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够如此缜密的心思,又怎么出自于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当蒋忠生的老婆带着人群呼啦啦的离开之后,孙鹏将茶杯递给我,“茶泡好了,张师傅喝茶。”
接过茶杯,温度不热不凉,习惯性抿一口,感受唇齿残余的茶香,我感慨道:“好茶。”
“除了要好茶也得配得上好水,泡茶的水是采集雪山之巅的天泉之水,不以大火急沸,亦不能文火慢煮,水沸起即泡为宜,茶汤香味可达上乘,假如水沸腾过久,那就成了老水,自然不配我的好茶。”
“没想到你还是一位风流雅士。”
“附庸风雅而已。”他摆摆手,十分自谦,接着又说:“泡茶与博弈的道理相同,不论是山泉之水或是雨雪天泉,主要在于一个时机,就像这些水,看似温柔无害,但若灼沸之后,想要下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慵懒倚靠在沙发,掏出一烟点燃,“那孙老板,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他正色道:“当然是朋友,你救了我的母亲,是我孙家的恩人。”
我说:“其实,我在不知道寄魂术之前,心里还是很钦佩你的为人,可不论如何,你修的还是邪术。”
朱儿茫然的从旁问:“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我笑着说:“刚刚的一壶茶,孙先生感悟出了百态人生,一己之力让人蒋忠生的老狐狸都不是对手,还精通鬼门十三针,以我的了解,当今世上懂得凝气化针的人并不多,其中鬼医应该算是一位。”
“你认识我师父?”
“当然认识,他老人家脾气怪的很。”
他感慨道:“是啊,我曾废了好大的力气拜师鬼医,回忆起来也好久没有见过家师了。”
我说:“其实你在给我讲放牛娃的故事时,应该已经想到我会猜出你的身份。”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活腻了。”
孙鹏的气质在眨眼之间转变,更是一种自身五行的转变。
我之前有过怀疑,但还不确定,为了保险起见想找惠嗔商量商量,没想到却撞破了他的秘密,而且因为刚懂得望气法门,能以肉眼断人五行强弱,比如人在二十岁以下为少阳,五行属木,正应木散发之像,以意张扬为贵,萎靡不振为贱。
三十一过,步入老阳,五行属火,以稳重仁和为贵,行为稳健,最忌如少年一般张扬惹事。
四十仍为老阳,但却是火旺之时,可盛极而衰,身体渐渐衰落。
五十火气渐衰,老阳转入平衡,称为“土”,此时是人生的一个节点,此时老人以面目渐渐慈祥为贵,主家出贵子,以面目变为可憎为贱,主家出是非。
六十一甲子过,元气多丧为金,金为少阴,身体好的还为老阳,身体差的已进入水,因金水都为阴,所以二者相同而语。
由于金水为收,善人多在这个年纪收福报,坏人也会在此时收恶报,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坏人老了之后信教的原因,因为他们看到了恶报。
刚刚在十几分钟内,孙鹏的容颜未变,可他却流露出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变的气息,这说明构建他身体的五行极其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溃败。
我说:“我看过这本书,寄魂术的确是不全的,依照红门册上的记载,所缺乏的应该是融魂。”
“你说的对,除此之外,还需要草药来补五行,虽然能活下去,可每天过的也是一种艰难。”
“当你对我说出寄魂术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此法既然不能当做药物来贩卖,你们又是靠什么赚钱,还有,一直以来孙家对外宣称的孙德胜,为何我来到这儿始终不曾遇见,寄魂术是可寄居魂魄而不死的,那你又是谁。”
孙鹏说:“确切的说,放牛娃是我父亲,孙德胜只是我上一个身份,可后来因为一些麻烦,导致五脏衰败的太过厉害,没办法只好转移魂魄,寄居这里。”他指了指自己。
按照之前所言,他不懂融魂,导致五脏六腑始终会受到排斥,难怪我看出他命不久远。
可他将手中的寄魂术交给我,也令我在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我问:“你有什么打算?”
孙鹏指了指楼上,“当然是给我们孙家留个一男半女,让我母亲也过一过天伦之乐。”
“你母亲?”
我吸了口凉气,没想到他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悬崖勒马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将事情点破。
孙鹏气息虚弱:“在二十岁的时候,我觉得活到六十岁就够本,到了六十岁,我想活到八十岁,到了八十岁,我会想永远不死该多好啊,可万事万物都有着一定之规,忤逆天道,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只要我不寄魂,找一个五行属水,天干旺无所依的女子结婚即可。”
我侧身看向朱儿,“其实人家早就看穿你了,只是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如果不是我,你可能就要被孙先生吸魂而死。”
孙鹏不可置否的笑笑,事情显而易见,人老精,马老滑,这种活的久远的老怪物,比人精还要精。
“对了,那次咱们在阴阳路是我第一次去,原来阴曹地府长得那个样子,你说像我这样的人会不会下地狱?”
“你想听实话么?”
“当然。”
“黄泉路上无老少,入了鬼门关,你生前做的恶事一样不少的显露出来,像浪费粮食,需要吃光馊饭硬饼,你想,就连生活中的一件小事都无法藏匿,何况你这样寄魂而生的人了。”
“那该如何避免?”
“行善助人,救一人可结三世善缘,你本是罪恶滔天,如果每日拜北斗诚心忏悔,不断行善助人,等到有人会心甘情愿为你立下生人祠,到了阴曹地府,会神光来帮你避祸。”
孙鹏眼神阴晴不定,没错,他不舍离开尘世,正因不舍,所以会怕死,而这一切终归是不可避免的规律,他眼神里由胆怯、迷惘、最后再到了坚定。
最终他下定决心,对我双手抱拳:“多谢张师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开窍的还不算太晚,依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如若拜北斗忏悔求寿,也许能活到四十多岁,但生死无常,最终的一切还是要看造化。”
孙鹏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一番心意,而里面具体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常年漂泊在外,我太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再者钱对他只是一个数字,我自然也就没推辞。
拒绝了他的挽留,蒋忠生在领略过真正的黑社会是绝对不敢在贸然动手。
而孙鹏一心向善,再到后来散尽家财专注于公益事业,我觉得在这之前,他与蒋忠生必有一战,而其中不再是我能插手的了。
但我有一种预感,如果王道长防备不及时,没准会折在孙鹏的身上。
惠嗔去了东北,我继续留在胶东也没什么事儿,打算坐飞机去沈城。
结果,朱儿竟然缠上我了。
死活就要寄魂术,不给就拉着不让走。
我说:“大姐,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也得打,它对我很重要,交给我,算我欠你个人情,或者你提条件。”她十分倔强。
“你确定,真的是要提条件么?告诉你,我可坏可坏了。”我故意对她抛个眉眼。
“臭流氓!”
“流氓?怎么招你了?朱儿同志,你可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的,再说了,现在是你在求我好不好?”我无奈道。
她说:“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
“我要....。”我故意放慢语气,眼神上上下下的瞄着她的妙曼身材,做出舔嘴唇的猥琐模样,引的朱儿脸一阵红一阵白。我笑出了声,“好吧,方子是我用命换来的,我要你做我一个月的跟班儿!”
“跟..班儿?张明我和你拼了!”她气得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