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能不能也不要告诉二爷?”李思浅有几分迟疑的问了一句,黑山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停了停,又抬头看着李思浅道:“二奶奶,小的也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李思浅忙示意黑山,最好大家各有所求。

“二爷……正忙着件大事,极紧要、极凶险的大事,”黑山边说边抬眼看着李思浅,李思浅神情微凝,却并不怎么惊讶恐慌,她也想到了,能让莲生这样的人如临大敌的事,也就只有争储这件动不动抄家灭族的事了,这事,她管不了,既管不了,干脆想也不要再想。

“二奶奶要是查出什么,能不能等二爷忙完这件大事再告诉他?”

李思浅一怔,黑山垂头解释道:“事关大爷……之死,二爷要是知道,只怕乱了阵脚,逝者已逝……小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替你们二爷着想,我知道了,”顿了顿,李思浅眉梢微挑问道:“二爷这件大事……怎么才知道凶险已过?总不能等着你告诉我吧?”

“二奶奶放心,”黑山咧嘴笑了:“等凶险过去的时候,二奶奶自然知道凶险过去了。”

李思浅眉梢高挑,她明白他的意思,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还是别旁敲侧击的打听了!

莲生的小厮还真是个个聪明伶俐、滴水不漏!

二月初的头一批京官调动,大哥李思清由翰林院入了中书省跟着王相公提点笔墨,端木莲生回来就恭喜李思浅,难得的和她细细解释了半天,从前朝旧例说到如今的官制,从官制说到王相公的履历脾气,最后一声长叹:“……浅浅,王相以识人著称,他居然看中了你大哥,看样子要传衣钵了,这是你的福气!”

“这有什么福气的?噢!”李思浅抬手揪着端木莲生的耳垂,“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说,大哥飞黄腾达了,就有人给我撑腰,以后你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可以让大哥收拾你了?”

端木莲生呛坏了,“浅浅,就你大哥……我是说,我哪会欺负你?我只会疼你,我的意思,世间多是世势人,你娘家哥哥势壮,那些势利小人就不敢小瞧你。”

“噢!”李思浅这一声‘噢’拖出长长的尾声还转了几个弯,“我还以为……嫁了你,就是妻以夫贵呢!”

“小丫头!你这是故意歪解我的意思……”

“我一直觉得吧,宫里的妃嫔们才得讲究娘家是不是得力呢,要是你以后纳了贵妾贱妾一堆妾的,我这娘家确实得得力些,不然你只见新人笑,不闻我这旧人哭,我娘家再没有得力的父兄,唉,那时候我真就惨透喽。”李思浅脸上嘻笑,眼神却认真异常。

“你这小丫头,怎么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哪有功夫贱妾贵妾的?你明天要不要去一趟李府?这事不好明着庆贺,可到底是大喜的事。”端木莲生弹了下李思浅的额头,压根没把她这番话放到心上。

“嗯,那我明天回……是去一趟。”李思浅郁郁道,唉,自己又小心眼了,算了算了,以后不想这事,也不提这话了,车到山前……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李思浅回到李府,直到天黑,没等回大哥,只等回了二哥和小高。

二哥紧紧抿着嘴,脸上的忧虑多于愤怒,小高则是一脸的愤怒,不停的绾起袖子又放下,放下再绾起。

“出什么事了?”李思浅惊讶道。

“姓厉的那只匹夫!”小高捶桌大骂。

“你还小是不是?生气了就骂人?要不要让小厮陪你出去,挨墙刷上‘姓厉的是个匹夫’给你解气啊?”李思浅不客气的教训小高,小高讪讪的嘀咕了一句,气倒被骂平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抿茶。

“南边十万火急信报,厉大将军带了几百人,偷偷溜进咱们腹部,截烧了几百车粮草。”李思明说的简单明了,李思浅听的目瞪口呆。

“这姓厉的怎么敢?他偷偷溜进来,是冲着粮草来的?还是碰巧?要是碰巧,那他的目标是什么?是不是还要出事?”李思浅脱口冲出一连串问题。

“浅妹子就是厉害!”小高急忙把大拇指竖到李思浅鼻子底下卖力夸奖,“大帅一听说这事,也是这么问的,你们两个,不愧是两口子!哈哈,你说是吧?”

李思明没理小高,看着李思浅道:“大帅说,厉大将军一向谋而后动,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这趟冒险深入,是不是专程为了粮草,也就这两天就知道了。”

李思浅怔了片刻,“他这一劫烧粮草,这行踪就暴露了,若是以粮草为目标,那这会儿就该已经后撤了,只要沿途布防,就算拦不住他,也能知道他回去了,若粮草只是顺手……那这两天还会有坏消息传过来?”

“大帅的意思,只怕还有坏消息传过来。”李思明眉头拧的更紧,李思浅默然看看他,又看看神情困惑、明显又没怎么听懂的小高。

“二哥,你那粮草督运的差使好象还没撤掉?”好一会儿,李思浅低低问道,李思明重重捶了几下高几,就因为他还领着南军粮草督运的差使,这一趟粮草被烧,他才如此忧虑惊惧。

“有大哥呢,还有莲生,还有……王相呢。”李思浅声音极低的安慰二哥,李思明垂着眼皮点了点头,这话,大帅也说过了。

端木莲生半夜回来的时候,李思浅正摊着一炕几的帐本子算的专心,她心神不宁,要找点事来做,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么晚了,还看这个做什么?要是人手不够,我让人找几个帐房给你?”端木莲生看起来很疲惫。

“不用,要等你回来,怕困才看的。”

“以后别等我……”

“要等的!”李思浅一脸固执的打断了端木莲生的话,从炕上膝行过来,伸手圈在端木莲生脖子上,“不等你回来,我心不安,今天更加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