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寞洗澡速度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就洗好了。看着他穿着短袖睡衣过来,以柔突然有些紧张,心砰砰跳得厉害,难道自己真要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次跟之前两次不一样,大床就放在主卧里,床上的所有用品都是新的,怎么想都有种新婚燕尔的感脚。
“嗯。”以柔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往沙发的一头挪了挪。
曲寞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中间空闲着。可能是有了距离,以柔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他们每个人都捧着一本书,各自看各自的,谁也没有说话。
曲寞似乎看得很认真,可若是以柔注意他就会发现,他从始至终也没翻一页!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啪!”曲寞把书合上站起来,“十点半,按照西医和中医来讲,超过十一点还没进入睡眠状态,对身体健康是很大的伤害。”
“哦。”以柔轻咬了一下嘴唇,把书合上站起来。
她先进了卧室,看见曲寞没跟进来赶紧上床钻进被子里。
不一会儿,曲寞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大热天你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怕中暑?起来,把牛奶喝了再睡。”
以柔乖乖地坐起来,垂着眼帘也不抬头,接过去喝了一口,支吾着说:“其实......我可以......不然你把小卧室的床抬过来?”她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睡,可一想到那个噩梦心里就打怵。
曲寞看了看被大床占据了三分之二面积的卧室,“倒是塞得进一张单人床,不过卧室地方小,两张床肯定得挨着放才能方便走人。这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而且你那张单人床看起来有些年头,我估计从次卧挪过来就得散架。”
那张单人床是当初以柔买房子的时候原房主留下的,因为次卧很少有人住,她也就没买新床替换。
“而且公家的钱不能瞎花,该省还得省,该算计还得算计。这张床能躺三个人,咱们两个人睡绰绰有余。”这个时候想起替公家省钱了,白天在商场刷卡那劲头哪里去了?看他那挥金如土的样子,谁见到还以为是富二代呢。
以柔把一只一米来高的大熊放在中间,解释着说:“这是我叔叔买给我的礼物,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睡觉的时候习惯它在旁边,比较踏实些。”
“嗯。”曲寞没说什么,在大熊的另一边躺下来。床确实很大,两个人,一只熊,还显得很宽敞。
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卧室里静悄悄,以柔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和曲寞的呼吸声。
这让她觉得尴尬,胸口发闷心跳不规律,连口舌都干燥起来。
“嗯。”她想要找个话题聊聊,“阿姨和叔叔回来了吗?”
“还没有,等他们回来我告诉你。”曲寞听见她说话翻了个身,好在中间有大熊挡着看不全,不然四目相对更是尴尬。
以柔听见他的回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觉得这话听着奇怪。她不过是找不到什么话题,突然想起曲寞曾经说过自己的父母快要回来的话,这才随口问问。
他们回来,曲寞告诉自己做什么?管自己什么事?以柔在心里暗暗嘀咕,觉得曲寞这人太难聊,好像跟她从来不在一个频率上。
可话题是她挑起来的,只好答应下来,“好,到时候请阿姨和叔叔吃饭。”人家无偿地帮助自己治病,长辈回来出于礼貌是该表示一下。
“嗯。”曲寞的声音里莫名多了些愉悦,“我爸爸不喝酒,不抽烟,不过有纪念意义的场合会喝一点红酒助兴。他们对食物没什么挑剔,可能是常年在外面接触野生动物,对肉食不感兴趣。不过他们并不偏激,并不反对其他人吃。他们跟动物打交道的时间比跟人多,很好相处。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哦。”她答应下,心里又在暗自嘀咕,不过是请一顿饭表示感谢,怎么听着这样郑重啊。
曲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小时候我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三岁快上幼儿园的时候才回到他们身边。他们工作又很忙,细想想,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没有一千天。”
以柔听了在心里暗暗叹气,看来,父母双全的孩子也不见得就能得到父母全部的爱。
她曾无数次的想,如果父母没有遇害,自己现在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冷漠、孤僻,甚至是病态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讨喜,她想要融入到社会中去,可与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男人的接触,让她觉得不舒服、害怕。她必须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辅导,有时候会整夜整夜睡不踏实,一直以来,她真得好辛苦!
曲寞的出现让她紧绷着快要断掉的神经得到了舒缓,在他面前,她终于可以放松。曲寞知道她的过去,看见了她的崩溃,甚至走进了她隐藏多年又卷土重来的噩梦中。在曲寞面前,她似乎不需要再遮掩什么。
“我对妈妈印象最深的就是唱曲。记得我刚回到爸妈身边,因为想姥姥、姥爷哭闹着不肯睡觉。爸爸妈妈被吵得没有办法工作,妈妈就拍着我唱催眠曲。
当时妈妈唱得是《摇篮曲》,因为隔壁邻居实在听不下去过来投诉,所以妈妈才不唱了。我就一个劲的哭着找姥姥、姥爷,直到哭累睡着。接连这样过了两天,我就能自己乖乖睡觉了。而妈妈的摇篮曲就再也没唱过,可我却记忆犹新。”
“邻居听不下去投诉?”以柔听了一怔。
“因为实在是太难听了。”曲寞解释着,“我妈妈五音不全,唱歌没有一句在调上。”
“可对于一个正在伤心、恐惧中的小孩子来说,却是最好的慰藉。”以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给你唱一首催眠曲吧。”曲寞突然说着。
哦?他还会唱歌?以柔突然来了兴趣。
“Italktoyouastoafriend
Ihopethat’swhatyou’vecometobe
Itfeelsasthoughwe’vemadeamends
Likewefoundawayeventually......”
他的声音响起来,旋律有些陌生,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很舒服。想不到他的英文歌唱得这样好,颇有些味道。
以柔闭上眼睛听着,渐渐意识开始模糊,又过了一会儿,整个人跌进了睡梦中。
似乎是感觉到了以柔均匀的呼吸声,曲寞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大熊掐着脖子拎起来。
他看看睡得挺踏实的以柔,又满脸嫌弃厌恶地瞧瞧大熊,把它高高举起想了一下又轻轻放在地板上。
曲寞往中间挪了挪,挨着以柔躺下来,侧着身子看她睡觉的样子。
长长的睫毛朝上弯曲着,她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更加透亮白皙,嘴唇泛着水嫩的粉红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下。
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自以为聪明的登堂入室似乎并不是个高明的手段。
以柔嘤咛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开始不安稳起来。
他赶忙攥住以柔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刚刚出生的小婴儿。
“Idon’twannahurtyou
Idon’twannamakeyousway
LikeIknowI’vedonebefore
Iwillnotdoitanymore
I’vealwaysbeenadreamer
I'vehadmyheadamongtheclouds......”
他在以柔的耳边轻声哼鸣着,看着她眉头渐渐舒缓,呼吸再次均匀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以柔又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不过以柔的状态正在慢慢好起来。看到以柔的各种反应,他对于治疗多了几分信心。
曲寞的胳膊很长,他和以柔之间还有空间,可特属于以柔的味道却把他包裹。
香香的,带着一丝甜甜的,还有一股清爽在里面。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却是其他女人没有的。他闭上眼睛,光靠味道也能分辨出以柔来。
他觉得这很奇妙,却无法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他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当以柔进来时,他觉得以柔整个人在发光。那一瞬间,他感觉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被唤醒,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出任刑警队的队长。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当多巴胺发挥作用的时候,什么疯狂的事情都会发生。
以柔忽然往他怀里靠过来,头就偎依在他的胸口,嘴里呢喃了一句,听不清楚是什么。
他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随即砰砰的乱跳起来。身体某个部位发生了让他尴尬的变化,却又抑制不住。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背百家姓,接连背了三遍,感觉才略微放松了些。
原来,柳下惠不是那么好当的。估计不是那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合柳下惠的胃口,就是柳下惠本身就是个性无能!
这一晚上,不知道曲寞背了多少遍的百家姓,估计照这样下去,他会把百家姓倒背如流。
第二天早上,以柔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抱着大熊,曲寞老老实实躺在他自己那边。
嗯,他还算是老实,不过他怎么一脸疲惫的样子?
额,曲寞睁开眼睛,明显的黑眼圈,眼睛里面还带了血丝。
“你做噩梦了?”以柔问着。
“比做恶梦还要可怕!”曲寞叹口气,“这个——要命!”
怎么了?以柔听了疑惑不解,难不成他失眠了?以柔知道失眠的痛苦,她曾经被深深困扰过。
看样子他是不习惯跟自己一张床,这样一想,以柔竟然感觉自在多了。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以柔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就要马上起床,怎么都躺不住。
“嗯。”曲寞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哼了一声。
他又眯了十多分钟,起来去洗漱,出来就闻到香味。
以柔正在厨房里面悠闲地喝着咖啡,烤面包机里面放着两片面包,旁边的盘子里还装着两片烤好的面包片。锅里的荷包蛋已经煎好关火,锅里的余热还在发挥作用。
面包的香气,混合着咖啡味和荷包蛋的味道,让人的肚子咕噜噜直叫。
晨曦透过窗户射进来,罩在以柔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曲寞靠在门边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有些恍惚起来。
“你来一杯吗?”以柔一扭头看见他,朝着他笑了一下问着。
“好。”他怔过神来,“不加糖,谢谢。”
“你也喜欢喝原味的咖啡?”以柔喜欢自己买咖啡豆现喝现磨,她给曲寞倒了一杯。
曲寞接过去喝了一口,点点头,“好的咖啡是苦中回甘,而加糖却破坏了它本身的味道层次,我不喜欢。”
“既然你起来就一起吃早餐吧。”以柔把面包、荷包蛋都端到桌子上。
她看见曲寞把荷包蛋夹在两片面包之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看样子咱们还能找出些相同的习惯。”她也那样夹好,“在加拿大的时候,我最喜欢自己动手做三明治。”
“时间长着呢,你会慢慢发现我们挺合适在一起。”曲寞咬了一口,感觉口感非常好,不由得点点头。
在一起?估计是说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吧。曲寞不再说话,以柔也不好意思多问,好像她多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