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叶青睡得熟,这句话听过就忘了。又睡了一会,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他,他喝醉了头晕,被摇得难受,紧紧地拉住那人的手,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全黑了,车里面没有开灯,只能透过路灯勉强看见陈墨微微发亮的眼睛。杜叶青稍稍清醒了一点,大着舌头:“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现在叫醒了,回家睡吧。”陈墨说着,下车替他开了门,把他扶了出来。杜叶青拒绝了他的动作,自己站稳了,直直地朝着隔壁的单元走了进去。陈墨只是锁个车的功夫,回头就看到这人撞上了一个牵着狗下楼的女人,女人尖叫一声,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大步跑走了。
陈墨哭笑不得地把人拉住。杜叶青不愿意靠着他,就被他拉着往正确的单元里面走,神态还算清明,只是不说话。陈墨心里微微一动,轻轻抚摸他细腻的手心,轻声道:“你喝醉了。”
杜叶青很冷静地说:“恩,喝得有点多,戒酒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经喝。”
陈墨心一凉,有一种被看穿了小心思的错觉,下意识回头去看杜叶青的脸。而杜叶青半闭着眼,步伐紊乱,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他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老老实实地把人带回了家,看着他自己进浴室洗了澡,上了床。
杜叶青刚躺下不久,白导就在微信上跟陈墨分享了一个文件,里面是今天试镜通过的名单。陈墨顺着表格一个一个看下来,杜叶青、梁凉、宋茗……杨钧林……
白导问他还有什么意见没有,陈墨抿起唇,眯着眼睛看着最后那个有些刺眼的名字,手指停顿了十几秒,最后在输入框上敲了“没有”两个字。
第二天宿醉起来的杜叶青也收到了白导发过来的通知和名单。他已经赶完了近期所有的通告,有了空余时间,一整天都带着家里面背台词。陈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和他一起做了早餐之后就出了门,一直到晚上快七点的时候才回来,竟然还没有吃饭,一进来就催着杜叶青进厨房一起做点吃的。
杜叶青一边懒洋洋地切土豆丝一边问他《一梦三十年》的筹备的事情,陈墨道:“很多事情都是团队在做,我没什么经验,主要是跟他们呆在一起,学习一下,积累些知识,偶尔做点无关紧要的决定。明天我们所有主要导演演员都一起吃个饭,26号就走,在h岛,可能要在那边呆两个月。”
杜叶青点头:“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你直接去你哥哥的公司不是更好么,为什么要做这种自己投资自己监制的苦差事?”
陈墨打蛋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杜叶青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转身把土豆丝放进了锅里。
陈墨在他身后说:“我也在想。”
杜叶青便没有再问了。
在出发去h岛之前,整个剧组的主配角和一些核心的工作人员在市中心的餐馆聚了餐,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人,开了包厢之后一桌刚好坐满。剧组里演员来了七个,三个主角,四个配角,就是试镜选出来的七个角色,杨钧林居然也在里面。
杜叶青左边坐着陈墨,右边坐着老朋友宋茗,不知道是不是陈墨有意的,杨钧林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几乎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侧脸。剧组众人还不太熟,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含蓄,白导做了一个很严肃的讲话,大家也互相自我介绍的一轮,然后就开始开吃。慢慢喝开了以后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梁凉喝得满脸通红,脱掉外套,穿着一身紧身保暖衣直接和白导拼酒。杜叶青和宋茗好久不见,两人凑在一起一边说一边喝酒,宋茗刚从美国回来,根本就不知道他和郝子谦的事情,知道他们分手之后吓了一大跳,拉着他问个不停。杜叶青酒量本来就不行,说着这种话题,喝着这样的酒,没多久就不行了,搂着宋茗的肩膀:“你让我歇会,我……我缓缓。”
宋茗长了一张翩翩公子的脸,此时嘲笑地看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经喝了?”说着,伸手去替他解领带。手刚碰到杜叶青的脖子,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杜叶青整个人都带了过去,熟练地替他脱掉了外面的外套,解开了领带。不怎么喜欢被人碰杜叶青竟然一点抵触都没有,甚至就势靠了过去。
宋茗看得目瞪口呆,他对陈墨这人没什么印象,除了听说这人来头不小以外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这人刚才在餐桌上也没怎么说话,长得帅又年轻,让他一度以为这是谁家来的新艺人,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注意到他。陈墨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很快就把目光落在杜叶青绯红的脸上,皱眉道:“又喝成了这样!”
杜叶青摆摆手,趁陈墨不注意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着站起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陈墨肩上,另一只手落在宋茗身上,声音不大,乱七八糟地说:“分手了,一个人,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了,也好啊,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有点无聊。”然后小小地打了个嗝,收起笑,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上厕所”,转身往包厢外面走。
陈墨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扶这个酒量奇差的醉鬼。醉鬼在被他扶住之前一脚勾住了梁凉的高跟鞋,一个趔趄,头直直地朝着桌子边缘磕了过去。陈墨心一跳,迅速冲了过去,另一只手却赶在他之前拉住了往下倒的杜叶青,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陈墨抬头,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却没有在看他,而是看着软在椅子上的杜叶青,有些紧张地小声问:“您没事吧?”
杜叶青睁大眼去看他的脸,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杨钧林一愣,陈墨也一愣,醉鬼却只是凭着他的手努力站起来而已。杨钧林呆呆地没有动,陈墨的脸已经沉了下去,以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把杜叶青环了过来,再没有看杨钧林一眼,用责备的语气低头对杜叶青说:“下次不要再喝成这样了,我扶你去卫生间。”
杜叶青估计连扶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顺从地跟着他出了包厢。卫生间是公用的,陈墨也不好像上次一样再给他扶/鸟,有些心烦意乱地站在外面等他,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冷水,无意间就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黑沉沉的,全是压抑的醋意和占有欲,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杜叶青自己从隔间里面又走了出来,想要给自己洗把脸,把羊毛衫的前襟打湿了一大片。陈墨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水珠,杜叶青看着他的脸问:“有、有带烟吗?”
陈墨又把杜叶青带到可以吸烟的角落里,这边开了一个小窗户,外面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在他们都过分兴奋的脸颊上。杜叶青嘴里咬着烟,哆哆嗦嗦地点了好几次才点上火,却只是咬在嘴里面,迟迟不抽。他歪歪地靠在墙上,望着外面冰冷冷的月亮,眼睛发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墨心里很乱,站了一会就道:“回去吧,小心着凉。”
杜叶青垂下眼睛,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轻声说:“好寂寞啊。”
陈墨没有听清,“恩?”了一声,靠过来一点:“你说什么?”
杜叶青偏过头来看他,焦距是没有汇集的,无着落的在陈墨的脸上搜寻了一会,突然取下了嘴里的烟,一只手懒懒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过来轻轻贴了贴他冰凉的嘴唇,叹一口气:“一个人,好寂寞啊。”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又迅速,陈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