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到了约定去却火炉和幌子日子,林忘推着车,一早去了,他先是绕道拿了幌子,然后再去拿火炉和砂锅。
那家小二得了掌柜吩咐,对林忘很殷勤,又是帮他把砂锅用草绳捆好,又是周围隔了厚厚干草,后还帮他搬到小车上码放好。
林忘推着车子往回走,欢欢喜喜地看着车里火炉,这火炉做简单敦实,林忘越看越满意,他车里推着易碎东西,走本就当心,只顾脚下和前面,也没功夫左看右看。
走了一段路,林忘感觉身后响起几声急促有力脚步声,显然来了几人走,林忘推着车子微微向内侧偏了偏,步子也放慢了,有心想让后面走急人先过去,只是那脚步声赶上林忘时候也跟着慢下来,好像是不紧不慢地跟他身侧。
林忘有些奇怪,扭过头去看,看清跟着自己人后却是一阵错愕,嘴巴半张了起来。
落后自己顶多一步远人竟是上次城外救下那男人,男人剃了胡子,下巴光滑干净,看着比前两次显得加年轻精神,他此刻也正看着林忘,嘴角抿着,看不出喜怒。
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上次给他送钱男人,这人仍旧面无表情,而另一个却是个俊秀少年,比起那俩人,他盯着林忘看目光加直接。
林忘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想打个招呼,表情刚有点变化,又猛地想到,这人当时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怕是就想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换位思考,若林忘男人立场上,也不想救过自己人已经得到好处情况下还一个劲地纠缠套近乎。
林忘表情恢复如常,收回了视线,便当成不认识那人一般转正身子,推稳车子稍微加了点速度。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呢喃:“你说,他怎么没带我送假髻?”
怪就怪林忘耳朵灵,他强忍住下意识要捋头发动作,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男人一直盯着他脑袋瞧。林忘真头发都嫌麻烦,何况假呢,那两顶假髻让他当了一顶,另一顶原本也想卖,后来怕有些场合需要,就暂时留下了。
“也给了他不少钱,怎么还是一副这样打扮?也不见穿好衣服,也不见佩戴首饰。”男人看着林忘背影摸了摸下巴。
面无表情男人开口道:“老大,我刚瞧见他车子里放了不少砂锅,还有旗帜幌子,看样子八成是要开店。”
他身边那个俊俏少年后边偷笑:“老大光顾着看美人,一准没注意车里。”
一听说林忘要开店,男人第一反应是好奇,然后又想,他一个小哥,他一个小哥,自己一个人,竟然也敢开店?
俊俏男人耸着肩膀偷笑:“我要看看美人哪里开店,老大你先走。”
他刚迈了一步,就被自家老大抓了回来,后者习惯性地做摸下巴动作:“反正也无事,一起溜达溜达。”
林忘虽提前走,但他推着小车走慢,没一会,那三男人就赶上了林忘,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上前,而是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林忘将刚才巧遇当成个小插曲,也没上心,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一路尾随回到店。
林忘开了门,因脚底有门槛,林忘只能先把砂锅、火炉一样一样搬进去,后再将空车推进屋。
“他家男人也真是,这种活竟然让个小哥来干。”俊俏少年不知道林忘情况,这才有此一说,那男人没说话,而是盯着满头大汗林忘微微有些出神,像是心里想着什么。
房门敞开着,三人看着林忘店里忙来忙去,一会是将火炉置桌子上,一会端着砂锅去厨房清洗干净,他们不远处站了一刻钟,见林忘竟一时都不得闲。
好不容易忙完了,林忘心满意足地坐店中,他先是看了一圈,然后扳着手指一样样算:“幌子做好了,火炉砂锅好了,碗筷齐了,还差酒、茶、菜蔬、肉,唔算账先生还是没找到,实不行也只能是那个张公子了。”
林忘早就托了牙郎帮他找个能写会算记账先生,倒是有几个,但都是外地,第一个要求就是包吃住,本地不是没有会算账,可张口要月钱竟翻了一倍,包吃林忘是没问题,可住就为难了,这楼里虽然有富裕房间,可林忘毕竟是个小哥,又是一个人,留个公子住下那可是非常不好,那个张公子是牙郎介绍人里面要月钱低一个,林忘想实不行每月就补偿他一点住宿钱。
男人看着林忘愁眉苦脸表情,心里就好像有东西挠,冷不丁地竟想起了城外,林忘帮他止血时摸后背那双小手,只是现下这双小手好像摸他胸口上。
“老大,回神了,咱该回去了,铺子里掌柜八成等急了。”俊秀少年晃了晃手,脸上露出揶揄表情。
“嗯。”男人收回视线,三人返身,换了个方向走了。
却不知他们转身同时,林忘向这边看了过来,云淡风轻笑脸渐渐褪去,眉头渐渐拢了起来,他起先虽没注意被人跟着,但隐约见周围过往行人偷偷指点,小声提了几句“顾二爷”,林忘想起那男人好像就是“顾二爷”,于是回到店里后就开始留意,厨房门口有一处死角,正好是屋中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屋里,林忘偷偷观瞧,可不就是刚才遇见那三人,正目光一致地往他店里看。
也不知那人想干些什么?明明送了一百两,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怎么今天反而跟上门来了?林忘有点苦恼,那人身份不一般,自己可沾惹不起,莫不是给完一百两后又后悔?林忘想有点多,心中暗自祈祷以后可别再碰上了,碰不上,那人估计就想不起来钱事。
正他胡思乱想之际,打门外传来一声询问:“这家店掌柜可?”
林忘一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短打健壮男子站门口频频往里张望。
“我就是,有何贵干?”林忘面露狐疑,不紧不慢地起身迎了出去。
那人看了林忘一眼,然后说:“原来杨小哥将店租了出去?”
林忘点了点头。
那人指了指身后驴车说:“我是向阳楼来这附近送酒,不知这位掌柜可也是要开吃食铺子,日后可要酒?”
林忘听说对方来意,眼睛顿时亮了,又往外走了几步,想给人请进了屋:“这位公子请进,屋中坐一坐,我是想要些酒,具体有什么酒,还要问一问。”
那人擦了擦汗,指着驴子摆了摆手:“我还要送酒了,不方便进,小哥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请问你们店中都有什么酒?”
那人得意地笑了一声:“我们店中酒种类可多,除了供给小酒肆两种等级无名酒外,还有枸杞酒、蛇胆酒、珍露酒、百味酒、流香酿、白眉露、蜜酒、枣酒。”
林忘听了一连串,却光是知道了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表情。
那人一看林忘就知他对于开店还十分生疏,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说:“以前高杨食肆从我们楼里拿珍露酒和白眉露,还有那两种便宜酒。”
林忘现也没功夫将那些酒一一尝一遍,或许日后有机会,于是就想先照着以前高杨食肆来,便说:“那我也来这四样。”
之后问了价钱,珍露酒贵,要两贯钱一坛,白眉露也要一贯五百钱,另外两样则是一贯和八百,并且因林忘只能跟向阳楼买酒,这人报起价来十分牛气,说多少是多少,分文不让。
林忘无法,干食馆总不能没有酒卖,只能跟这个价钱妥协,定着明日来送酒。
果然就像杨小哥说,开店风声一放出去,除了酒保找上门来,下午时候,以前给高杨食肆供蔬菜鱼肉商贩也找了上来,他们价格就比较灵活,林忘谨记杨小哥说比外面便宜一两分,又跟他们往下划了划,后商定一个双方满意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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