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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三年的刑期,只用了两个多月。
无咎站在玄武崖的峰顶,活动着手脚,看着那块青石,以及阴森莫名的风口,不禁满脸的感慨。
稍加权衡,便答应了冯田与阿三的提议。两人返回,禀报阿雅与阿威。又隔了几日,清晨时分,戊名长老现身,解开禁制,丢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那位人仙的长老说:你贪慕美色,凶狠好斗,投机钻营,品行不端。此番远征仙门的凶险,远远胜过冥风口。好自为之吧!
唉,我又成了投机钻营之辈!
总而言之,我不是一个好人!
而不管好坏,问心无愧便是。最怕身不由己,陷入一种接受摆布的被逼无奈。
曾经身为将军,带兵打过仗,对于远征的凶险,最为清楚不过。而一个羽士小辈,根本不足以上阵厮杀,尤其围剿仙门,随时都是丧尸荒野的下场。也不知阿雅与阿威抱着什么心思,竟然出此下策。而即便如此,却能借机摆脱三年的囚禁。试问,我又如何拒绝?
而距离九月初六,尚有一段时日。多想无益,倒不如借机闭关。且继续恢复修为,以期找回自己的九星神剑与夔骨指环。
无咎舒展双臂,又跺了跺脚,觉着浑身的寒气已驱散殆尽,这才转身奔着石梯走去。而摇晃脑袋之际,忽而有所察觉。梳理的发髻尚在,还有一根白色玉簪插在头顶。他没作多想,伸手扯下玉簪。玉簪造型精美,应该价值不菲,却为凡俗之物,出现在仙门之中稍显另类。刚要扔了,又塞入怀中,顺势摇头,顿时乱发披肩而恢复了原来的本色。他这才嘿嘿一乐,加快脚步。
石梯环山而下,层层石阶或是盘旋,或是陡峭,或是峰回,或是路转,且老松云雾疏密有致,途中倒也有番风景。
无咎一步几阶,再又一跳数丈,困顿已久的经脉得以活络,羽士四层的灵力渐渐顺畅。须臾,行至半山腰。他落在一块崖石之上,左右张望。
丑女好像说过,玄武崖南侧,有个僻静的洞府,便是她所居住的地方。
多日未曾见面,那位兄弟还好吗?
无咎循着石阶,转而南行。
石阶尽头,没有路。尺余宽的浅浅石径,通往峭壁上的一个山洞。洞前歪斜着几株老松,蓬松的树冠挡住了洞口。若非刻意寻来,未必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而此处并无禁制,且门户大开。
无咎走到近前,面带微笑,看了看脚下的百丈峭壁,扭头踏入山洞:“兄弟……”
山洞只有两丈大小,稍显阴暗。其中一半石塌,一半空地,设施简陋,洞门前倚着扫把等杂物。而石榻之上,却坐着一道孤单的人影,犹自双手抱膝,抵着下巴,一个默默出神。她披肩的黑发,使得小巧的身姿倍显柔弱,且整个人透着无助与疲惫,与往常那个恬静自若的丑女判若两人。忽见有人闯入,她稍稍诧异:“是你……”
这是丑女的洞府,洞内之人,自然便是无咎口中的“兄弟”。
“嘿,下个月我要随同玄武谷弟子远行,以此换来特赦,即日返回闭关,顺道看望兄弟!”
无咎走进洞府,像是到了自己的家,很是随便,一屁股坐在榻上,转而打量:“此处倒也僻静……”
丑女刚要起身,又微微一怔。她看着无咎的披肩乱发,微微噘嘴,两眼幽怨,随即默不吭声。
“咦,兄弟怎么了?”无咎回头一瞥,好奇道:“两月不见,我很是挂念呢,兄弟你……”他咧开嘴角,恍然笑道:“哦,还在生气呢?”他伸手拍了拍丑女的肩膀,劝慰道:“好兄弟,共生死,却不好彼此梳头,于情于理讲不通啊……”
丑女见手掌拍来,作势欲躲,却稍稍迟疑,任凭一只大手轻轻拍在她柔弱的肩头,不由得明眸闪烁,随声自语:“你与我,共生死?”
她柔柔的话语声中,好像透着一种莫名的欣喜与期待。
无咎不以为然:“顺口一说,不当真……”
丑女的眼光一暗,低下头去:“你不当真,谁又当真呢。怎奈我不知你梳头的禁忌,怪我……”
无咎耸耸肩头:“哎呀,不曾怪你哦!”
丑女顺口道:“当真?”
无咎没作多想:“当真!”
丑女坐在他的身旁,暗淡的双眸再次点亮,却又满脸的疲惫,轻声又道:“无咎,我好累,能否抱我一下……”她或许独行了许久,痛苦了许久,亦困顿了许久,很想有个倚靠的肩头让她稍作歇息。
无咎却是猛然站起,笑道:“嘿嘿,男女授受不亲。我还要返回闭关,告辞啦!”
他话音未落,人已冲出洞府。
丑女则是默默独坐,怅然所失,抬手触摸着半边毛茸茸的面颊,又不禁微微撅起嘴巴。
男女授受不亲?
他心里明白,我是个女子,所谓的兄弟呀,自欺欺人罢了,无非嫌我丑陋。哼,他果然爱慕美色……
……
无咎回到玄武谷,本以为悄无声息,却不料元天门的二、三十位弟子,竟然在阿威、阿雅的带领下,早早的便在山坡上站立等候。而四象门与玄火门等各家的弟子,也同样的在聚集旁观。
一时之间,远近数百人很是壮观。却又神情各异,或挑衅,或示威,或羡慕,或妒忌,或敬畏,或好奇,等等不一而足。
想想也是,一个羽士四层的弟子,先后杀了玄火门的两个羽士高手与一位筑基前辈,着实叫人难以置信。而他此番仅仅囚禁了两个月,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而他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崖,缘何短短的时日内便扬名玄武谷呢!
而无咎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的人,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且愈是大阵仗,他愈是镇定从容。他与元天门的众人遥遥拱手,又冲着远处四象门与玄火门的弟子撇了撇嘴,旋即迈着方步,一踱一晃走向自家的洞府。
师门长辈,带着众人,迎接一个囚徒弟子,算是难得的礼节。你至少寒暄几句,以表感谢厚爱等等,而你却视而不见,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你当你是谁,不识好歹啊!
阿威脸色不快,几欲发作。而阿雅与他递了个眼色,又屏退众人,独自摇曳身姿,随后款款追来。
阿三还想凑热闹,被冯田伸手阻拦,这家伙讪讪笑着,一脸的眼馋不已。
玄武谷东侧的山坡上,几棵老树下,大石头背后,有个不大的山洞,便是某人的洞府。
无咎走到洞府的门前,脚步迟疑。少顷,低头弯腰踏入洞府。而他尚未坐定,一阵香风随后而至,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子倚了过来,飘逸的金发扫到脸上,痒痒的,并含笑出声:“何故如此拘谨?”
无咎的身子僵硬,稍稍倾斜,脸色尴尬,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此地逼仄,恕难待客,阿雅前辈,慢走不送……”
来的是阿雅,金发的美女,他虽然喜欢对方的长发与傲人的身材,却也仅限于远观。而如此的亲密,顿时让他局促不安。索性送客,奈何对方浑然不觉,还挪动身子,坐着舒服,满不在乎道:“众所周知,你贪财好色,却出身人族,难免庸俗……”
我贪财好色,我庸俗不堪?偶尔误解也就罢了,怎能众所周知呢?
无咎不忿,眼光斜睨,恰逢一双褐色的眸,朱红的唇,白皙的颈,还有……他顿时觉着两眼无处安放,猛然扭头,暗中不忘灵力护体,硬着头皮道:“阿雅前辈,有话快说……”
阿雅的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轻声细语道:“我在星海古境脱险之后,曾回头寻你,不料你又有奇遇,着实叫人意外呢。我知道你所获颇丰,却不知藏于何处,能否如实相告,也不枉我救你之情……”
无咎依然不回头,却伸着双手,摇晃着光秃秃的十根手指头,示意道:“所有收获,尽被收缴!”
“你骗我!”
“没有哦……”
“你在青龙峰,曾换得两百灵石与法宝丹药,而据说搜缴你的纳物指环内,仅剩几件破衣烂衫……”
“谁说的?”
“我自有获悉途径!”
“有人骗你,与我无关……”
“也罢,切莫忘了,你乃元天门弟子,九月初务必参与远征。而是生是死,当由元天门定夺!”
“此话怎讲?”
“哼,知道我为何瞧不起人族吗?”
“啊……”
“好色无胆,虚伪至极!”
又是一阵香风涌动,阿雅终于悻悻起身离去。
无咎独自坐在洞内,松了口气,却呲牙咧嘴,不胜尴尬的模样。
我的天呐,我原来这般差劲,我怎么不知道呢,叫人情何以堪啊!尤其是被一个异域美女当面嘲讽,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她好像并非为了灵石法宝而来,反倒是旁敲侧击而话里有话,她究竟要干什么?
不管许多,闭关要紧。
无咎静坐片刻,不见洞外有人打扰,伸出一根手指头探入嘴巴,旋即抠出来一点微弱的法力光芒。随其微微晃动,光芒内飞出一个戒子,被他套在手上,又顺手一捏,光芒瞬间破碎而消失无踪。
嘿,此乃神洲的小法门,名为袖里乾坤,以神识法力凝聚,有虚拟阵法而纳物之神奇。而如此浅显的法门,在神洲极为寻常,而在贺洲却是罕见,至少目前未见有人使用。
而当初离开青龙峰,便知道触犯了财不露白的禁忌,为免惹祸,便突然想起了袖里乾坤的法门。如此这般,以法力裹藏一个戒子,并存入嘴里,果然躲过一劫。
嗯,冥风吹吹,倒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尚在,不算败财啊!
无咎的心念一动,手中多出一个玉盘,顺势拍在地上,洞口顿时笼罩在一层青色的光芒之中。有了阵法防御,安心下来,再次晃动戒子,两百灵石“哗啦”堆成一堆。他嘿嘿一乐,双手抓起灵石,稍稍凝神,不无贪婪般地呻吟着:“我吸……”
与此同时,数十丈外的楼阁中,阿雅与阿威面面相觑,双双诧然不已。
“我已详查,未见异常,谁料他宝物藏在嘴里……”
“那阵法……”
“不出师叔所料,他果然有诈……”
“师妹……?”
“他虽然刻意隐瞒,而言行举止,却迥然有异,绝非草莽之人。师叔早有猜疑,故而将计就计。只当他来历诡异,却不想与星云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