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寞把以柔叫醒,给她热了一杯牛奶,看着她喝下去。刚刚这一觉,以柔睡得非常累。她躺在不会儿,又睡着了。可那个可怕的梦如影随形再次出现,而且比刚才还要恐怖。
以柔陷在噩梦中无法醒来,她觉得自己正身处地狱之中。同样的情形反复重复,她拼命告诉自己醒来却无济于事。
恶魔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他兴奋诡异的笑声像小虫子一样往以柔脑子里钻。她的脑袋要爆炸似的疼,胸口憋闷的快要窒息。她快要挺不住了,觉得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低沉又霸道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有种魔力,牵引着以柔的意识。
“以柔,深呼吸!来,跟我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你做的得很好!现在,你扭身看后面,那里有一扇门。门后是灿烂的阳光,蓝天、白云、草地,还有清澈见底的小河。推开门,走出来!”
她被引领,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柔和的灯光出现在眼前,她醒了过来。
以柔浑身汗津津,就像虚脱了一样,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
“我给你放水,先去洗个澡。”曲寞没有追问什么,他看出以柔有严重的心理阴影,甚至可以称之为“疾病”。
以前他就说过,以柔有轻微的人际交往障碍,又发现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现在都联系起来,以柔的心理疾病相当复杂,而且似乎纠缠她很长时间。
不知道她是否治疗过,还是一直靠自身的心理学知识在调解。虽然她对心理学颇有研究,可毕竟不是专业,而且诊断分析不能完全客观,并不能彻底的根治。
今天在案发现场,一定有某种东西刺激到了她一直努力克制的心理阴影,才让她的精神崩溃表现异常。噩梦是个信号,说明她潜意识中的某些不愿意被记住的事情被激活,或许,它的再次苏醒会比之前来得还要凶猛。
这次以柔没有固执的拒绝,不过,她不愿意让曲寞靠自己太近,似乎内心深处有些抗拒跟人接触。
曲寞看着她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他就倚着门框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偷听美女洗澡,应该是一件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可他满脸的凝重眉头紧锁。
过了五分钟,里面没什么异常的动静。曲寞走到阳台,掏出电话,眼睛却还是盯着卫生间的门。
“陆离,情况怎么样?”
他听了陆离的汇报说着:“晚一点开视频会议,你们先碰一下头。”然后又让顾城接电话。
“顾城,帮我查一个人。”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商以柔,二十五岁,从事法医工作三年。北海医学院法医专业,其余不详。十分钟后要结果!”
十分钟一到,曲寞的手机震动了。他迫不及待的接通电话,里面传来顾城的声音。
“曲队,商医生的资料不全,我只能查到一小部分。”他的话让曲寞一皱眉,听着他继续说下去,“商医生是南海市人,家住在西郊附近。她十岁之前是有名的神童,六岁就念三年级,在朗读、舞蹈、绘画各个比赛中都取得过很好的名次。她的父亲是海狮训练员,母亲是公务员,家境优渥,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十岁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曲寞觉得答案跟自己预料的差不多。
“十岁那年她父母在家里遇害,我找到了当时的案宗......”顾城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父母亲的死状跟今天的案发现场很相似,家里养得两条流浪狗也被活生生扭断脖子,在墙上撞得支离破碎。
当时她躲在衣柜里逃过一劫,报警的人还是商医生。可能是因为目睹了父母遇害,看见那么悲惨的场景,商医生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哭闹不止,不让任何人靠近,不敢睡觉!
后来,商医生的爷爷奶奶把她送到加拿大,之后就查不到任何官方资料。直到八年后从加拿大回来,商医生参加高考进入南江医学院。如果想要再查,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现在她的亲人呢?”曲寞眉间皱出个疙瘩。
“她的姥姥、姥爷因为独生女和女婿遇害相继离世,爷爷奶奶也在她回国之前过世。商医生还有个叔叔,在加拿大当心理医生,是XX大学心理学、临床医学双料博士。”顾城接着说,“商医生跟其他远方亲戚没任何联系,她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得和得的奖学金。她在西郊的房子一直空着,这十五年来从来没有人住过。”
“我知道了,你把当年卷宗的电子版发到我的QQ邮箱里。”曲寞挂上电话,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以柔进去洗澡已经二十分钟了。
他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地敲着门,“商医生,差不多了,一会儿水凉了容易感冒。”
“嗯。”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以柔穿着长袖的家居服出来,头发用浴帽包裹着。
大热天把自己包裹地这样严实,还时刻与自己保持距离,这是典型的潜意识中的自我封闭和自我保护。
曲寞一直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让她放松一些。
“曲队,刑警队肯定很忙,你可以回去,我能照顾自己。”以柔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耽误了这么久,不好意思。还有,谢谢你!”
看着她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曲寞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真正的情绪,看着云淡风轻,内心却在备受煎熬。难怪她经常独来独往,难怪她对自己的亲近觉得不舒服,难怪她除了家和办公室很少去其他地方。潜意识中,她在拒绝跟任何人接触。
童年的她生活幸福,家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温暖的代名词。可就是那样的家,竟然成了刽子手的屠场,年幼的她该承受了怎样的打击!
她在一天之中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爸爸妈妈,亲眼看着他们头部、面部被砸得稀巴烂的尸体,这种刺激无疑是毁灭性的。
当年她躲在衣柜里逃过一劫,透过衣柜的缝隙,看见凶手疯狂的行径。根据凶手的衣着和身形,她大脑给出的信息是个男人。所以,这么多年,她跟男人总是保持更远的距离,对妇女和孩子的抗拒没那么明显,这也是她能和多多友好相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