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子谦站了起来,走到杜叶青的身前,慢慢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郝子谦和他几乎一样高,留着长发,在脑后扎起马尾,眼睛狭长上挑,五官俊俏,长了一张桀骜不羁又风流的脸。但此时这张脸上毫无平时的狂放傲慢之感,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视线微微下垂,带了一点乞求和害怕的味道望着他,像一个误入歧途的颓废大学生。

杜叶青的死穴又一次被他抓到,不管郝子谦对他做过多少次这样的表情,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变得心软了。郝子谦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软化,手慢慢环上他的腰,有些急切地凑过来要亲他。杜叶青偏过头,抓着他的手腕从他怀里离开,什么都没说,只道:“吃了饭么?”

郝子谦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很低落,一动不动地望着杜叶青的脸,久久没有回答。杜叶青卷起袖子,走过去把桌子上那些散乱地纸整理好,倒掉盘子里发霉的水果,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糟糕的客厅。郝子谦一步不离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在他提起垃圾袋的时候低声道:“没有。”

杜叶青“恩”了一声,把垃圾袋重新放进篓子里,转身走到厨房里面。郝子谦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看着他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地全是新鲜的食材,还有日期很新的酸奶、酒和饮料,水果也堆了五六种之多。杜叶青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郝子谦道:“吃面吧,西红柿面。”

杜叶青挑了西红柿和鸡蛋,把砧板放了下来,一只手刚刚拧开水龙头,郝子谦突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像动物一样细细地咬他颈部的皮肤,呼吸沉重又急促,喷在他耳根上:“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这几天跟谁在一起?陈羽?我没法去想……”

杜叶青手顿了一下,关了龙头,把西红柿放在砧板上,慢慢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和他对视。

郝子谦握住他的手,他没有推开,露出一个冰凉的笑,道:“我没有生气,我已经快要习惯了。”

郝子谦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手攥得杜叶青的手指生疼。杜叶青又转了回去,抽回自己的手,再一次拧开了水龙头:“吃完再说吧。”

郝子谦似乎被杜叶青的笑吓到了,一下子就变得很乖,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切菜、打蛋、下面。杜叶青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和郝子谦交往了快三年,刚认识的时候两人都处在事业的瓶颈期,互相支持鼓励着从低潮里面走过来,也算是共患难过,而且各方面都很合拍,甚至有想过国外结婚的事情,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有一天会走到这一个地步。

杜叶青对自己的恋人也好床伴也好,总抱着无限的耐心和宽容。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对方却一直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爱。这半年总是郝子谦很黏他,很多次跟他说感觉很寂寞,甚至到了恨不得跟他寸步不离的地步。杜叶青在这一点上倒觉得没什么,权当是情人间的情趣,但仅仅是这半年时间里面,他发现好几次郝子谦劈腿的痕迹。

跟他的助理、他的前任化妆师、甚至他带的学生,全部都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每次偷完腥甚至故意不擦干净嘴,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杜叶青开始以为郝子谦是对体位不满意,毕竟两人恋爱之前他一直是偏1的角色,遇到杜叶青之后才迁就着做了纯0号。但后来他发现根本就猜不透郝子谦的心思,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哪里走茬了路,而过于频繁的争吵和寒心已经快要耗尽他的耐心……

厨房里很快就飘起了煎蛋的香味,杜叶青熟练地下好了面,在绑架里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心里面也烦的不行,情绪不高地把面端到了餐桌上,只给自己洗了个苹果。郝子谦吃得很慢,每咽下一口之后都要停顿一会,但是吃得很认真,慢慢把一整碗面都吃了下去,开始喝面汤。杜叶青问他:“胃不舒服?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忘了。”郝子谦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葱叶子都没剩下。杜叶青把苹果核扔到垃圾篓里,沉默了一会,没有提到陈墨的事情,只说:“欧阳老师有急事叫我去一趟青岛,起飞前把手机丢在机场了,今天才从那边找回来。”

“你不记得我电话。”郝子谦看着他。

“恩。”

“陈羽开着你的车来过一趟,你在骗我。”郝子谦说,“阿叶,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杜叶青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你想说什么?”

郝子谦没说话,嘴角往下垂,眉头也有凝结的趋势。杜叶青脑中一时间闪过很多画面,这段时间积攒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在耗尽,直直地望着郝子谦的眼睛:“宴会那天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谁床上?我那个助理?化妆师?还是又是别的什么人?你找的人叫得太浪了,隔着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喜欢这一款?”

郝子谦脸上不多的血色很快褪了下去,杜叶青的神色像一把匕首一样扎进他心里。他靠进了椅子里面,手指有些发抖:“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跟我发过火,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跟谁上床是不是?只要我在你想要的时候老老实实让你操,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无所谓?”

这个指责来得莫名其妙又委屈无比,杜叶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握成了拳头,太阳穴开始危险地跳动:“你跟我直说,我哪里做错了让你走到这个地步?”

郝子谦脸色苍白:“你从来没爱过我。你对你的助理也好,经纪人也好,化妆师也好全部都是一个样,你给他们买礼物,对他们笑,帮他们带饭,除了上床以外,你对他们和对我有什么区别?”

杜叶青一口气全部堵在胸口,用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恋人的脸,心里面那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失望感开始扩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所以你去勾引他们上床,因为我对他们太好?”

“你不懂,你不懂,”郝子谦站了起来,“你从来都不懂这些事情,你只会廉价地施舍你的温柔和关心,把谁都不放在心上。”

杜叶青下意识要反驳,郝子谦的神色却已经有些失控。他快步走到杜叶青身前,突然就扣住了他的双手,低头狠狠地咬他的嘴唇,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爆发的兽类。杜叶青的腰上的伤撞在了坚硬的椅背上,疼得闷哼一声,推开了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还没有站稳,郝子谦紧紧地抱住他,把他压在墙壁上,一口咬住他的喉结,粗暴地往上扯他的毛衣。杜叶青疼得冷汗都出来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处一只手用力去推郝子谦,竟然好几下都没推开。他的嘴唇一路往下,很快咬到了胸前的一道伤处,杜叶青“嘶”地抽了一口冷气:“你疯了!”

郝子谦总算是发现了他的伤口和不对劲,慢慢停了下来,视线震惊地落在他皮肤上的各处伤口上。杜叶青往一边连退几步,脸色难看地穿好自己的毛衣,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拳头紧了又松。郝子谦又往前走了一步,张嘴想说什么。杜叶青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玄关走去,外套和钥匙都没拿,碰的一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