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被送到地质研究院做碳十四的测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证实白骨死亡的时间在十五年前,死亡的时候大约四十岁左右。而且死者的小脚趾骨异于常人,有做过切割手术的痕迹。不排除死者生下来是六趾,然后切掉了一个脚趾头。
又是十五年,这个数字好奇妙!
顾城把查找失踪人员的范围扩大,一共找出三个跟死者身高、性别、年龄差不多相当的人。
曲寞翻看他们的资料,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精神异常从家里走失,另外两个是外出打工失去联络未归。
“先联系他们的家属,摸摸情况再说。”
很快,三个符合失踪者的情况都被摸透了。精神异常的那位始终没有消息,出外打工的回来一个,另外一个没有半点消息。
“李大年,四十岁,身高一米七五。”曲寞轻声念着,“他的家属来了吗?”
孟哲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圆脸的中老年妇女,她一身的廉价衣服,脸上的皱眉不少。
资料上明明显示,李大年的老婆比他小三岁,今年五十二。可看她这样子,估计得有六十岁了。
“杨桂珍?”曲寞询问了一句。
“嗯。”她赶忙点点头,神情显得有些拘谨。
孟哲通知她来警察局,只说是有了关于李大年的消息,并未提及发现白骨的事情。
听说这个杨桂珍是典型的传统农村家庭妇女,丈夫没有音信,她就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早些年没少吃苦,现在孩子们都成了家,对她也孝顺,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照例说一个没有再嫁的妇女,听见失踪了十五年的丈夫突然有了消息,她多多少少应该要高兴才是啊。她的表现有些不正常,这一点连陆离都看出来了。
“你似乎不喜欢李大年回来。”曲寞不兜圈子,“我们在城郊垃圾场发现了一具深埋在地下的白骨,怀疑是你的丈夫李大年。”
听见李大年可能变成了白骨,杨桂珍的神情中明显有一丝放松,这下更加肯定了曲寞的猜测。
“这么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就猜他一定是死在外面了。”她的声音带着一分粗糙,听着就有种饱受生活折磨的感觉,“死了更好,回来让我和闺女、儿子都不得安生。
李大年喜欢赌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输得差不多了。最后他就去卖血,把身子都掏空了也死性不改。我劝了他一次,就挨他一次打。最后,他还想要把闺女送人。我这才着急了,狠狠跟他干了一架。
这次我没有忍着,也还手了。可我毕竟是个妇女,打不过他。我儿子、闺女气不过,就拉偏架,把他打跑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回来更好,我们娘儿仨的日子虽然苦,却过得踏实安心。我报了警,也登报跟他离了婚。不是为了再嫁人,就是不想跟他过糟心的日子。一转眼十五年过来了,日子过得也挺好。
今天一大早就接到电话,听见有他的消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儿子和闺女的日子过得就算是凑合,他要是回来蹭吃蹭喝蹭零用钱就算了。我最怕他这么多年赌性不改,在外面再欠下一屁股的债,这不是给孩子们添乱吗?
现在听见他变成了一副白骨,这心里又不是滋味。虽然他不是个东西,可怎么说都是孩子们的爸爸。公婆死得时候没见到面,这下到下面团聚去了。唉,早一些听劝也不至于惨死!”
杨桂珍絮絮叨叨,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多年的生活压迫,让她有些神经质。
“还不能确定那具白骨是不是李大年,他有什么特征吗?”孟哲询问着。
“人都化成白骨,身上的痣啊,疤啊都看不见了。”杨桂珍摇摇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跟他搞对象之前,媒人提过一句。说他生下来右脚的脚趾头有六个,动刀切掉一个,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来,什么都不影响。后来我跟他过日子的时候看过,是看不出来,不知道露出里面的骨头能不能看出来。”
这就对上号了,死者应该就是李大年。
“李大年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他离开家的那天有什么异常吗?”孟哲见已经知道了被害人的身份,赶忙追问着。
“他的事从来不让我插嘴,跟什么人来往也不说。平常也有个把人来家里找他,都是同村的。”杨桂珍回忆着,“那天我们打起来是晚上七点钟左右,电视里正演新闻呢,我记得挺清楚。他见闺女、儿子都帮着我,占不着什么便宜,就气呼呼的走了。接连几天不见他的人影,我也没在意,他几天不上家在外面赌钱是常事。过了半个月还是不见人,公婆慌了,去找村里的治保主任,这才报了警。”
“同村经常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有谁?情况介绍地越详细越好。”杀害李大年的凶手应该是熟人,而且是赌徒的机率很高。
杨桂珍说了几个人名,孟哲带人去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其中,有一个外号叫大老郭的人嫌疑最大。在李大年失踪一年左右,他们全家从村子里搬走,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大老郭也是个赌徒,为了弄钱还偷过东西,做过一年牢。
而且有村民回忆,李大年失踪那天,看见他和大老郭站在村口说话,然后一起走了。
这个大老郭有重大的嫌疑,只要找到他估计就有眉目。
曲寞让顾城在网上输入大老郭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大老郭曾经用身份证登记申请过网络,还办了一张银行卡,这下不仅是电话号码,就连他新的家庭住址都查了出来。
他现在就住在城里,还离警察局特别近。孟哲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他带回来了。
“警察同志,我可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大老郭年纪在五十上下,人长得有些滑头,看穿着打扮日子过得不错。
根据顾城从网上调出的资料显示,大老郭现在经营一家五金器材商店,生意挺好。家里只有一个独子,大学毕业在北海上班。
“现在你倒是挺本分,往十五年前想!”
听见孟哲的话他脸色变了变,“警察同志,我以前爱赌钱,早就改掉学好了。”
“那你为什么从华山村偷偷搬走,连亲戚都没有告诉?”
“当初我赌钱借了高利贷,连夜就搬走了。”他赶忙解释着,“那帮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哪敢告诉亲戚让他们受牵连?我到了市里投奔朋友,在他的资助下还开了一家小店,这些年下来生活还可以。我可是依法纳税,半点违法乱纪的事都不敢做。不信你们可以调查,我可是本本分分啊。”
“十五年前的三月一号,你在村口遇见李大年,你们说了什么?一起去了哪里?”
他听了眉头紧皱,似乎在使劲回忆,“时间太久,说了什么实在是记不得,不过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我们一起进了城,他说去碰碰运气,然后就分开了。当时大年失踪之后,警察也找我调查过,你们应该有底根。”
曲寞听了让顾城去查,很快就调出一份口供。
他翻看了一遍,问:“当天晚上你去城里找朋友吃饭?你们一直喝酒到半夜,然后睡在朋友家里了。你的朋友叫金辛?”
“嗯,警察找我朋友确认过了,他也录了口供还签字画押了。”大老郭回着。
“你的这位叫金辛的朋友很有钱?”曲寞问着,“你的小店就是他出资赞助的吧?”
“他也没什么钱,就是为人仗义。这些年都忙着挣钱,走动得越来越少,最后没什么联系了。”他赶紧回着。
“你的朋友对你倒是挺仗义,自己没钱还出钱给你开商店。不过你受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最后竟然连联系都断了,还真是——忘恩负义!”曲寞说话一向不留情面。
他听了脸上一阵尴尬,张嘴干吧嗒了两下,终是没有任何解释。
“金辛,金鑫。”曲寞嘴里念叨着,突然问,“金鑫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也叫金鑫......”
“重名而已。”他打断了曲寞的问话,“人家是大老板,我怎么能结交的上?”
话音刚落,就见陆离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曲队,有情况。那个胡勇果然知道些信息,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他先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然后抹了一下嘴巴又接着说,“那个胡勇入行早,市里搞开发建筑的商人他都打交道,尤其是跟金鑫打交道的时间更长。原来金鑫不叫金鑫,叫金辛,后来注册公司找高人看过,才把金辛改成金鑫。”
顾城他们听得发蒙,曲寞看着大老郭笑了一下,“你给解释一下吧?”
大老郭脸色变得发白,支吾了一下才说:“人家现在是大老板,自然是不喜欢过去的穷酸日子。我有自知之明,到哪里都说不认识他。警察同志,我说这谎话不算犯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