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尴尬劝道:“赵大人息怒,对于他们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军情。”
“这还不大?”
“开春以来,小股倭寇频繁活动,末将同样心急,也是无可奈何。”
“你看着吧,再不出兵,我有我的手段!”
干骂片刻,车役得到消息,非常郁闷地走回车前。
“赵大人,戚将军……巡抚大人已经睡下了,里面传出话来,海宁的事他知道了,暂不出兵,赵大人有想法,明日再议……”
“岂有此理!!!”这次赵文华是真的怒了,一掌拍在轿内,“传话过去,李天宠不出来见我,我……我……我今晚便不走了!!”
“这……”
“传!”
役夫无奈,只好再去敲门传话。
这次等了稍微久一点,门终于开了,一位矮个子老男人身着便服,不忿走来:“赵大人,何苦啊。”
“哼!还是要出来吧!”赵文华这一喘相当傲娇,也不下轿子。
“你怎么也在?”老男人皱眉道。
戚继光可没这么大谱儿,赶忙下轿行礼:“巡抚大人,末将偶遇赵大人,前来商议军事。”
“海宁么!已经安排了!”男人喘着粗气,心情也不怎么好,走到轿前冲里面说道,“赵大人,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很急,但总督有令,严防杭州、嘉兴、苏州,待狼兵遣来,倭寇大举进攻,集而歼之!”
“就守着你们的官府,放着外面不管了?”
“张总督自有安排。”
“海宁现在如何?”
“情况不知,明日该有信来。”老男人接着说道,“赵大人放一百个心,倭寇这个时间已经走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赵大人,张总督初来乍到,未及练兵,如今浙江的兵是什么情况戚将军也已知道,两万倭寇盘踞柘林,贸然调动,大股倭寇必然尽出,歼灭我军事小,杭州陷危事大啊赵大人!”
赵文华丝毫不让:“两万倭寇摆在那里,不攻?”
“已经下令了啊赵大人!苏松总兵俞大猷已经领命讨伐了!”
“领命?领命有一个月了吧?动了么?”
老男人已经要疯了:“催,催,催,我催,我催张总督去催!”
“多说无益。”赵文华双目一瞪,“此番我领皇命前来督军,你等明知倭寇劫掠,一而再,再而三握兵不出!是逼我如实告知圣上么?”
“赵大人,我知道你就是干这个出身的,但我也告诉你,张总督早几十年就是两广总督,用兵平乱无数,张总督自然有他的道理,待全灭倭寇之时,你再谏言不迟!”
“好你个李天宠!”赵文华撸起袖子要干了。
“不送!”老男人作揖过后,拂袖而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
大门关上,彻底结束。
赵文华不仅疯,还很傲娇,五十好几的人了,何必呢。
“赵大人息怒……”戚继光在旁边半天插不上话,“张总督确实用兵老到,自有他的道理。”
“那你呢?”赵文华怒道,“换你总督东南战事,此局何解?”
“末将不敢妄言……”
“大胆说!庚戍之变你死守蓟门皇上都记得!我不信你没张经高明!”
“……”戚继光表情尴尬,憋了半天只吐出八个字,“练兵为重,利器为先。”
“可你看!他们练兵了么!利器了么?就趴在窝里等什么狼兵!这不就是把自己信任的重兵拨来么?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
“狼兵之勇,末将未曾一睹,不敢多言。”
“罢了罢了!”赵文华长出了一口气,望向杨长帆,“杨公子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巡抚总督都是什么人,你报国无门,怪本官监察不力!”
杨长帆看了这么半天戏,早就傻了。
海宁的朋友们,我一介布衣,能帮的都帮了。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赵大人呐!!赵大人呐!!”
几人望去,一四十多岁的小胡子男子,穿着睡觉的衬衣,光着脚老远跑来。
“汝贞贤弟啊!”赵文华突然像看到了亲老婆一般,推开杨长帆便下了轿子,他刚刚可是见到巡抚都没下车的。
杨长帆也赶紧跟着下车,老远望去,这位相貌还算端正,有四十多岁,文化人的样子,但出门也太不讲究了,好像从床上直接跑出来的一样,鞋子都不提。
二人见面,双手紧紧相握,竟像是恋人一般,男人问道:“海宁如何了?”
“哎!!”赵文华极为悲愤地一挥臂,“我无能!无能!”
“哎!!”男人也跟着一挥臂,“我也无能!!”
“咳……”戚继光在旁咳了一声,抱拳道,“既然事已如此,末将先告退了。”
“辛苦了。”赵文华不忘说道,“赏花还来得及,快去找沈悯芮吧。”
“……”戚继光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被提及这么不光彩的事,真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杨公子也请回吧,放心,为本官做事,没有白跑的道理。”赵文华这便拉着男子道,“你帮我写一封上书,封杨公子沥海’祈海祭酒’一职!”
男人顺着赵文华的目光望去,当即赞道:“杨公子仪表不凡,祭海必有建树,也算接过了墨阳兄大业!”
“后面再谈杨公子,贤弟是不知,为兄今日……”
“不急,回府慢慢谈!”
“请!”
“请!”
二人路过杨长帆的时候,男人不忘问了一句:“墨阳兄,‘祈海祭酒’还未曾封过,上书该定几品?”
“七品,七品。”
“这……”
“对了,你也是七品……”赵文华连忙纠正道,“从七品!”
“好。”男人这便冲杨长帆道,“杨公子请回吧,赵大人亲自操办的事,三日之内必成。”
“谢赵大人,谢……”
“胡大人。”赵文华在旁道。
“谢胡大人。”
二人这边相依上车,车子扬长而去,剩下了极其茫然的杨长帆与戚继光。
“杨公子白跑了。”戚继光呵呵一笑,倒也不怎么失落,“不对,该成杨祭酒才对。”
“戚将军,祭酒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