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是一个无钱无背景的人,他进入天泽县委办公室秘书科工作后,一直不受领导待见,甚至还受到其他同事的排挤。安排他做薛飞的秘书,并不是重视他,给他机会,相反是在变相孤立他。
但水源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给薛飞当秘书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在工作上转折的机会,尤其是看到薛飞在天泽县的所作所为以后,他更加确认了这一点,并且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不仅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也得到了薛飞的赏识和信任。现在的水源除了担任薛飞的秘书,还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由科员升为了副科级。
薛飞把刘殿义的事情一分为二,一半交给薛家强,一半交给了水源,让他们分头去调查,能调查多少就调查多少,不过注意尽量不要被展淑萍的人知道。
经过一周的秘密调查,能够调查得到的事情和刘殿义反应的相差无几,基本都属实。
其中水源在调查中还听说展淑萍吃空饷和伪造履历等情况,告知薛飞后,薛飞很重视这件事,但想调查展淑萍的情况却不容易,因为她的档案在冰城市委组织部,薛飞在冰城市委又没有熟人。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水源建议薛飞去找谭千里,说谭千里对于天泽县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下班后,回到天泽宾馆,薛飞进了包间看到谭千里已经来了,便致歉道:“不好意思谭老,让您久等了,下班后忙了点事所以来晚了。”
谭千里笑着同薛飞握了握手:“没关系,我也刚来不久。”
薛飞看了水源一眼,水源便让服务员上菜,待菜全部上齐后,水源关上门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薛飞和谭千里两个人。
薛飞拿起酒瓶想要给谭千里倒酒,谭千里用手捂住杯口,十分严肃地问道:“这顿饭花的不是公款吧?”
薛飞笑着说道:“谭老多虑了,这顿饭是我自掏腰包请您的,菜您放心吃,酒您放心喝。”
听了薛飞的话,谭千里也笑了,他拿开手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薛飞敬了谭千里一杯,放下杯后,谭千里说道:“薛书记主动请我吃饭,一定是有事吧?”
“我的秘书水源说,在天泽县就没有谭老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看来,不仅如此,谭老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让晚辈佩服啊。我找谭老确实是有事,就是不知道谭老愿不愿意告诉我。”薛飞先吹捧道。
“那得看是什么事。”
“是关于展淑萍的。”
“她怎么了?”谭千里听到薛飞提展淑萍微不可察的怔了一下。
“我听说她曾吃过多年空饷,还涉嫌履历造假,不知道谭老是否知道这些事情?”
谭千里没有马上回答,他显然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薛飞见状说道:“谭老不用为难,不敢说也没关系,毕竟展淑萍的能量非常大,在天泽是没有几个人敢得罪她的,谭老害怕也不足为奇。”
不知是薛飞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谭千里犹豫之后想好了要说,他沉着脸色说道:“别人怕她,我可不怕她。”说完,谭千里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全都干了下去。
放下酒杯,谭千里说道:“展淑萍是天泽本地人,在冰城读的大专,毕业后就进入了民财政局工作,但她几乎就没有在民政局上过班,这就是你说的吃空饷。她结婚以后就和她丈夫去了京天做生意,据说一开始做的很大,后来赔的很惨,就又回到了天泽。生意场上失意的她,在官场上可是春风得意。”
谭千里吃了两口菜压了压肚子里的酒,接着说道:“展淑萍回到天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常年吃空饷的普通公务员,想要当官,就要解决行政级别问题。当时的民政局局长被要求在材料上证明展淑萍是科级干部,那位局长拒绝了。随后,展淑萍就通过某个县领导,把人事关系从民政局调转到了深河镇。在那里,展淑萍顺利的成为了副科、正科级干部。解决了行政级别问题,很快展淑萍就当了一个领导职务,县政协的副主席。当时选举展淑萍当政协副主席,县里是当做政治任务来完成的,因为市委一位领导跟时任的县委书记说,如果她选不上,你这个书记就别干了。选不上,政协主席也别当了。在那之后,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还专门找时任的政协主席谈过话,要求保证好局面,一定要选举成功。在选举的当天,县委、县政府、县委组织部、县纪检委全部都在,把场子看得紧紧的,必须选展淑萍。最终,展淑萍作为唯一候选人,以获得百分之八十的选票成功当选。一年后,展淑萍又选为了副县长。为了保证展淑萍被选上,县委要求下面各乡镇人大主席保证选票,哪里丢了票,出了问题,就要免职。展淑萍在副县长的位置上也只干了一年,后来又顺理成章的当选了县长,如果你不来,她已经早就是县委书记了。”
听了谭千里的话,薛飞心说水源说的真是不假,谭千里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从一个商人,摇身一变成了政府县长,背后要是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恐怕展淑萍是做不到的吧?”薛飞很想知道展淑萍的靠山是谁。
谭千里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据我所知,她和华国旗的关系非同寻常,但是不止于此。”
“什么意思?”
“好像她和省里的某个位高权重的领导关系也不一般,但这个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谭千里不是有所保留,他是真不知道,他也是听说来的,不过凭借他在官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无风不起浪,尤其是上下级男女关系这种事,除非不传,只要传,十之**都是真的。
“谢谢您谭老,谢谢您跟我说这些。”薛飞诚心的感谢道,如果谭千里不跟他说这些,他要是去调查,一定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这没什么,就算展淑萍知道是我说的,我也不怕,我都这把年纪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可要小心,你来天泽这一年,可是把以展淑萍为首的本土势力全部都得罪了。”
“我不在乎,我做事问心无愧,得罪就得罪了。”
“说实话,我是真佩服你这个年轻人,像天泽这个地方,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有气魄,有胆识,同时还有能力的一把手。所以大家都说你是天泽历史上最好的县委书记,这并不是夸大其词,我是认同的。”
薛飞摇了摇头,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说道:“我到天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图虚名,让老百姓夸我,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做一点实事,好事,仅此而已。”
“以展淑萍为首的本土派别看表面上铁板一块,一致对外,其实是各怀鬼胎,各有各的打算,他们团结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相互制约,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一旦遇到像你这样铁面无私,做事不留情面的人,事实证明他们也无计可施。不过你要是想动展淑萍,最好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你之前动王三胜的时候,来自各方的压力如何你是最清楚的,你要是动展淑萍,届时的压力可能将会是成千上万倍的,你要有心理准备。而且展淑萍她自己就是她的底线,你要是触碰了她的底线,我想以她的做事风格,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薛飞点头道:“我知道,谢谢谭老的提醒。”
华国旗是省委常委,涉及到他的事情肯定会非常难办,如果如谭千里所说,展淑萍还和省里的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关系不一般,想办展淑萍,无疑将会是难上加难,搞不好很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所以薛飞在天泽县反腐中,将面临着一场重大的考验。而这场考验,也是他官场生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考验。
干还是不干?
薛飞整整想了三天,他决定还是干,行不行至少得先试试再说。于是,他就带着刘殿义给他的材料去了冰城,和谢长顺、孟德胜、石权三个人一起见了一面,把展淑萍的事情,包括她和华国旗的关系,以及和省里某位位高权重领导的关系全都告诉了三个人。
“区区一个县长就**成这个样子,这还了得?查,必须查!”在听完薛飞的情况后,石权显得十分气愤,由于谢长顺和孟德胜也不是外人,所以他也无需顾忌什么,直接就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展淑萍后面站的可是华国旗。”孟德胜神情严肃的提醒石权。
“那又怎么样?他要是有事,照样查他。”石权还真没把华国旗这个冰城市委书记放在眼里。
“那要是展淑萍省里的关系是叶书记呢?”谢长顺问道。
石权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显然叶向辉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要么不查,如果查,先试探着来,看看展淑萍在省里的关系到底是谁。如果是叶书记,那就得需要从长计议了。如果不是叶书记,还要搞清楚那个人的背景情况,然后才能去查,否则这个展淑萍是不能轻易动的,因为她一倒,很可能会起到多米诺骨牌效应。”谢长顺看了看薛飞,又看了看石权。
“我同意长顺的想法,涉及到省里的领导,必须要慎重。”孟德胜说道。
薛飞看向石权说道:“石书记,您说呢?”
石权沉思片刻说道:“老谢的主意不错,就按他说的先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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