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昨天累狠了,起又早,睡又晚,还整整折腾了一天,林忘这次直接睡到了下午,中途也醒过,只是迷迷糊糊起身喝水、小解,完了后继续回屋大睡。

这一觉睡满足,林忘醒来后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胃口有些隐隐疼,他连忙烧了壶热水,就着酱菜把剩下已经干巴巴饼子都吃了,倒也觉得极香。

吃完饭,林忘想起今天还没给吴大送吃食了,这就开始和面,将昨天采马须菜拿出一半洗干净切碎,蒸了几个菜团子,蒸熟后他尝了一个,可能因久未吃到鲜蔬菜,这野菜团子倒比记忆中吃过要好吃,虽然这菜叶有些硬,但却有一股清香。

弄好后,林忘揣上几个,出门径自去养济院,还是门口托个人,不一会就给吴大叫了出来。

吴大是跑出来,脸上带着期待表情,林忘只当他是期待团子,没多想。见了他,第一时间就把团子递过去,说:“我把昨天采野菜切碎和成馅,包了几个菜团子。”

“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了。”吴大见林忘待他如常,悬着一宿心总算松了下来。昨天见林忘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油灯也不是多亮,现下白天,吴大好好打量林忘短发,见他只堪堪梳了个小髻,也无任何装饰,心中又可惜心疼,犹豫半响,忽然问出一句没头脑话:“林小哥,你喜欢什么花?”

“花?”林忘一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楞了一下,然后反问:“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见你头上也无甚装饰,想摘些花给你戴。”

林忘听了,先是想象下自己戴花景象,结果被深深雷到了,于是他连忙说:“我不喜欢花,你不用给我摘了。”

吴大起先以为林忘只是不想麻烦他,或是身为小哥不好凭白收别人送花,可他抬头观察林忘表情,见他是一脸哭笑不得表情,说出来话也不是敷衍口气,吴大心中还奇怪,一般小哥都应该爱花啊?

林忘见他这样,就知他不信,真怕吴大送他花来,于是再三重复:“真,我不爱花。”

吴大心中信了七八分,却又做其他想法,没说出来。

俩人说了会话,林忘就走了,吴大目送林忘走远,他却没有回养济院,而是将团子揣进怀里,扭身上街了。

吴大手里攥着四十来文钱,有林忘之前给他,也有之前他们卖捡来垃圾、做苦力攒下来一点钱,他逛着街上摊位,吴大这附近极为活跃,经常跟欺负他们人打架,因他们几个孩子孤苦伶仃,有时为争几文钱,或是一些能卖钱垃圾,打起架来真是不要命,所以周围人不少认识他,见他四处溜达也不搭话,都以为他是随便看看了。

吴大走到一个专门卖小件首饰摊位前,这种外面铺地摊卖首饰多半卖假货,像是里面是铁外面鎏层金粉,乍一看气派,戴久了就原形毕露了,但价格却是真便宜,普通人家大多只有一两件真,剩下便是这种充场面东西。

“呦,吴大,几天没见可是有相好了?看上哪样要送相好?”那摊主见吴大看仔细,便开口打趣他。

“放屁,瞎说什么?”吴大恐别人坏了林忘名声,大声呵斥了一句,然后还低头挑着。

那人闻言也不生气,呵呵怪笑了两声,不一会,吴大指着一个作假兰花金簪问价钱。

那摊主见吴大问价,就知道他真有心要买,知道他没钱,也不往多了说,说了个还算实价钱:“八十钱。”

吴大心中咯噔一声,脸上阴了阴,他实是看那簪子精致,心中喜欢,便说:“太贵了,你给个实价钱。”

“吴大,我也知道你来买这东西不容易,我怎么会找你要虚价?八十钱已经是低了,你别看它是假,可你看它做工!”

吴大一时也不说话,他知就算再便宜些,也不可能便宜到四十钱,于是只能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那簪子,然后改看别了,他也只能用“林小哥不爱花”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之后又看了几个,这饰品虽说是假,可里面包着铁,又有工艺里面,自然不会太便宜,无奈下,吴大指着一根黑色发簪问价钱,这发簪没什么样子,黑发亮,上面只有几处螺纹,乍一看很普通,但越看越好看,吴大心里,就像林忘这个人一样。

这发簪没什么手艺,是这摊子里便宜一件,吴大这墨迹有半个来时辰了,他,其他人也不上前来看东西,摊主这会也没心思跟吴大闲扯了,直接报了低价:“十五钱,不二价。”

吴大听说,心中十分满意,当下就掏了钱给摊主,接过发簪后先捧手里看了会,然后给他当宝贝似揣怀里。

那摊主见吴大走了,总算松了口气,看着他背影心中还嘀咕,这吴大八成真有相好了,等他走远,便跟周围几个其他货郎嘻嘻哈哈说笑几句。

林忘不知这些事,还一个家收拾屋子,他割了头发后自己不意,进进出出,倒叫周围邻居看了个清,有些只偷偷地猜测他头发怎么没了,虽然说什么都有,但还知背着他议论,也有嫉妒林忘年轻皮相好,便抱着看笑话心态故意大声说一些嘲讽话,且看他现这个模样,心中好不意。

林忘自己得劲就完了,根本不乎其他人说什么,依旧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

傍晚时候,吴大来寻林忘,他耳朵尖,听见了几声对林忘讽刺,这事是他心里一块病,当时就站巷子中间指着那户大骂起来,能当面刻薄林忘本就不是省油灯,这就站门口跟吴大对骂,起先说几句“猪”“狗”这类词,后来又骂到林忘头上,说他一个已婚小哥,成天见不着他家男人,却跟吴大这些无赖混一起,指不定有什么肮脏猫腻。

吴大闻言急红了眼,撸胳膊挽袖子,差点冲上去。林忘屋中听了一会,这事他不好出头,原以为不一会就结束了,没想到愈演愈烈,且那人极会骂人,专挑勾人火话说,饶是林忘把他们当成娘们懒得计较,也被勾起了火,当下踹开了门,踩着重步子走出来。

这会巷子里聚了不少人,围门口看热闹,尤其是二楼,乌压压站了一片,因林忘出现,有片刻安静,之后又都有意无意地让了让身子,似乎巴不得林忘冲过去。

林忘看见周围人反应,心中糟心,他站自己门口指着那个还昂着脖子根斗鸡似小哥大声骂道:“狗草,你自己不清不白,还有脸说我?”

众人都没想到一向低调林忘也能骂出这种话,被骂那人是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溜圆:“你自己成天跟几个无赖一起,这是多少人亲眼看见。”

“我成天跟他们一起,那也是人前,清清楚楚,哪像你,你家男人一出去上工,就有男人来你家串门,关起们来一待就是个把时辰,谁知屋里干什么?你不是要说俩人关起门来谈人生谈理想吧?”

林忘话让周围人哄然笑了起来,林忘平时低调行事,但他眼睛却不是瞎,将这周围情形也摸了个差不多,今天挑事叫骂那人模样生不错,林忘来之前,羊女后巷也算小有名气,平时个把男人跟他调笑几句,他心里也虚荣,偏偏林忘来了后,那些无所事事男人们,就爱把话题扯到林忘身上,林忘越是冷淡避讳,他们越是心痒痒,那人心中就有些嫉妒,兼之平时就是个刀子嘴,没事就要背后说上林忘几句,将林忘去夜市卖醒酒饮也说成行为不规矩。

林忘说那话,也不是凭空捏造,那人外一副跟谁都吃得开样子,跟这个也好,跟那个也亲,还真有男人跟他不清不楚,要说真有什么林忘也不能肯定,但暧昧还是有。

那人有些心虚,见林忘这样说,虽嘴硬地还胡乱嚷嚷,可脸色有些变了,口里吐出话也不像之前那么“有理有据”,只是一个劲地捡难听骂。

林忘一声冷哼,心想根本不是一个段数,面上却笑了起来,大声道:“我若说假话,你心虚个什么劲?”

这回,人们都抻着脖子看那人反应,那人脸红如火,换他撸胳膊挽袖子要过来和林忘拼命,吴大早横中间,就等他冲过来了。那小哥男人屋中听了有一会,本就嫌丢脸,现下再也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喊他进去。

那人不依不饶,气得还叫骂,他家男人也不出屋,又急吼吼说了几句什么,他这才压着火,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众人见没戏可看了,嘻嘻哈哈地慢慢散去。

吴大挤到了林忘跟前,抬头看他,表情有些佩服:“林小哥,你嘴也利很,就该这样,否则要被欺负了。”

林忘叹口气,原本他是不想惹事,今天实被挤兑急了,这会他不想说刚才吵架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一瞬间,吴大有点扭捏,原本他是不乎当着别人面把簪子送出去,可林忘刚才被人挤兑,这会再让别人看见他送他簪子就不太好了,于是吴大说:“林小哥,我找你有点事,进屋说吧。”

林忘也不想外面说话被人参观着,于是点点头,俩人前后脚进了屋,林忘想起刚才自己骂那人话,这会并不将门阖上,反而四敞大开。

吴大也不是做什么偷摸事,见门敞着也无碍,他往里走了几步,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簪,递给林忘:“林小哥,这是给你。”

林忘起先看他手里一块黑乎乎东西,没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眯着眼看了几下,才发现是跟木簪,那木簪虽简单,但带着螺纹,一看就是外面买,于是他下意识地问:“你给我簪子干什么?”

“你看你头发割断了,也没有个装饰,你说你不爱花,我就给你买了根簪子。”

林忘心说早知道不如说喜欢花了,就是让吴大摘些野花来,也好过让他花钱买东西,林忘不接,摇了摇头,说:“你攒几个钱也不容易,你心意我领了,簪子我就不要了,你看能不能退了去。”

吴大到底是男人,有自尊,听林忘不要,脸色有些难看,声音都沉沉:“林小哥,你可是瞧不上这簪子?”

林忘嘬了嘬牙,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不想让你花钱。”

吴大听他这么说,心中仍然不少收,举着簪子,梗着脖子说:“这簪子买完不给退了,林小哥你就收下吧,没有几个钱,因是我昨天非拉你去城外,才害你遇见意外,我心里过意不去,你若是不接受簪子,就是不原谅我。”

林忘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从昨晚开始,吴大有些怪怪,他哎呀一声,连忙说:“没有事,我一点都不怪你,真。”

吴大也不再多说话,只举着簪子,执着地看着林忘,林忘被盯着没有办法,看这簪子真不是太珍贵东西,想以后不着痕迹地补偿吴大些钱,就当自己买,林忘这才接过木簪,嘴里还嘱咐道:“以后可千万别再给我买东西了,昨天那事我真不意,你也不要多想了。”

吴大心中松口气,跟着露出了笑模样,他也不敢多呆,点了点头就要走:“林小哥,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林忘没留他,送到了门口,周围有不少无所事事人,站自家门口偷偷摸摸往他家打量,见吴大出来后,一个个又装没事人,低头干着手里活。

林忘有点无语,见吴大走远后,他回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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