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也到了乡试的月份,拓林的倭寇终于装着满船的财富回老家了,也该偃旗息鼓了。
一贯的受益者胡宗宪,逐渐坐稳了浙江的头把交椅,也大概看清了浙江的文武官员,一系列的人力物力调动就此展开。
首先,先前跟着张经倒霉的一应武将,通通拉拢来浙,这些真的是天下最能打的将领了,同时,这也是他个人对于张经稍许的慰藉,王江泾大捷的诸多将领,包括俞大猷在内,在浙江通通升官,于是天下名将集于东南,变成了天下名将集于浙江,张经旧部得以保全,被胡宗宪纳入麾下。
当然也不能仅仅是收复旧将,新将也要提拔,原浙江将领中,根正苗红的戚继光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在他三番五次上书之下,军饷终于到位,募兵得以开始,胡宗宪完全不相信浙江人能练成像样的兵,只是拗他不过,只得给他一个机会。
与此时同,胡宗宪广聚贤才,幕下逐步扩充,不说百人也有八十,浙江一应事宜由幕僚群体参议,终于有了些新面貌。
可胡宗宪依然没有找到他最需要的人,能够对付徐海和汪直的人。现有这些人在四书五经的教育下都太正直了,不够,要抛下风骨,抛下道德,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抛下尊严。
也许徐文长就是这样的人。
乡试之前,胡宗宪召集浙江全部考官大宴,大宴之前取出几篇徐渭的文章让大家评点。当然这个文章上并没有写上徐渭的大名,他也没有提“徐渭”这两个字,不过这不重要,毕竟考试的时候也是封了姓名的,大家只要记住他的字体行文便是。
一宴之下,谁都知道了主考的意思。
毕竟只是乡试,不是会试,也没那么严格,况且胡主考只是让大家品鉴了几篇文章罢了。什么都没说。
赶考的季节,秋收的时分,就这么到来,
杨长贵考试过后游历苏杭未归。杨长帆醉心于军器坊,翘儿则是挺着肚子在沈悯芮妮哈的陪同下遛弯,凤海老老实实跟在她们身后。翘儿原本只想在沥海转转,吴凌珑却说什么都不让,宁可让她坐车来会稽闲逛。也不能在沥海村转悠。
“闷死啦,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做。”翘儿百无聊赖地在会稽街头闲逛,“会稽也不过如此,还是沥海舒坦。”
“母亲说的对,现在少在沥海呆着”沈悯芮在旁叹道,“长帆不知怎么想的,搞那么多蛮人过来,眼下沥海可不是清静的地方了。”
“真是,特七他们还不够,非要让他们再拉人过来。”
旁边妮哈做了个持铳的姿势比划道:“雇佣。打仗。”
“他打谁啊!”翘儿取笑道,“妮哈,你老家老打仗么?”
妮哈闻言打了个寒颤:“打,互相打,被外人打。”
“就别问人家这个了。”沈悯芮笑道,“看着姐姐,我真是羡慕啊,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翘儿笑着推了下沈悯芮:“你也生呗。”
“我……你知道的。”沈悯芮愁叹一声。
“诶!咱们都是好姐妹了!”
“姐姐当我是妹妹,可长帆从没当我是女人。”
“我去说他就是了。现在我肚子里有孩子,我最大!”翘儿随即小声道。“我如今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服侍长帆。”
“他自然认为我更不方便。”
翘儿苦恼地挠了挠头:“还没说清楚呐?”
沈悯芮反问:“这事说的清楚么?”
妮哈在旁不明所以:“你们,好复杂。我们,生很多很多很多……”
翘儿闻言转移话题问道:“那么多人。为啥还打不过棕毛子啊?”
“棕毛?”
沈悯芮在旁解释:“就是弗朗机。”
妮哈惊恐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人……”
她说着又比划着开铳的姿势。
“不就是铳吗,我们有好多啊!之前把棕毛子打的落花流水!”
妮哈跟着点了点头:“主人强大,有铳,我们,没有。”
三人说着。已不觉来到会稽最大的宅子门前。
翘儿抬头一看就来气:“气人气人!这么好的宅子就送给那呆子了,也不说让父母搬进去享福!”
沈悯芮掩面笑道:“长帆爱才,千金易得,人才难觅。”
“看吧,我赌那呆子这次还是中不了!”翘儿做了个鬼脸,“咱们进去探探他考得如何?”
“这不好吧。”沈悯芮嘀咕道,“咱们都是妇人家,不好单独上门。”
“没事没事,呆子拿了长帆那么多好处,总该请咱们喝杯茶。”翘儿这便回头道,“凤海去叫门。”
“是了,少爷交代过,大夫人最大,一切都听大夫人的。”凤海乐呵呵上前敲门。
下人就此开门问了名号,徐文长也当真重视,亲自出门来迎,见了三位美女当即击掌惊道:“杨参议艳福不浅啊!”
“切!”翘儿取笑道,“谁像你个呆子,一把年纪,连个媳妇也没有。”
“曾经有的。”徐文长几乎可以和任何人论辩,唯独面对翘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杨夫人莫再揭人短处,小心肚子里的娃娃也是个毒舌。”
“你敢咒我!”翘儿焦急道,“咒我可以!别咒我娃娃!”
“好好好……”徐文长连忙冲旁边吐了口吐沫,“呸呸……”
他感觉面对翘儿,智商骤降一百点。
沈悯芮在旁行礼道:“姐姐有孕在身,徐先生多让着些。”
“哈哈。”徐渭大笑着请几人进院,“杨大夫人就算没怀孕,我也不是对手!”
“哼!”翘儿这才舒服一些,可就在踏进院子的这一刻就又不舒服了,这么好的院子凭什么给这呆子住!
沈悯芮却不在意这件事,颇为关切地问道:“先生考得如何?”
“中举该是手到擒来。”徐文长自信满满。
翘儿讥讽道:“五次都没中,这次就手到擒来了?”
“待揭榜再看不迟。”徐文长当然有倚仗,不仅自己答的精妙,更有主考照顾,岂有不中之理?
翘儿刚要再讥笑他,忽闻门外锣声阵阵。
一男子声嘶力竭老远喊道:“贼人来袭!速避绍兴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