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马上接通,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她满脸遗憾地挂上电话。
“你想去北海市参加刑侦法医方面的学术研讨会?”曲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站在以柔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吓了她一跳。
“嗯。”这个时候以柔不想多谈论关于刑侦方面的事情,免得让他想起伤心事。
“你怎么醒了?”以柔忙错开话题问着。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有热牛奶吗?”
以柔让他上楼等着,热了两杯牛奶端上去。曲寞就站在窗前,不知道往外面看什么,满脸的沉思。
“有时候思想也需要偶尔放假。”以柔把杯子递过去,坐在懒人沙发里。
看着她窝在沙发里蜷着身子,像一只慵懒的猫咪,曲寞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这是在试图开导我?”他扭过头来,“我想,我在心理学上面的建树要比你强太多!”
果然是够自负,什么时候说话都不能谦虚一下。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她不能刺激曲寞,说话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是这样没错,不过人们都说医人不自医。”
“自医?”曲寞听见这话一皱眉,“我为什么要自医?”
“我不是说你有异常,不过人是群居动物,即便是喜欢独来独往也需要跟人交流。很多时候,长期的压抑封闭会造成精神上的疲倦、萎靡。当出现挫折或是精神上的打击,就会容易崩溃!”以柔赶忙解释着,她知道精神上异常的人往往非常介意别人说自己有病,尤其是像曲寞这样自负傲娇的人。
“你的意思是想要跟我交流沟通?”
“嗯。”以柔点点头。
“好吧。”曲寞坐在她对面的床上,“我觉得你心里有创伤,能说说原因吗?”
额。情况怎么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分明是她在引导曲寞,主动权突然就到了对方手里。
“我想了解你的事!”以柔强调着。
“我是个挺优秀的人!”曲寞认真地回答着,“我可以从记事开始说起,你确定要听吗?”
“嗯。”只要他肯说就好办。
“我的爸妈都是典型的书呆子,自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整天忙着搞研究。他们工作,我就在书房里玩儿,没有玩具就看那些书。他们去图书馆,去实验室,都是丢一本书给我。时间久了,我喜欢上了念书。天文、地理、文学、外语、数学、物理......随便什么书我都会看。
父母从来都抱着学校教育无所谓的思想,我的小学阶段经常跟着他们全世界的跑,几乎没怎么去学校。小升初,班里的同学们都写留言册,我也买了一本,可惜,没有一个人在上面留言。”
听到这里以柔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虽然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可以柔还是能感觉出那深藏在心底的一丝丝的失落。
试想一下,一个一直没怎么跟同龄人相处的孩子,内心是渴望能有朋友的。当他充满期待把留言册拿出来,却被拒绝,心里该是多么的受伤。或许,他试过融入大众,却因为那次而关上了心门。
“我读得是XX附属小学,升到初中部更没有人愿意跟我交往。父母工作更忙,我选择住校,每天空闲就泡在图书馆。后来升到高中、大学,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一个人独处,有时候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突然开始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思想、意识到精神。
我发现了精神力量的神奇和伟大,从中感受到无穷的乐趣。大学毕业之后,我到国外进修主修犯罪心理学。参与了几个大案,学到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知识,也发现人类对于精神的研究不过是沧海一粟。
回国之后,我更是专门研究有精神疾病的罪犯心理。任何事情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话语权,所以我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那里,我亲身经历了精神的分裂、扭曲,这对我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再往后,你应该都知道。”
他三十多年的生活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读书、研究。
如此枯燥无趣,难怪他的性格会这样孤僻!以柔再次觉得他很可怜,从他对自己人生的描述中,听不见任何关于兴趣爱好的描述,任何愉悦地情感色彩在里面。
以柔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会这样长大,这样生活了三十多年?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以柔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他们教育孩子的方法让人无法苟同。
“他们是研究野生动物物种分类的,现在或许在原始森林,或许在大草原,反正他们不打电话回来,我就联系不上他们。”曲寞淡淡地回着,他早已经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估计这次回来他们就不会再出去,毕竟上了年纪。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到他们。”
“哦。”以柔嘴上答应,心里嘀咕,自己没事见他父母干什么!不过眼下这个不是重点。
“那你从来都没交过女朋友吗?”以柔对这个问题挺好奇,“你这种拽拽的调调,应该有喜欢自虐的女孩欣赏啊。”
“她们喜欢自虐,我却没有兴趣施虐。”曲寞皱着眉头回着,似乎对那种主动送上门的女孩挺反感,“你这种冷冷地个性也应该有男生喜欢,怎么现在还单着?”他又反问以柔。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肯吃亏,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
“找男朋友又不是买菜,总要双方看对眼。对方愿意,我没有感觉;我能将就,可人家又嫌弃我的工作。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离开的男人,我没有理由放弃我喜欢得工作。”以柔说得是心里话。
这些话她从来没跟谁说起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愿意跟曲寞倾诉。
想要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敞开心扉,首先自己就要卸下心防。这是以柔给自己反常的举动做出的解释,她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你很喜欢法医的工作?这个工作似乎不适合女孩子。”曲寞接着追问。
“你这是性别歧视。”经常有人问以柔这个问题,“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职业要分男女。而且我觉得女性生理上的优势,让她更细心更细致,更适合法医的工作。”
“你第一次接触死尸是什么感觉?”曲寞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以柔不由得皱眉,“我看你还是睡觉好了。”再这样聊下去,估计她的那点所谓的隐私都会被他套出去。
“我睡不着。”曲寞说得有些委屈。
她拿出手机,找了一段轻音乐播放。曲寞偶尔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刚开始她还回应,后来渐渐没了声音。
曲寞看见她窝在沙发上睡着,过去把她抱上床。
第二天,以柔醒过来。一歪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吓得一下子坐起来。
曲寞就躺在旁边,还在睡着。以柔第一反应是看看自己的衣裳,又瞧瞧曲寞身上的家居服,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两个人不过是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以柔赶忙下了床,逃似的出了曲寞的家门。
“喂,陆副队长。”以柔给陆离打了个电话,“我要去北海市参加个研讨会,可能没办法照顾曲队。”
那边陆离听见这话没再说什么,让以柔放心去。
以柔回到家,没想到一个小时之后,快递员上门送来了一份快递。
她奇怪是谁寄来的,打开看见里面装着一张卡片,正是她期待已久的研讨会的邀请函。
没想到说谎还能有预言的效果!以柔拿着邀请函左看右看,又翻看快递的包装,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电话,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她想了好久,决定去一趟北海,或许去了就知道谁这么好心了。
研讨会为期一个星期,在北海市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只要凭邀请函就包吃住。
以柔简单收拾了行李,马上坐高铁过去。两个小时不到,她就到了指定的酒店。在大厅的接待处报道,拿到房间钥匙,领了研讨会的行程表。
十六楼1616号房,以柔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刚想要开门就听见有人说话。
“嗨,好巧!”
她一扭头看见曲寞就站在1617号房门口,食指上面挂着房间的钥匙,正悠闲地转着。
“额。邀请函是你寄给我的?”以柔脑袋有些不够用。
曲寞点点头,“我早就收到了研讨会的邀请,还允许我带一名助手。不过,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后悔了。”他的话里显然是有所指。
曲寞的名号在刑侦界是新派的榜样,特别是喜欢用犯罪心理做推理,给凶手做画像的刑警,更是把他的理论奉做金科玉律。这样大型的研讨会,怎么可能会把他落下?
不过视频的事情一出,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甚至一些走老刑侦路线的人,更是对他的一些理论进行了抨击。
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合适吗?以柔突然有些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