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只有两户,据保安队长介绍,燕妮旁边那户始终没有人住。
大伙一出电梯,就觉得一阵阵阴冷的感觉。报警的邻居和物业主任站在门口,看见曲寞他们赶忙迎上前。
物业主任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上次曲寞过来询问燕妮,就是他带的路。
“曲队,又见面了。”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他只寒暄了一句就赶紧转入正题,“门没锁,我们进了卧室发现不对劲就赶忙报警,然后站在门口等着。”
曲寞点点头,推开虚掩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是那种钻入骨头缝里的冷。
“空调怎么开得这样大?”王仁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抱着肩膀缩起脖子。
“应该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延长尸斑产生的时间,达到模糊死亡时间的目的。”以柔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康平,把鞋套、手套拿过来。”
曲寞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有回头,他已经穿好鞋套进了房间。
燕妮的家他来过,是个小跃层,大约有一百六十个平方。下面是大大的客厅、餐厅、厨房和一个卫生间,上面是三个卧室和一间书房。
他径直往主卧去,看见屋门敞开着,燕妮的尸体就平躺在床上。
她的长发披散着遮住胸部,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身上画满了彩色的水粉。远远望过去,就是一副风景画,高耸的是山峰,平坦的是草地,低陷的是山谷。
走近细瞧,她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旁边的被褥整齐,床下没有发现拖鞋。
“这就是刚刚发现的死人?”柯敏站在门口往里面瞧着,带着点好奇,更多的是害怕。
她从警校毕业这么多年,从来没在一线干过,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尸体。偶尔带着家属去认尸,还吓得不敢看。
好在这具尸体看起来挺有美感,不然她恐怕会受不了。
“曲队,你过来一下。”陆离在外面喊着。
曲寞一皱眉,走到门口,看见陆离正跟那个邻居要手机。
“小姐,你没有权利在案发现场照相。请你交出手机,把照片删掉!”
那位楼下邻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文质彬彬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
“我不让你检查手机,并不代表我就照了相。你有证据证明我拍了照,才有权利让我交出手机。”女人说话有条理,咋一听还挺有道理,陆离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曲寞一伸手,冷不防就把她攥在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飞快地打开相册,里面果然存了两张燕妮尸体的照片。按下删除键,照片一下子就没了。
“你干什么?这是明抢,我要去纪检部门投诉你!”女人气愤地喊起来。
曲寞把手机塞回她怀里,“你有证据才能投诉,不然就是诬告!谁看见我抢了?”
女人瞧瞧陆离,陆离一扭脸,旁边都是刑警队的人出出进进,更是没有人理睬她。
女人见状气呼呼的走了,陆离扬扬手中录音笔,“好在口供录完了,不然这女人还真是难搞!”
“对付不同的女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曲寞瞥了一眼在客厅开工具箱的以柔,“没事多看看韩剧,很有生活啊!”说完扭身回去。
陆离听见这话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专门照相的警察来了,先拍尸体和卧室,然后拍其他地方。林瑞亲自带着法证科的同事来取证,见到曲寞点点头。
取证完毕,以柔这才进去检查尸体。
“死者,燕妮,女性,年龄二十五。目测身高大概一米六,体重在四十公斤左右。
死者身体平卧,面部朝上。全身布满彩绘,面部表情——微微皱眉略显痛苦。胸口往下一拳有缝合好的伤痕,一直延伸到小腹部,大约二十五公分。其他地方未见伤痕,具体死亡原因还需进一步解剖。”
“曲队,我们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两个杯子,里面有喝剩下的橙汁。”王仁甫过来汇报。
“装回去!”
“曲队。”以柔突然喊着,“我在死者的大腿之间发现一根毛发,显然是头发,可似乎又跟死者头发的颜色不符。”
曲寞赶忙过去查看,就见以柔手里捏着一根长头发,末梢微黄、干枯分叉。再看燕妮的头发,又黑又粗,发质明显不同。
“王仁甫,拿个密封袋来。”曲寞喊着。
现场勘察完毕,刑警队收队,法证科带着证物回去化验,尸体也被运回去等待解剖。
在一切结果都没出来之前,刑警队只能依靠手中的三份口供。
因为燕妮家里的空调开得很大,所以外挂机往下面淌水。外挂机正好挂在外阳台上,楼下的女人马言又把衣服晾在自家阳台。衣服上面沾了水,所以她才到上面来找。
可是燕妮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前几次因为她家里朋友聚会,过了十二点还把音响开得很大声,两个人就争吵过一次。
这次又发生这样的事,马言就给物业打电话,想让他们跟着评评理。物业主任带这个小保安上来打算调解,没想到三个人一上楼就感觉不对劲。
天还不是很热,燕妮家里的冷气开得非常大,冷风顺着门缝直溜直溜往走廊里涌。
物业主任想要按门铃,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以为是进了小偷,赶忙招呼保安一起进去。没想到竟然在卧室发现了燕妮的尸体,他们马上用客厅的电话报了警。
三个人分别录得口供,大致上差不多,可以证明没有虚假。
“曲队,死者燕妮的腹部同样有经过缝合的伤痕,而且死后全身涂满了彩绘,基本跟前两宗案子相同。我觉得,应该并案侦查。”陆离经过分析,觉得三个案子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基本相同?”曲寞听了一挑眉头,“那就是说,你发现这个案子跟前两个案子相比,还有不一样的地方。说说看!”
“唐宁和倪佳尔的伤口大约二十公分;而死者燕妮胸腹部的伤口长了五公分左右,一直延伸到小腹下面。
前两名死者都是先发现内脏,然后发现尸体;燕妮的内脏到现在都没发现,或者根本就还在肚子里也有可能。
凶手前两次作案,都是把受害人骗到自己住处,抛尸地点并不是第一现场;而燕妮明显是在自己家里遇害,第一现场就是她家。
最后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前两名死者都是年轻纯真的女大学生,年纪都是二十岁;而燕妮社会背景复杂,交际广,年纪二十五岁。”
“你分析总结得很具体。”曲寞点点头,“所以,这三个案子能不能并案侦查,还要等法医、法证那边进一步的检验结果。而且还有一个重点你漏掉了,金帝花园,并不在凶手事先计划的圆弧上!”
“如果凶手不是同一个,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人模仿变态杀手的作案手法,想要栽赃嫁祸!”郝明脑子灵光一闪,“曲队,最近两天贴吧里有个帖子很火,对唐宁和倪佳尔的案子分析的头头是道,几乎跟咱们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你说,这个案子会不会跟发帖人有关?”
“一切皆有可能!马上找到发帖人。”曲寞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不过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些线索来。
这边刚刚布置完,曲寞桌子上的电话和手机同时响起来。
不用猜,一定是有关领导有什么指示。曲寞不予理睬,电话线拔掉,手机静音。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黄局追到刑警队办公室,脸皱成了苦瓜。
“曲大队长,这回事情可大发了。从省里到市里,对最近的命案都非常关注。那个叫燕妮的明星有些影响力,她这一死上了各大卫视的娱乐新闻,这回咱们南江可是全国闻名了。现场的照片可千万不能再被登出去,这是要引起骚动啊!”
曲寞正在看报告,没工夫搭理他。
“曲大队长,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啊。现在有没有发现嫌疑犯?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出了连环杀手,百姓都人心惶惶,之前年轻女孩子不敢一个人上街,现在就连在家里都不安全了。我这个局长不仅要被上头苛责,还要被老百姓骂。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破?曲大队长,我都不敢出警察局的大门了!”
“黄局,你要是再这么啰嗦打扰我思考,凶手还会有机会再次作案。”曲寞放下报告,不满地说着。
“好,我不在跟前聒噪你。”黄局知道眼下更不能得罪这位爷,破案还指望着人家呢。案子破了,他这个局长不仅保住了乌纱帽,还会是大功一件;案子破不了,他要丢官丢名声,还会被南江的老百姓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