器,别说主要被煽情人士展昭很是动容,便是附带被煽情人士包拯都因官家那句“栋梁之才”,以及官家的自我剖析,使得原本他心中快要崩塌完的官家高大上形象不仅恢复原样,还拔高了一截。
官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展昭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在开封府供职。当然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官家话锋一转就说了:“鉴于熊飞你的特别性,朕认为朕有必要再赐给你个特别的封号,这样别人这才会知道你是特别的。别紧张,即便你是朕的红颜知己,朕也不会给你赐封号为“昭妃”的。”
展昭:“……”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性别为男的展大侠有必要提醒下官家,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是什么“红颜”!
——等等,展大侠你的关注点就在这里吗?似乎这也是个重点。
官家倒是知错就改了,“蓝颜知己便蓝颜知己罢,所以你誓为朕死?朕好感动。”
展昭:“……”他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官家已经开始想封号了,他望着展昭鬓边的牡丹花——没错,展昭起初是别扭自己耳后簪花,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同样猝不及防的事,所以他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眼前一亮,让客厅里蓬荜生辉不说,还灵光一现说出了封号:“御喵,先前那两个孩子说熊飞和它们相处融洽,它们认可你为喵族之友,如此便叫你御喵罢。”
在座的其他人慢半拍反应过来官家说的那两个孩子,指的是来给官家献花的两只猫,可喵什么的,太不书面了吧,包拯试探的问:“官家说的可是御猫?”
“可不是御喵嘛。”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官家在‘喵’和‘猫’这两个字上似乎仍旧带着迷之口齿不清呢。
包拯三人,尤其是展昭都深深沉默了,他们也不能纠正官家口齿不清不是,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官家摆驾回宫后,展昭沉默半晌朝包拯施了一礼:“展昭谢过大人。”
瞧瞧,官家是多么的毁人不倦,让人家展大侠就为了不叫御喵而是御猫都得谢谢包大人多问的那一句,真的是…不容易。
包拯也是心累,公孙策就低头喝茶不说话,不过等展昭告辞离开时突然叫住了他,展昭疑惑:“公孙先生还有事?”
公孙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展昭恍然想起来官家簪在他耳后的牡丹花,想着自己戴了这么一路,脸顿时涨红了,也顾不得礼貌就直接转身离开,等出了门就把那朵牡丹花弄了下来,正恼羞成怒的要把花丢到一旁时,再抬头就对上了墙头上的那只黄花猫的绿眼珠,一时间就怔住,没有移开视线。
官家金口玉言说展昭是“猫族之友”,那对猫族来说就是圣旨般的存在,所以拥有着开封府附近几条街为地盘的黄花猫,就做了代表来表示对展昭的欢迎。只见它冲下面喵呜了几声,片刻后就有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被它的小弟们送了上来,那还是一只难得的白老鼠。黄花猫就衔着那只白老鼠来到展昭跟前,把那只白老鼠放下,用爪子往展昭的方向推了推:“喵呜~”
展昭:“……给我的?”
黄花猫这次倒没有给展昭半边笑,它灵活的蹿到旁边的石桌上,以石桌为翘板跳到展昭的肩膀上,伸出爪子似乎很“猫怀甚慰”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喵呜喵喵呜~”
展昭可听不懂黄花猫在说什么,他还不会喵喵语,但黄花猫这般拟人的动作让他觉得挺新奇的,又联想到它先前和那只黑猫送官家牡丹花的事了,心里胡乱想着难道猫儿们也懂得看碟下菜?
不过经过黄花猫这么一闹,展昭心情就明朗许多了,他原本也不是那般小气扭捏之人么,不过等黄花猫离开了,他看着脚底下那只还活着的白老鼠,它看起来可比一般灰扑扑的老鼠好看多了,只是他要怎么处置这只白老鼠呢?当然不会宰了吃了,所以就把那只白老鼠放生了。
可也奇了怪了,那只白老鼠先前都没有偷偷溜走,现在更不会了,它就黏上展昭了。也是它也不傻,它很清楚自己就是逃走了,过不了两天仍旧会成为猫族们的盘中餐,还不如就跟着这个得到大佬猫承认的人类身边呢,最起码能抱住小命不是?用句诗来说,那就是#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展昭心肠软,也只有把那只赖上他的白老鼠给留下养了。
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很有预见性,因为在江湖上就有那么一只化为人形的白老鼠,呸,是有“锦毛鼠”之称的白姓男子,因为展昭御猫的称号而单方面和他结了梁子,此时正朝汴梁城汹汹而来。
——猫鼠游戏即将上演,请各位看官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