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狠狠睡了一大觉,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下到一楼,看着满屋狼藉,这会才知道心疼。
等到中午时候,吴大几人来了,昨天也没工夫诉衷肠,如今见林忘收拾利索了,但面露疲惫,像是蔫了一样很没精神,一个个心中难过,围着林忘痛哭一顿,林忘眼睛发酸发胀,却是哭不出来。
四狗子殷勤地给几人搬凳子擦桌子,不时地还用小狗般可怜兮兮表情偷看林忘,林忘看向他,他又立刻躲开。
几人坐屋当中,陈升也知昨天林忘思绪混乱,说话可能不曾听进去,于是又将那些钱如何花说了一遍。
说完钱,几人有片刻沉默,林忘发现他们都用尴尬地表情看着他,连陈升都有点眼神闪烁,隔了会,他说:“小哥你出事那天,我们原本去同福店找你家人,可他们听说你害死人获了罪,一个个怕被波及,都不愿意出面,我们又怕告知了他们这店是你,他们把钱都拿走,便继续瞒下来,没想到第二日,就是昨日早上,你家人就离开了虞城”
他们心想这林家人简直没有良心,看着自己儿子被关进大牢,不说想办法,竟然第二日就走了,他们又有点同情林忘,怕林忘伤心难过。
林忘压根没把他们当成家人,如今听了林家人反应,怒极反笑,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道:“做得好,记住,他们以后不再是我家人。”
众人见他这样,都以为他被刺激反常才说出这种话,想劝可又不知道怎么劝,这会吴大话里又拎出了三水,说他以前后良也是个冷酷无情,三水又磕磕巴巴说了几句自己曾经惨样,企图让林忘好过些。
可说完后,大家发现,三水那是“后良”,而林忘家人可都是亲生,没想到做出来事,竟比三水后良还狠,若是林忘真只是店里厨子,没有钱没有背景,这次进大牢,怕是出不来了。
林忘想林家人定是怕自己事牵连林小妹,这才立即动身走了,如今他们心里,怕是没什么事能比得过林小妹选秀了。林忘懒得想那些糟心人,挥手打断了吴大几人话,之后又说了几句其他琐事,吴大这会抬脚踹了四狗子一下,他下了力气,差点给四狗子踹得摔地上。
四狗子身体剧烈一晃,猛地抬头,对上林忘眼神后,又立刻低下,支支吾吾几句,然后哭着说:“林小哥,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林忘想他们自己危难时没背弃自己,实属不易,这会再去责怪谁也没有意思,便说:“四狗子,这事不怪你,虽说是你找来那人,可若不是我贪图小便宜,也不会牵出后面祸事,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自己。”
几人见林忘说出这话并不勉强,当真松了口气,四狗子是站地上嚎啕大哭。
“这事到底怨我,那油铺子送油货郎还劝过我,也怪我当时心中有火听不进去,反而还刺了他几句,如今想起了,他也是个憨直人,被我说了,也不反驳生气,如今弄得我心中过意不去,无论这店日后还能不能再开门营业,我也不想和油铺子闹得太僵,陈升,你去置办些礼物,给油铺子那人送去,就说我上次脾气不好,说了不好听话,代我给那人和油铺掌柜陪个不是。”
众人听林忘说“无论这店日后还能不能再开门营业”时,都心中一惊,纷纷说了些宽慰他话。
林忘又看向吴大,说:“吴大,你统计下这次衙门里都托了那些人帮忙,三天后请他们向阳楼摆一桌,记住,可千万不能有落下,即便只是给带了话,或是传递个信儿,也要请到。”
吴大点头应是。
“栓虎、三水、四狗子,这次你们打探一下人脑油事,这天下间真能用人脑炼制成油吗?就从吴家请那大夫入手,他是如何察觉出那菜不好,怎么个不好。听着,我这是为了了解情况,你们可不能恐吓对方,要好言好语地问,之后再打听打听之前或是别城市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还有,你们打探一下那油郎消息,虽然他必定已经跑了,打探下他是否卖给过别人人脑油,我至少要知道这人是专门来害我,还是倒霉催让我赶上了。”
几人闻言点了点头,四狗子重重地拍了拍胸脯,一连应了好几句是。
之前跟那吴家人算是私了,那吴罗是个死犟汉子,还真真是为了给老爹找回公道,因当时公堂上说并不是图财,如今也不好狮子大开口狠宰林忘,再加上又有顾子青从后面使劲,这吴家后只让林忘出了一应殡殓费用,纵使棺木选好,一切又办风光,后也不过要了林忘几十两,毕竟是平民老百姓,便再风光大办,一应规矩还是不能超过了。
“吴老汉那事毕竟是因我而起,虽说是了了,可我内心有愧,过几日我会亲自去他家请罪,这礼物置办也交给陈升你了,我近不想出门,礼万不可薄了,也不可有不合宜。”
说完后,林忘又从怀里掏出五贯钱放桌上:“之前我入狱,多亏你们忙前忙后,这两日也都辛苦了,这钱你们一人拿走一贯,留着花去吧。”
众人纷纷摇头,说林忘于他们有恩,平时对他们又极好,为人宽厚出手又大方,若是他出事了几人丢下他不管那就太没良心了。
“我知你们心意,这钱你们拿走花去吧,或是不花,自己存起来也好。”
双方又互让了几句,后他们见林忘十分坚定,便拿了钱,嘴上说些感谢话。
林忘又交代了几句别,因之前打击太大,他一时还缓不过来,只觉得整颗心都累慌。
吴大几人心想林忘到底被打了一顿,又关押两日,精神有些不振,便以为歇两日就好,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众人不打扰林忘休息,吃过午饭,就都站起来告辞了。
过了约一刻钟,陈升去而复返,他脸上表情犹豫了一下,说:“林小哥,这次吴家人能这么松口,背后对亏了顾二爷跟着推了一把,这事你知道吗?”
“是吗?你怎么知道?”林忘不答反问。
自打出狱后,林忘表情起伏很小,陈升一时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听了林忘问话,他说:“我怕吴大他们脾气冲动,便自己一人去和吴家人交涉,接连去了几次,起初他们并不松口,后来我再去,他们态度猛地来了转变,同意撤告,也并不狠要多少钱,只说出了殡殓费用,你也知道那吴罗是个犟人,对这结果也有些不满,于是说了几句难听话,其中便提到了顾二爷,说他背后推波助澜,才让他们不得不放过你。”
林忘点点头:“我和顾二爷之前也有过几面之缘,万没想到他会出手帮我,陈升,你再去置办一份礼物,我是要送顾二爷,你自己衡量,万不可薄了,但也不要太超过了。”
陈升心想林忘说“之前”,可能是开店之前,不可能顾子青只是店里常客,林忘出事便帮他,陈升也知这事不能多问,说出来提醒林忘一声。
晚上时候,吴大他们怕林忘闷屋子里不吃饭,几人带着吃食来找林忘,他们猜没错,如今店里什么食材都没有,他们若不来,林忘是肯定不会出去自己买,而且他现也不太饿,忍过一晚也无妨。
几人就是来给林忘送吃食,等林忘吃完饭,他们就走了,只不过临走时候他们担心地看着林忘,因为这一天里,林忘吃并不多。
林忘坐屋中央,脑子浑浑噩噩,他心中空落落,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即便只是提起筷子夹一口菜,他都觉得懒懒。
就他准备上楼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忘以为是吴大几人有事又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没做他想,林忘端着油灯起身,慢吞吞走到门口,开了锁推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披着斗篷顾子青,顾子青起先面无表情,看见林忘后,眉头反而皱一起,他低声说:“我来看看你。”
若是搁以前,林忘就会担心要是别人看见他俩关起门来独处一室,还不知怎么想呢,可如今林忘懒得计较这些,他又知这次其实是多亏了顾子青帮忙,所以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让了让,给顾子青请进了屋,然后回身关上门。
顾子青被林忘请进屋这一刻,顾子青心中也有些纠结,他同样知道林忘之前为避免遭人非议,无论是对吴大他们还是他,都是极为避嫌,基本上没有和谁单独相处时候,就是有也是大庭广众之下,或是大敞着门扉,一幅光明磊落样子,如今林忘请他进来,还将门关上,顾子青又有点担心通过这事以后,林忘会一改往日爽性子,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毕竟这次祸事让林忘见识到了,没钱没背景,只能吃苦受罪。
林忘关上门,一时没动,俩人就这样站门边,顾子青打进屋后就没说话,林忘低了低头,以示恭敬,说:“这次承蒙顾二爷相帮,您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说完话,林忘才想起自己这样挺失礼,便给顾子青让进去,又说:“如今我这一片狼藉,也没什么招待顾二爷,二爷若不嫌弃,喝杯白水吧。”
林忘真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水,然后立一边,懒得去猜顾子青这次来到底是何意。
顾子青见林忘没有过分献殷勤,其实心中反而高兴,只不过看林忘脸色十分不好,高兴又变成了担心,他毕竟经事多,见林忘这样,便知他有气郁结于心,憋心里久了,对身体损害极大,不如发出来好,于是放柔声音说:“我知你这次吃了苦头,就当花钱买了教训,日后从头再来过,你且放宽心。”
周围人都说“放宽心”,可又不是当事人,这次损失这么大,林忘又是个没靠山人,甚至连家人都靠不住,他如何不心疼?林忘之前比别人都辛苦,干饭店本就累,起早贪黑,他夜里还要去摆醒酒饮,这事一出,不仅把他半年来赚钱都赔光了,甚至连顾子青当初给本钱,都折了大半,如今数数,只剩下三四十两银子。
林忘听了顾子青话,其实并没往心里去,只是下意识道:“我会宽心。”
顾子青见他敷衍,又说:“不过是被事情牵连,又不是没能力,我知你很有本事,不如我出资助你,再将饭店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以身相许戏码不会有,不过底下某人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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