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的身份,我除了兴奋以外也有淡淡的失望,毕竟,脏兮兮的模样有损他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
不耐烦的济公,掏了掏耳朵,又打了个喷嚏:“这梦里不错,我刚刚把城里所有的酒都喝了一遍,味道太淡了,不够烈!”
“您真是活佛济公?喂,你怎么来的,救我出去啊!”
“救是救不了,贫僧所用乃千里传形大法,神念前往,捎带着看看。不过,你小子不错!”
“什么意思?”
“夸你呢呗,看你倍儿精倍儿灵的,怎么还脑子缺根儿弦儿?一路上观察到你六尘入心过程,还不错,算是挺有人性的一个人。”
“多谢大师夸奖。”我双手抱拳。
难道这就是神仙的实力吗?心生震撼,千里传形,仅仅是在孙圣安身上做了标记,便可以在千里之外感知,少有风吹草动,立即飞往前来,这对我而言,的确是太过于神奇了!
“不谢不谢,小伙子,你看看水下有什么?”济公用他的扇子指了指。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水面铺满了倒影,他们都是我,但却是各个年纪的我,从刚刚出生,再到上学长大,每一个阶段,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无数张相同的脸在水下漂浮,看的我有些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我心即我,那这茫茫水中,你知道哪个才是你的心吗?小伙子,三千大世界,六尘虚幻,人性不定,善恶之间本是一念,你所说的本心,未必是初心,初心未必不会变心,人生三万六千天,自有三万六千法身,你敢确定哪一个是你吗?”
济公将扇子插在背后,“趁着你还没醒,贫僧还得多讨要些酒喝,自己悟吧。”他神秘的冲我笑笑,摇摇晃晃的舞动扇子,嘴里面哼哼着:“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盯着济公看似不正经的姿态,我感觉冷汗都流了下来,水下倒影着我的影子,既然每一个都代表着我,说明,我在最开始的问心方法是不正确的。
如果不是济公恰到好处的点醒我,那我将会以‘问道’之心,跌入水下,迷惘之心去面对三万六千个身影。
那时,除非会拥有大运气,否则,我会在无数个人影包围之下,彻底丧失神智,永久沉沦下去。
而济公的一声“少侠”打断了我的问道,也救了我。
定了定神,盯着水下倒影,三万六千天,每一天为一心,我之前所悟,仅仅是对人性的洞悉,抓到藏在心里最光明的角落。
而这并非是真正的道,只是触碰“道”的一种手段。
济公给了我一块儿台阶,让我可以蹲在岸上看自己的样子,深吸了口气,刚刚真是太险了。
我轻轻拨弄着水面,波纹驱散了影子,却又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盘膝而坐,在没有方向的时候,只能暂时静下心来。
没想到,连我初生的样子都会呈现。
每一个阶段都代表一个心。
婴儿时候的初心,乃是最初级的欲望,母乳与拥抱。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些欲望已经不能够带来满足,以至于有了玩耍的心,甚至爬高,打闹,渴望自己能快点变大变强。
再到成年后亲情、友情、爱情。
水下的自己,令我就像经历了一场电影,而电影中的主角是我,从咿咿呀呀的学着走路,再到奔跑、强壮、修行、成为世间数得上名号的强者。
心猿跟随着欲望不断长大,渐渐的,在自己的人生中发现了它的踪迹,没错,是心猿主导着自我人性的时机。
就像我在学习术法的时候,脑子里会不由的想着其他的事情。
本该仔细专心的琢磨敌人,却由于心猿的作祟,使我欲望大于理智,轻敌之后引来了许多后果。
甚至惠嗔因为我造成的后果而失去双眼。
后来学习了阴山术后,身体承受放阴的痛苦,却借着机会,我夺走了朱儿的身子,使她成为合花派中无用的弟子,差点被朱妈妈发配成为低级弟子去陪各种男人声色犬马。
这一切,都是心猿作祟。
而心魔只是让我动了邪念,动了杀性,去伤害的是别人。
心猿却恰恰相反,每一样错事的背后,都会由我自身来承受那些苦果。
我在水中拼命想要看清自我真实的样子,谁料,三万六千个自己,却像是万花筒般遮住了双眼。
每一个影子背后,都拥有着我所经历的事情。
直到,我看见了爷爷化龙时候的悲惨,再到张德胜不可一世的嚣张,还有那些无所不在的岛国人。
好似有一双大手,如乌云般自上而下,企图遮住整个华夏的阳光,给于那些游走在黑暗中的虫子啃食参天大树的机会。
看看以前,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娶媳妇,生孩子,守着爷爷给我的老铺子,优哉游哉做着喜欢的事情,对自己负责,对家庭负责就好了。
可是,我发现那些最简单的事情往往成了最难得到的奢望。
闭上眼,在梦中的轮回,我不仅仅过了别人的一生,更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曾经,我比起整个华夏来说,很渺小,甚至不值一提。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东方鬼帝,主导了华夏万千战魂的宿命,从接过了传承之后,我明白,这天或许已经不是我所认知的天,那么,我能做的,唯有打破屏障,看一看究竟是什么盖住了苍穹!
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噗通!”
冰冷的河水刺痛了我的全身,我在漆黑无光的水下游动着,身旁有无数的影子企图钻入我的身体。
但我毫不在乎,拼命的向水下游!
渐渐的,我看到水底有着金色的光芒,不断的接近,直到穿过金光,我看到一个人,他身穿八卦紫绶仙衣,背着暗红色的若木剑,头戴发簪,身材笔直而挺拔。
当我站在水底,与他彼此面对面的那一刻,他笑了,我也笑了。
就像是老友见面一样自然,他说:“你来了。”
我点点头,一步走向他:“嗯,剩下的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