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贺满堂的电话,薛飞顿感压力倍增。
初到卫生局就不顺,被董文昌和袁平联手打压,好不容易借着出勤的事情踢开了头三脚,结果又发生了医院丢失婴儿事件,薛飞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恐怕他轻则会被记过处分,重则可能面临被免职的危险,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把婴儿找到才行。
只是说起来容易找起来难,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上哪儿去找呢?
等了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薛飞在卫生局坐不住了,就去了一趟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局长叫黄志斌,他和薛飞握了握手,请薛飞坐下后问道:“薛局长过来一定是为了婴儿丢失的事情吧?”
薛飞点头道:“是的。目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黄志斌摇头道:“没有。这个案子太离奇了,要是丢一个孩子倒还情有可原,一下子丢三个,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就有点太奇怪了,我干了将近二十年警察,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太不可思议了。”
薛飞问道:“像这种案件,黄局长认为最有可能偷走婴儿的人会是谁呢?”
黄志斌不假思索道:“肯定是能和婴儿靠近的人。但凡在医院里生孩子的,不说是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到医院去也差不多,总之病房里是不可能只有产妇和孩子两个人的。陌生人想要下手是很难的,嫌疑最大的就是丢失婴儿家人的亲戚朋友和医院的医护人员,因为只有他们在接近婴儿的时候不会被防备,目前我们正在进行积极的调查这两部分人。”
薛飞认可黄志斌的说法,他也认为是熟人干的。
想到丢失婴儿的三个家庭一定急疯了,薛飞问道:“三个孩子的家属有来公安局询问过案件的进展吗?”
黄志斌摇头道:“没有,只是打电话问了一下。”
在公安局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薛飞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离开公安局,薛飞又去了妇幼医院。
到了医院,薛飞打算见一下丢失婴儿的家长,想问一下事发当天的一些事情,结果被告知三个孩子的母亲已经都出院回家了,薛飞就去了史光辉的办公室。
因为丢失婴儿一事,史光辉这几天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他睡不好吃不好,眼睛里都是血丝。也难怪,他苦熬苦业的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县妇幼医院的院长,而现在却面临着要被免职的险境,任谁也很难做到安之若素。
“我是从公安局过来的……”薛飞的话没说完,史光辉就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史光辉心急火燎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而且从黄局长的言谈中可以听得出,这个案子很棘手,不会很好破。”
史光辉重重地叹了声气:“哎,要是破不了可怎么办啊……要是有监控就好了,至少能知道是谁把孩子抱走的,不至于现在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
听到史光辉提监控,薛飞问道:“据我所知,人民医院和中医院都安装监控了,为什么你们医院没安啊?”
“我是一直主张安的,医院也特意批了购买监控设备的资金,可惜……”
“可惜什么呀?”
“可惜……”史光辉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吐什么呀?”薛飞心急道。
“可惜最后钱被花在了其他地方。”
“什么意思啊?”薛飞没听懂。
“分管医院后勤的副院长时爱莲把钱拿去买私家车了。”史光辉也是豁出去了,要是放在平常,这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别人说的,之所以跟薛飞说了,是琢磨他这次院长的位置十有**是保不住了,如果真被免职,他打算医生都不做了,自然也就不怕得罪时爱莲了。
薛飞一听就急了,“拿公家的钱去买私家车,谁给她的权利?你作为院长,明知道她这么干,为什么不进行阻拦?”
史光辉无奈道:“我不是不想阻拦,主要是我说话根本不管用,她背后站着的是董局长,我能拿她怎么办?”
董文昌?薛飞马上明白了。
“钱最后在医院是怎么走的账啊?”薛飞问道。
“写的还是购买监控设备。”史光辉低着头说道。
“除了用医院的钱买车,时爱莲还花过医院的钱吗?”
“太多了。不夸张的说,医院就是她的免费银行,她不管买什么,最后都会让医院买单。”
“医院的财务是由你负责吗?”
史光辉抬起头看了看薛飞,点了下头。
薛飞意味深长地说道:“把账都记清楚了,一笔都不要落下。”
史光辉明白薛飞的意思,只是他觉得可能等不到查账的那一天了。
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薛飞起身问道:“丢孩子的家属有没有来医院闹啊?”
史光辉站起身说道:“没有,目前三个孩子的家属情绪都还是比较稳定的。”
没去公安局找,也没到医院来闹,薛飞感觉有点奇怪。按理说刚出生的孩子就丢了,作为父母和家里人,情绪一定会非常激动的,撒泼打滚都是正常的,怎么会表现的这么平静呢?太反常了。
薛飞决定下午去丢失孩子的三个人家慰问一下,作为卫生局局长,事发之后他还没有见过三个孩子的家长,这是说不过去的,好歹也得露一面,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薛飞让史光辉下午也跟着他一起去。
薛飞出了史光辉的办公室,史光辉跟在薛飞的身边往出送薛飞,两个人正往出走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看样子三十岁上下,长得还算漂亮。她走到薛飞面前,跟薛飞打了声招呼,薛飞不认识她,但还是点头回应了一下。
等女人进了办公室后,史光辉小声告诉薛飞,那个女人就是时爱莲,薛飞就记在了心里。
吃过午饭,薛飞叫上金祥国和史光辉就开车去了三个丢失孩子的家里。
三个家庭来自两个镇,其中丢失女婴的那户人家住在平原镇新民村,而丢失两个男婴的人家都是红光镇的,一个住在小洼村,一个住在满井村。
三个人先去了红光镇。
在登门慰问的时候,薛飞发现两个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在村子里可以说是条件最差的了。
薛飞在表明身份以后,两户人家的反应基本一样,没有哭闹,都是一家人七嘴八舌的一个劲儿跟薛飞要孩子,说孩子是在医院丢的,卫生局和医院必须负责,如果不尽快把孩子找到,他们就去县委县政府告状,县里要是不管,他们就去市里省里,总之必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薛飞告诉他们,一定会给他们说法的,叫他们再耐心等几天,他们正在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离开红光镇,三个人又去了平原镇。
丢失女婴的这户人家姓闫,条件比红光镇的那两户还要差,虽然住的也是土坯房,但这家的房子给人的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塌掉的样子。院墙也是用土坯垒起来的,不过已经都倒的差不多了。院子里除了半人多高的野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进屋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灶台,锅盖半敞着,可以看到里面有半锅稀饭。灶台的对面是一个大水缸,由于没有盖子,房子上面渗下来的脏水全都掉进了水缸里。
进到里屋,有一个土炕,土炕上放着一个炕桌,桌子上放着散乱的扑克牌。地上有两组很破旧的立柜,一扇门还敞开着。唯一看着还不错的就是电视,看上去像是刚刚新买的。
女婴的父亲叫闫光明,母亲叫赵海燕,见到薛飞他们三个,反应跟两个男婴的家人完全不一样,二话不说动手就要打人,幸好有其他家人拉着,薛飞他们才没有被挨打。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你们作为父母的,就是我们这些外人心里也不好受……”薛飞的话没说完,就被赵海燕给打断了。
“你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把孩子给我找到,不然我跟你们没完!”赵海燕用鸡毛掸子敲了敲炕席,气势汹汹地说道。
“没错,别以为我们农村人好欺负。”闫光明接茬说道:“我们为了要这个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居然让你们医院给弄丢了……”
“什么叫我们给弄丢了呀?”史光辉不悦道:“我们医院希望孩子丢了,给自己找事儿吗?孩子在我们医院丢的确实不假,但孩子一直是在你们身边的,是和大人在一起的,孩子丢了,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史光辉话音未落,赵海燕的鸡毛掸子就朝他了过去,史光辉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打到了后背,幸好穿的比较多,打一下不是很疼。
史光辉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赵海燕一打火气就更大了,他指着赵海燕说道:“有话说话,你打什么人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动手我就报警!”
薛飞使劲推了史光辉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一定要顺着说,呛着说不是故意找打架呢吗。
见赵海燕还要动手,薛飞紧忙拦住了他,刚要说话,闫光明指着薛飞说道:“你也不用废话了,你不是卫生局局长吗,那我就跟说,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赶紧把孩子给我找到,另一个就是赔钱。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我要是看不到孩子也看不到钱,到时出什么事,后果由你负责。”
没法再继续往下聊了,金祥国冲薛飞摆摆手,示意还是赶紧走吧,再说下去搞不好就得打起来,挨揍犯不上。
薛飞见状也只好如此,三个人就从闫家走了出来。
准备出大门的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辆电动车,速度特别快,直接朝三个人撞了过去,薛飞反应非常快,伸手用力的推了一把身边的金祥国,然后身子一闪,电动车就从两个人的中间蹿了过去。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电动车撞到了房门上,门被撞了一个坑,然后就见连车带人全都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闫光明推门出来一看,眼睛当时就红了,看上去像是要杀人。倒在地上的人一见大事不好,爬起来就往出跑,闫光明则抄起铁锹就追,边追还边骂道:“王八羔子,你敢偷骑我电动车,我整死你,你给我站住……”
上了车,史光辉启动车没走多远,薛飞就让他靠边把车停了下来,金祥国问怎么了,薛飞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就沉思了起来。
金祥国和史光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薛飞在想什么。
半晌,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薛飞推开车门下车就迎了上去。
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闫光明追的那个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子,村子里人都叫他锁头。
薛飞笑着说道:“小兄弟你好啊。”
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薛飞,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县里来的,到你们村办点事儿。刚刚我看到你骑了个电动车是吧?”
“是啊,怎么了?”
“电动车可是个新鲜玩意儿,最近我也想买一辆,但一直拿不准主意,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我就想问问你,你骑的那辆性能怎么样啊?多少钱买的呀?”
“那车不是我的,是闫光明的,具体多少钱你得去问他,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过好像是两千多。那车骑着挺刺激的,手上一拧就走,就是有时会控制不好,刚刚我就没控制好,结果就摔了。”
薛飞瞪大眼睛看着锁头说道:“两千多啊,那么贵,看来闫光明挺有钱啊。”
锁头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你可拉倒吧,闫光明才没有钱呢,他是我们村里最穷的人,两口子一天天没个正事儿,除了打牌就是吃吃喝喝,你看看我们这村里,哪还有人住土房啊,就他们家住。”
薛飞疑惑不解:“他们家没钱,为什么他们家还能买得起电动车啊?”
锁头挠了挠头,也是衣服很费解的样子:“这我就不清楚了,村里面的人也都纳闷,有人说他可能是中彩票了。”
锁头摸了摸肚子说道:“不跟你说了,我饿了,回家吃饭了。你要是想问电动车的事情,你就去找闫光明吧,他家特别好找,往前走,那个土房就是他家。”
说完,锁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晚上,三个人在县里找了个饭店一起吃了顿饭,席间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吃完饭回到家,薛飞躺在床上回想下午在闫光明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想到锁头骑的那辆电动车,他越想越纳闷,闫光明那么穷,怎么会有钱买电动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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