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话,竟是连墨问也一同骂进去了,百里婧缓缓站起身,冷笑道:“百里落,回去告诉韩晔,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下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救得了你!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看!”

经过那场情伤,这是百里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呼韩晔的名字,她从没想过如此动听的称呼,有一天会以这般愤怒嘲讽的口吻提及。

从前在鹿台山上,三师兄会指着她跟韩晔告状,不满地抱怨道,韩师兄,你怎么不管管你家婧小白,你看看她做的好事!像话么?!

她躲在韩晔背后冲三师兄瞪眼,有恃无恐道,大师兄才不舍得管我!你有本事就告到师父那里去吧!

韩晔性子并不热,喜怒甚少浮现在脸上,他将她从背后抓过来,手指微曲,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叹气道,丫丫,不准胡闹。

他没怪她,他只是说说而已,他纵容她胡作非为。

婧小白现在的立场竟变得同当初的三师兄一样,大声指责韩晔的爱人做得不好,让他多加管教。韩晔会不会也带着宠溺敲一敲百里落的头,表面上是责备,实际上一点都不介意,纵容百里婧继续挑衅她羞辱她?

这一个月以来,百里婧的性子冷了许多,至少那份嚣张变了质,她想得多了,便活得不再快乐。若是从前,她有一丝不痛快就会说出口,或者直接动手。现在呢?她会顾及立场,顾及母后,顾及司徒家,顾及墨问,也顾及韩晔……

一看到百里落,就想起那道血淋淋的伤口,韩晔赤手握住她锋利的刀刃……连利刃都替她挡了,他是不是还会替她挡去巴掌?

谁都可以。她谁都下得手,除了韩晔。

他若站在眼前,她连一根手指都不会碰他——而这个女人,她身上贴了韩晔的名姓,着了晋阳王一族的服色,她立在这里,宣示她是韩晔的女人,逼得她不能发作。

一发作就是认输。

可笑的是,就算她不对她动手,还是输了,她早已输得连自己都找不着。

百里落被她的警告惊了惊,弱不禁风的身子明显一颤,低头垂泪道:“婧儿妹妹,都是姐姐的错,姐姐的嘴太笨,惹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美目泫然欲滴,可怜楚楚地看向左相和墨誉那边,咬唇道:“左相大人,四公子,本宫一直不会说话,常常得罪人,要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还请多多担待,千万别同本宫计较。”

她轻飘飘地化解尴尬处境,与百里婧的愤懑失态截然相反,惊慌中仍不忘笼络人心。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左相就算真对百里落刚刚的言谈有所不满,这会儿也被迫压了下去,捋着胡须笑道:“落公主言重了。”

墨誉却不答话。

百里落的眼泪说收就收,破涕为笑道:“左相大人果然肚中能撑船,本宫失礼了。不打扰相府齐家欢宴,本宫这就回府,左相大人不必相送。”跨出门槛前,又回头凝视着百里婧道:“妹妹刚刚说的话姐姐记住了,一定会转告夫君,他日有机会,姐姐会与夫君一同向妹妹道歉。”

说完,也不等看百里婧的反应,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转角处。

虽然百里落说不必相送,出于礼节,左相还是尾随她而去,偏厅内只剩下墨誉等人。

墨誉一直在注意百里婧的表情,她此刻的神情十分平静,与一个时辰前在桃林中刻意勾引他时完全不同,不见妩媚,不见跋扈,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阴影,将所有鲜亮的色彩都遮挡住,他觉得她随时可能哭出来。

正想着出言打破这死寂沉闷的气氛,却见百里婧径自抬脚朝外走去,她挺直了腰背,走得端庄大方,那身海棠花的华服如此明媚耀眼,半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墨誉不自觉缓缓站起身,在她路过他身边时伸手挡住了她:“喂,你……”

百里婧微一侧头,眼角扫向他:“不是很会护着你大哥么?怎么?我糟蹋他就是真糟蹋,别人折辱他倒成了他的荣幸了?如此看来,墨家四公子居然是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什么仁义道德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本宫也在这里向四公子贺喜,至于家宴,恕本宫不能作陪!”

墨誉本来还挺同情她,被她这么一损,火气顿时冲上头,口无遮拦地冷哼道:“大兴国的婧公主也不过是个刁蛮恶劣的泼妇!只要是晋阳王世子那样的正常人,谁都不会瞧上你!我大哥不会说话,你就专拣弱的来欺负才过瘾么!”

“墨小黑!”木莲狠狠推了他一把,推得墨誉一个踉跄,“你给我闭嘴!”

水生忙扶住墨誉,结结巴巴道:“木莲姐,你……你怎么可……可以这么对……对四公子说话!”

“你也给我闭嘴!舌头不想要了是吧!”木莲凶声恶煞地吼道。

“……”

墨誉胸口气得发堵,却见百里婧已经跨出了门槛,在她转身的刹那,他瞧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然而,她的腰背仍旧挺得笔直,步伐坚定,一丝不乱。

墨誉忽然就被怔住,嗓子眼里卡得难受,木莲和水生还在吵,他一怒,将一旁的太师椅狠狠踹翻,大声喝道:“闭嘴!”

不明所以,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

木莲出了偏厅后,找了百里婧很久,几乎翻遍了整个相府,最后找到她时,她正在厨房给墨问煎药,手执蒲扇仔细扇着炉火。

天色已晚,厨房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许是炭多拥堵,炉火中升腾起袅袅轻烟,百里婧的脸浸在烟雾中,看不真切。很快,她将煎好的药倒进碗中,提起食盒往外走。

木莲沉默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百里婧停住脚步,没回头,淡淡道:“不用跟着我,驸马喜欢清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也不必等我,我今夜在偏院歇息。”

她的口吻肯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木莲定在原地,目送百里婧的身影转过屋角,回身凝视着灶中还未熄灭的炉火,拧眉自言自语道:“主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明白……”

------题外话------

【每日小剧场】

墨问:(摸下巴)看这趋势,老四,你是惦记上我媳妇儿你大嫂了?

墨誉:(羞愤)她调戏我,她冷落我,她看不起我,待遇都比不上大哥你这个残疾人,我心有不甘!(弱弱地)大哥,你为啥不说话了?不会是想灭了我吧?

墨问:→_→我身残心不残,不算残疾人。另,敢惦记我小白者,无论是敌是友是亲是疏,杀!无!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