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衍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作声的苏姚：“我们走吧。”

苏姚看了看太后和沐蓁蓁，连忙起身跟上楚非衍的脚步。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浣溪叠石，楚非衍在方才的位置上坐定，而后抬眸望向苏姚，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沉沉如寒潭的光芒：“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每次见到苏姚对着他笑得一脸纯然、灿烂的模样，他都感觉心中的黑暗被她的笑意驱散了一些，可到底他生来便不属于光明，即便是再如何的克制，也早已经习惯了在夜色之中行走。

他还有自己的谋划要去做，还有最后的仇恨要去报，所以他无法将自己的本性永远隐藏起来，苏姚早晚都会知晓这一切，与其等到今后苏姚被动的发现，还不如这样直截了当的揭穿，给她个知难而退的机会。

想到这里，楚非衍不由得自嘲，一路走来他习惯了巧取豪夺、不择手段，这还是第一次给主动别人选择的机会。

苏姚抬起眼眸，暮光幽幽的落在楚非衍的身上：“相爷怎么可以这样做？”

楚非衍眼中的神色顿时冷漠起来，深沉的眸光宛若两道蜿蜒的河流，刹那之间被冻结成一片冰原：“你走吧。”

苏姚冷哼一声，直接上前坐到了楚非衍的对面：“我第一次给相爷做的糕点，您既然发现了有问题，就应该及时提醒我，没想到您却拿着我做好的心意，去喂了那个沐蓁蓁，您说是不是浪费了？”

楚非衍微微一愣，抬眸略显惊异的望向苏姚：“你……你在气这个？”

“不然呢？”苏姚抿着唇反问，“早知道那些糕点被动了手脚，我就不做的那般用心了，也不知道我让人雕刻的模子还能不能用，等了好几天才得来的呢？相爷，您这一次着实过分了，我现在很生气。”

在太后的碧清阁中走过来，苏姚的内心并不平静，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生活不易，也知道身处后宫之中，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有多么的正常，就连她想要活下去，手上都要间接的沾染血迹，所以她又有何资格去定性楚非衍做的是否正确？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若是条件允许，她能够释放自己的善意，去帮助需要帮助之人，可是条件不允许，她也会举起刀剑来捍卫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楚非衍眸光微颤，渐渐的有点点光芒渗透出来，让他冷漠的神色逐渐缓和：“是我的不是。”

苏姚蹬鼻子上脸，连忙借着杆子向上爬：“那相爷打算如何来弥补我？”

“你来说，若是我能做到，毕竟竭力补偿。”

苏姚眼睛转了转，微微欠身趴在桌案上，靠近楚非衍：“我有个问题，有些不解，不知道相爷可否帮我解惑？”

“说来听听。”

“我总觉得太后对那位明珠郡主太过维护了些，而且今日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人眉眼之间似乎有几分相似……”

楚非衍学着苏姚的模样，微微向前俯身凑近她的耳边：“你猜的不错。”

苏姚猛地坐直身体，面上难掩惊讶之色：“这……这是真的？那个沐蓁蓁真的是太后的……女儿？”

“若不然，你以为太后有多好的性子，才能任由着她如此折腾？”

苏姚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后宫真乱：“那……那沐蓁蓁的生父是庄王，也就是说太后和庄王曾经私相授受、混乱宫闱？”

“太后年纪本来就比先皇小许多，能够坐上太后的位子，足可见其心志之不凡，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忍受得了长时间的后宫寂寞，再加上庄王有意拉拢朝中的势力，太后虽然并非皇上的生母，但却占着嫡母的名分，再加上十几年前的太后，姿容还是不错的。”

“那庄王妃也知道这件事情？”

“沐蓁蓁被安排在她的名下，充当了她的嫡女，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楚非衍点头。

苏姚不由得恍然大悟：“自从端午节之后，断断续续的发生了许多事情，每次想到沐蓁蓁和庄王妃，我总觉得其中有不少怪异之处。按道理来讲，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太后宠爱，庄王妃应该极为高兴，并且支持太后的决定才是，可事实上，庄王妃却站在了沐蓁蓁那边，之后匆忙议亲、匆忙下嫁，总是让人觉得其中透露着违和，原来根由在这里。”

“你对人、对事倒是敏感。”

“相爷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何还容得太后逍遥至今？”

“时候未到，不急在一时。”

苏姚抬眸打量着楚非衍，视线一点一点的在她温和的眉眼上拂过：“相爷，您和那位珍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

对于这个答案，苏姚十分不满：“相爷可不要骗我，第一次在养一殿前的高台上，我偶然之间撞见珍妃和相爷见面，其中珍妃娘娘话里话外的感谢相爷对她多番照料，若是毫无关系，相爷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楚非衍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觉得茶水有些凉了，又随手放在一旁。

见到他这副不自然的模样，苏姚心中越发的不舒服：“这第二次遇见便是在冷宫里，虽然我并未听懂珍妃娘娘话里的意思，但她明显知道许多相爷的往事，而不像我，对相爷的过往一无所知。”

苏姚知道，他们现在的感情还在萌芽阶段，甚是不稳定，骤然询问楚非衍的过往，有可能将对方推得更远。

可今日珍妃对她言语上的为难，勾起了她心中的酸涩和不满，让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比珍妃差。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

“你想知道，以后慢慢告诉你。”

苏姚不甘愿，但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对着楚非衍微微行礼：“那我就先回去了，告退。”说完没等楚非衍回应，直接转身气鼓鼓的离开。

见她离去脚步匆匆，名臣走过来，担忧的看向楚非衍：“主子，苏姑娘没什么事吧？”

“你让人雕刻一些制作糕点的模子，模样上要可爱精巧一些，然后一并苏姑娘送去。”楚非衍看着苏姚的背影，指尖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心中一抹无措闪过，她仿佛是生气了……

“主子，苏姑娘年纪小，一时间被吓到了，便有些回不过神来，主子以后还是多多注意一些，这样对您和苏姑娘都好。”

今日主子分明有其他手段可以惩治、警告太后，却偏生选择最为激烈的一种，尤其还是当着苏姑娘的面，就不怕把人吓坏了，再也不敢接近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