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心，火爆大头菜，清蒸大闸蟹，大葱炒海螺，红烧刀鱼，海蜇皮拌黄花菜，拔丝香蕉，排骨海带汤。四个人做了八个菜，菜量不大，每个人都大显身手。曲妈妈蒸螃蟹，拌凉菜。曲爸爸做了两个素炒，汤是以柔炖的，拔丝这高难度的活计也得她伸手。大葱炒海螺和红烧刀鱼是曲寞的手艺，里面放了红辣椒，是以柔喜欢的口味。

四口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轻松浪漫。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吃饭，电视机打开着，放着国际新闻。一听到加拿大三个字，曲爸妈就分外的关注。

“自从小柔去了多伦多，咱们家的电视机就永远在国际频道了。”曲爸爸笑呵呵的说着，“现在咱们家的天气预报都变成国外的了。”

曲寞瞧着以柔，眼中满是笑意，小心的把鱼眼睛周围的肉剔下来，放到以柔饭碗里。以柔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人家儿媳妇，在公婆面前这样不好。

“快吃，这块肉最嫩。家里你最小，没有人跟你争。”曲妈妈知道以柔喜欢吃辣，给她夹了一筷子海螺，“整天喜欢吃辣，皮肤还这么水嫩，真是年轻啊。”

她把以柔当成自己的老闺女，觉得以柔哪里都好，没有什么缺点。中国父母就是这样，没有底线的宠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对受过伤害，有过阴影的孩子会越发纵容。他们抱着补偿心理，会更加溺爱。

曲妈妈一边说着吃辣对胃不好，一边给以柔夹海螺。以柔边说一定注意，以后少吃，一边吃得酣畅。老人家有时候唠叨，你只要听听，嘴巴上答应下就好。

吃完饭，看着桌子上的垃圾，一片狼藉的厨房谁都不愿意动地方。曲妈妈瞧了瞧说：“咱们以输赢定乾坤！谁输了就要毫无怨言的打扫战场。”

“比什么？”曲寞最不怕的就是比赛，从小到大没输过。有他在，以柔也输不了。

曲妈妈斜了他一眼，“女同志一组，男同志一组。”

额，这胜算不大啊！以柔做好了刷碗收拾厨房的准备。

曲妈妈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副扑克牌，“二十一点，大点赢，爆了算输。胜一次积一分，输一次不计分，爆一次扣一分。哪组先到十分哪组胜，可以尽情享受饭后的休闲时光。怎么样？敢不敢开一场对决？”

这拼得是运气和勇气，跟智商高低无关。曲妈妈一到周末就去老年活动中心，那里有打扑克，下棋，唱歌跳舞各种各样的活动。曲妈妈最喜欢这二十一点，几个人玩都行，人越多越热闹。纯娱乐，不赌博。平常曲爸爸不陪她玩，今个她可算是找到人了。

一件事是打扑克，还是什么二十一点，以柔忍不住笑了。她越来越觉得婆婆是个童心未泯的人！

曲寞爷俩相互瞟了一眼，都有些皱眉。可两位夫人看起来斗志昂扬，他们只好奉陪。

四个人轮流抓牌，谁要是觉得自己的牌够大就扣牌暂停，等大伙都结束再翻过来比大小。点数一样，牌少者胜；牌数一样，按顺时针顺序决定，先者胜。

曲妈妈打头，一轮下来没有人扣牌。第二轮，以柔摸到一张大王，“这算数字几？”

“哎呦，我忘记说了，除了带图的是一，大小王是十。小柔，你小心别爆了！”两张十就是二十点极其容易爆。

以柔捏着手里的两张牌迟疑了一下，决定扣牌。曲寞一脸的淡定，曲爸爸似乎觉得有点意思，脸上多了几分兴致。曲妈妈慎重的决定，反复思量着。第三轮，曲爸爸放弃。曲妈妈连抓了四张都是一点的图，加在一起才十四点。她决定再要一张冲一把，曲寞笑着说：“妈你可别贪心，爆了可要负分！我手里可都是小点数，你要慎重啊！”

曲妈妈听见这话犹豫起来，招呼以柔过去瞧瞧。

以柔探头过去瞧，“妈，再抓一张。万一是小点数就赢定了！”

不过是个游戏，输了大不了刷碗收拾厨房，连这都输不起还能做什么事情？勇往直前往前冲，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人！输人不输阵嘛。

“好！就听你的！”曲妈妈下定决心摸了一张，慢慢掀开，“啊，是图，一点，一点！”

曲寞看见妈妈笑得像个孩子，也笑着摸了一张，把手中的牌扣过去，“我害怕爆不要了，这下又轮到妈了。这次，你们还要冲吗？我点数不高，你们不冒险也有胜算哦。”

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俗话说得好，兵不厌诈。现在已经十五点了，还要不要再赌一把？曲妈妈瞧瞧以柔，看见她点头，“妈，才第一把，输了也有机会！大不了我把剩下的活都包了，玩得痛快才重要！”

“对！玩就玩得痛快，不能让自己后悔。”曲妈妈毫不犹豫的抓起一张，看清楚上面的点数不由得狂喜，“是七点，七点！二十一点大满贯，赢了！赢了！”

曲寞把自己的牌倒扣着扔进大堆里，瞥了以柔一眼，眼中满是宠溺的味道。

有了第一回合的胜利，曲妈妈的气势显然是飙高，简直是无人能压制的住。她接连出了几个二十点，曲寞是一副缴枪不杀的样子，曲爸爸勉强支撑，以柔反而落得轻松。不出半个小时，她们这一组就毫无悬念的胜了。

“真是痛快！”曲妈妈玩得高兴，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让他们男人去收拾，累了一天早点去休息。你们明天还要飞多伦多，不要太晚睡。”

曲妈妈早就把二楼给他们腾了出来，主卧室带卫生间，另外还有一间侧卧，一间书房，挺宽敞。里面的窗帘，床上用品都重新换过，又换了新家具。虽然他们小两口不住在这里，可毕竟是新婚，买新得吉利。

打开衣柜，里面挂着新买回来的睡衣，还有几套日常穿的衣服，都是以柔的尺寸。想得这样周到，以柔心里暖乎乎的。

曲寞正在厨房打扫，曲爸爸看着儿子洗碗的姿势越发的纯熟，笑着打趣：“你小子为了心疼自个媳妇儿，竟然拉老爸下水。方才第一把牌你也是二十一点吧？故意放水，哼！”

“我妈赢得不是挺高兴吗？”曲寞不承认也不否认，“这趟去多伦多，我会待一阵子才能回来。干点活不算什么，你跟妈要坚持锻炼保重身体。你们身体好，我和小柔才能放心做自己的事情。”

“放心吧，你妈现在的思想和生活都往广场大妈上发展，每天都能自娱自乐。至于我，每天时间也排得满满的，充实得很。”曲爸爸是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去附近的小公园遛鸟，然后买早餐回来。吃过饭摆弄一下他的花，九点钟左右去书房写些东西。中午饭之后午睡一个小时，一、三、五有课去学校，二、四、六、天去棋院下棋。

晚上跟老伴一起下厨，吃完饭两个人去楼下的小广场。曲妈妈跳广场舞，他在旁边练健身器材。这一天还真是排得够满，脑力体力相结合。

曲寞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这样煽情的话说太多他自己都受不了。他是个用事实，用数据说话的人。父母每年的体检单才能给他踏实感。

曲寞这趟去多伦多陪读，估计得以柔放寒假才能回国。他不会说太多的漂亮话，用心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垃圾桶全部清理干净，垃圾袋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

“上楼去吧。”曲妈妈撵自己儿子上楼，“别让小柔等太长时间，她会觉得被冷落了。”

“妈，有件事我想给你说。”曲寞让曲妈妈在椅子上坐下。

“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曲妈妈看着已经成为旁人丈夫的儿子，“我曾经一度非常害怕你会始终一个人生活到老，我和你爸在，你还有个至亲知疼知热，可我们又能陪你几十年？现在你终于结婚了，有人会代替父母爱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至于孩子，他们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来。做父母的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保证能给他们足够的爱，才能决定迎接他们。养育子女不是为了防老，更不是为了慰藉长辈，而是爱情的延续，是在参与一个生命的诞生和成长。所以，我们不会过问插手你们要孩子的事情。”

曲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年轻的时候为了工作，没能参与儿子的每一个阶段，错过了很多美好的片段。她一直深深的遗憾和抱歉，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不想自己儿子也留下这样的遗憾，孩子，必须要准备好了才能要。

曲寞听了妈妈这番话内心不平静，片刻他才说出一句话，“妈，你和爸是我的骄傲。曾经是，现在、以后也是！”

曲妈妈闻听立即泪崩，随即欢喜得抹着眼泪，“儿子，有你这句话，妈和你爸长久以来的心结打开了。”

曲寞看着自己妈妈掉眼泪，有种无计可施又隐隐作痛的感觉。好在以柔并不爱哭，不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辈子，这两个女人的眼泪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