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虽然说过跟隔壁人搭伴一起走,可他本人是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性格,所以今天并没有跟王力一家招呼一声,只是随着大流,想晚上时候也跟着人群,就像第一天一样,即便是没卖完也回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

顺遂地到了夜市,找到了自己常待地方,今天来早,酒楼妓院里眠花宿柳人没这么早出来,没等来客人,倒看见有两个推小车人停了他不远处。林忘找地方离大型酒楼近,离夜市热闹地方却远,一般周围没什么小摊小贩,那俩人十分奇怪,站原地也不吆喝。

林忘心中咯噔一声,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又过了一会,打酒楼里歪歪扭扭走出几个人,林忘没立时说话,只见推车那俩人先一步喊了出来:“醒酒饮诶,温热醒酒饮诶!”

林忘猜到自己买卖会被人学去,却想不到这么,这才第三天,虽说是早料到了,但这会知道后也有点郁闷,瞪着那头看了会,也扯开嗓子吆喝:“醒酒饮,醒酒饮,甜丝丝、温润润醒酒饮。”

打酒楼出来人喝得迷迷瞪瞪,原本想买几碗醒酒饮,因先是听那边吆喝,所以踩着蹒跚步子过去,每人要了一碗。

林忘闭上了嘴,下死眼看着那头,听着那俩人愉地吆喝着,心中堵了一大口气。

等那些客人走了,周围又陷入了安静,林忘还不及怎么了,忽然从黑暗处窜出几个身影,向着那俩人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叫骂道:“卑鄙狗东西,学林小哥主意算什么?”

林忘一听,脑子嗡了一声,这几天频繁接触吴大,所以即使还看不见那些人样貌,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那些人中有吴大,林忘和吴大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吴大是替林忘出头,他又是个愣头青刺头,若真给对方打了,那林忘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林忘一个箭步冲过去,声音都走调了,高喊:“吴大,别胡闹!”

林忘声音饱含怒意,吴大没见过林忘这样,还真被震慑住了,一只手举着拳头,维持刚才动作,林忘见他停下不动了,赶紧又喊:“吴大,过来。”

学林忘那俩人也只是普通人家,只是见林忘卖醒酒饮赚钱,这才有样学样,抓了些醒酒药材,煮来卖,他们见忽然冲出一伙人要替对方出头,虽急时住了手,可心中也怕,这就手忙脚乱地推着车,离林忘又远了点。

吴大见他们走远,心中得意,指着那俩人嚣张叫骂:“滚远点。”

而跟吴大来其他孩子,也一起起哄。

林忘知道吴大是为自己好,可又气他鲁莽,口气还是不太好:“吴大。”

吴大大大咧咧走过来,边走边说:“那俩人跟你学,也忒不地道了,就该教训一顿。”

林忘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吴大从小社会上混,已经习惯靠拳头争来争去,他就是觉得将那俩人撵走,林忘就能赚多钱了。

“吴大,你管不了别人做什么。”

吴大提高声音:“他们要是卖酒卖花,我不管,可他们不能跟你学,林忘你放心,我有分寸,他们就是一般老百姓,吓唬一下,以后就不敢了。”

吴大社会上混久了,虽偶尔莽撞,可早已学会看人下菜碟本事,其实他来了有一会了,那些客人买醒酒饮时候就已经了,之所以不那会冲出去,是因为他知道来这里花天酒地人,不是有钱,就是有身份,他若惹了人家不痛,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所以他才等那些人走了,只剩下卖醒酒饮小贩时再冲出去。

“吴大,我谢谢你好意,你也说了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就是为了糊口,今天你赶走了一户,明天还有别人来,你总不能都赶走吧?这样没用,他们要学就学吧,而且这里酒楼这么多,喝酒人也多,我也不可能都卖过来。”

吴大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就凭自己这几个半大孩子,就能把所有学林忘卖醒酒饮都赶走,他就是想能让林忘自己一个人多卖一天是一天,到时人多撵不走了再说。

林忘见吴大不说话了,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又嘱咐几句,然后问:“你怎么又跟来了?”

吴大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孩子先说了:“我们大哥担心你。”

“四狗子,用你多嘴?”吴大推搡了那人一下,然后转过来看着林忘说:“我怕你再遇见坏人。”

“那你们也不用来这么多人吧?”印象中,上次送桶时那些人都。

还是刚才那个四狗子,大声嚷嚷:“吃了你团子,我们得报答啊!”

四狗子年纪不大,讲话却颇豪气,这反差让林忘笑了出来:“你们都是从哪学到这些词,不就几个团子,什么报答不报答。”

四狗子摸摸头:“戏文里都这么唱,有时有人家搭台唱戏,我们就钻狗洞偷溜进去,偷点吃,顺便看一会。”

吴大林忘面前被人说出这些,有点不好意思,他踹了一脚四狗子,四狗子不知道自己哪说错话了,只能委屈地闭上嘴。

正巧这会,又有人歪歪扭扭从酒楼里出来,林忘抢先一步,吆喝了起来。之后,虽然被来那俩人分走了一些客源,但林忘这里也卖不错。

其实那俩人只是学林忘卖醒酒饮,却不是用苹果做,而是去药店抓了一些醒酒药材,为了图省钱,也没用花钱买水,想着反正加了药材,咸涩味能被遮住,于是用从井里打来水。能来酒楼和花酒,哪一个不是出身金贵,练就一张叼嘴,虽里面加了醒酒药材,一个个又喝得醉醺醺,但稍微一尝,还是能尝出来,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只觉得这醒酒饮有股子怪味,除了个别几个真喝得连亲爹来八成都不认识了,其余多数尝了一口就不喝了,扔了钱就走,有几个脾气不好,还骂了几句,那俩人也听出了是水事,又待了一会,后来怕得罪人,就灰溜溜走了。

吴大不晓得这其中事,见那俩人走早,还以为自己威吓管用了,冲着那头又甩了几句闲话。

有几个喝过那俩人醒酒饮,再来林忘这,都是事先问一句这水是打井水还是买水郎水,林忘听他们这么问,慢慢倒也琢磨过来了,于是他底气十足地说:“自然是买来水,公子们一个个金贵,不敢用井里或是河里水,不信尝尝看,若是假,公子们掀了我摊子都成。”

那些人见林忘这么说,心里信了一半,喝到嘴里一尝,真没有怪味,并且林忘是用苹果做,这醒酒饮不苦,反而有种淡淡清香,说是醒酒其实有些夸张,不过喝下去能让人胃里舒服,不这么恶心了。

因前面那俩人捣乱,这次卖有些慢,拖到比昨天还要晚才把三桶都卖完,不过林忘身边有吴大他们陪着,所以他也不怕。

回去时候,一开始还有其他做完买卖同路,走了一会,都各自散开,走了不同路,林忘推着车子,吴大他们分左右跟两边,叽叽喳喳说着有关夜市话,一点疲惫都没有。

吴大对林忘有好感,一开始真是不求回报,想保护他,他那些小兄弟心中却各有盘算,倒不是什么坏心思,却难免为自己考虑,他们见林忘大方,送团子给他们,就想着多跟他套近乎,力所能及地帮助他,那么林忘必定会回报他们,是以一个个都十分积极,大小都争抢着为林忘推车。

林忘心中也想着这些事,他想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人酒楼门口卖醒酒饮,到时他卖肯定不会有现,这是今天有吴大他们陪着,若不是,林忘早人潮准备散开时候跟着回家,那会子时刚过,他才卖了两桶,还有整整一桶没卖出去。这几个孩子心思也好猜,无外乎就想要点吃,乌糯面才三钱一升,就是一天给他们吃一升乌糯,也才三个钱,可比他提早回去要合算。或者再往长远了说,以后他若是干些什么小买卖,难免需要人手帮忙,与其花钱雇人,不如找吴大他们。

打定了注意,林忘先说些话做铺垫:“幸好有你们陪着,要不然这路黑,还真有点渗人。”

吴大咧嘴笑了笑,四狗子却抢着说:“可不是吗,林小哥你不知道,羊女巷周围乱很,地痞无赖不少,我听大哥说昨晚周小三欺负你,那人,不是个东西,你可得小心。”

得亏林忘不是真小哥,一般小哥遇见这种事,可不愿意让人说出去,吴大是想让自己小跟班盯好周小三,这才跟他们说,他没想到四狗子这就当着林忘面说了出来,吴大变了脸色,狠狠踹了四狗子一脚,大喝:“四狗子,小心我真给你打成死狗,这种事是乱说吗?”

四狗子被骂了一顿,也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忘,眼里饱含歉意,然后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蔫了。

“没事,昨天幸亏吴大,及时帮了我。”

吴大这才消了气,可他自己觉得有点尴尬,似乎这种事不该跟别人说,一时也不好意思看着林忘,也不好意思说话。

几人安静了片刻,林忘又说:“以后,你们能不能天天陪着我来夜市?当然,不是白来,我每日下午时候给你们送些吃。”

除了吴大外,其他孩子早就打这个主意,如今听林忘直白地说出来,一个个喜出望外,齐声说好,连四狗子都重欢实了起来,紧跟着林忘一个劲地问:“真吗,真吗?”

吴大喝了一声,然后急急地说:“不用给我们吃,反正我们晚上也没事,跟着你就当来玩了。”

那些人见吴大这么说,嘴里发出失望声音,但因吴大排行老大,几人都听他,所以他们这会也不敢再说什么。

林忘这会也信了吴大是真想帮他,可一天两天还行,若时间长了,几个孩子难免心生不满,这点子小便宜,林忘也不屑占,不如一开始就谈好了,双方彼此走时间还能长点,于是林忘笑了笑,说:“哪能让你们白白跟来?给你们些吃也是应当,我没什么钱,但乌糯面还是吃起,你们也知那东西搁凉了就变硬,我自己一个人总是做多,不如分给你们。”

众人听了,再次欢呼起来,吴大还是死活不要林忘个吃食,但林忘却坚持如此,后其他孩子撒娇起哄下,吴大总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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