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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会骑马?
无咎趴在马背上,抓着缰绳,撅着屁股,随着马儿的奔驰,轻轻上下起伏。裹身的雨布随风吹起,使他光溜溜的四肢袒露无余。奔驰之中,倒也颇具风情。
风声猎猎,黄沙疾掠。
之前遭到马蹄踩踏,并无大碍,只是蓦然醒来,四肢僵硬,手脚乏力,如同大病初愈一般。想要就此走出荒漠,谈何容易。而为了躲开木申的追杀,又不得不及早远去。恰有马匹代步,岂能错过呢!
我不仅会骑马,而且骑术高超!
无咎回头看向身后,暗暗咧嘴得意一笑。
那位言成大哥,纵马踩人之后,还想一走了之,当我好欺负呢。修士又怎样,我见的多了。而他的修为好像很平常,与木申比起来,好像还要差上一截。倒是他的妹子双成,性情直爽而讨人喜爱……
此时,兄妹俩同乘一骑,已落后十余远外。
“大哥快看,莫非马儿惊了,竟跑得如此飞快……”
“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小妹就是不听话。那人来历不明,或非善类……”
“大哥乃修仙之人,还会怕他不成。况且你我有错在先,总不好将他扔在荒漠中等死……”
“一个凡人而已,我怕他作甚?”
一轮骄阳下,三人两骑横穿大漠。腾空的马蹄扯起一道烟尘,远远看去,像是一条巨龙从蛰伏中醒来,急欲冲破束缚而傲啸长空!
……
在荒漠戈壁的边缘,几片高矮错落的丛林间,一条大道由南逶迤而来,再往北方笔直延伸而去。
此时,一队车马行走正急。
为首的两骑,是一位老者与一位年轻的男子,皆身着劲装,携弓佩剑。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两辆马车。一个带着车厢,打造精致;一个装满了货物,诸如木箱坛罐之类。除了驾车的车夫之外,另有两个壮年男子骑马殿后,各自一身短打扮,应该是随行的仆从下人。
老者面如刀刻,沉默寡言,策马之际,回首淡淡一瞥。与其并辔而行的年轻男子忙点头示意,他却转向前方目不斜视。
“蛟老但有吩咐,添龙必当效命!”
年轻男子如是说。
老者任凭马儿奔跑起伏,兀自腰杆笔直而不苟言笑。少顷,他才沉声道:“此去路途遥远,凶险莫测。若能平安抵达上京,老夫会酌情将你收入族中。”
自称添龙的年轻男子抱拳致意,眼光振奋,却又紧闭着嘴唇,满脸的冷峻。忽见身旁的老者抬起了右手,他神色一凛,勒紧缰绳,回首扬声:“附山、附齐,附洪、附达,各自小心!”
附山、附齐,是赶车的车夫。附洪与附达,则是后面两个骑马的随从。四人会意,一行慢了下来。有人挑开车厢的软帘露出一张俏脸,随即又隐入车中。
与之同时,叫作蛟老的老者,与叫作添龙的男子,已双双止住了去势,并在马上神情戒备。
数十丈外,有三人两马在道旁歇息。
其中的长衫男子与黄衣女子,正站在道旁抬首张望;一个衣不蔽体而蓬头垢面的男子,则是坐在地上吃着东西,还在大声嚷嚷着:“六月中旬?眼下竟是六月中旬,怎么会呢,两位骗我……”
“哼!骗你作甚。此处并非南陵,而是火沙国。望你吃喝过罢,莫再纠缠……”
“嘻嘻!无咎,好有趣的名字,你竟然记不得时辰,尚不知被埋了多久,又为何没有憋死呢……”
“火沙?岂不就是南陵以东的火沙国……埋了多久?七……八……七八个时辰总该有的,能来口水吗?没憋死,也要噎死了……”
“大哥!有车马打此经过……”
“嗯,车马齐整,守卫森严,当为大户人家出门远行。小妹,依我之见,不如……”
须臾,长衫男子与黄衣女子并肩走了过来。
蛟老坐在马上没动,却抚须微微点头。添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举手抱拳:“我乃蛟家侍卫叶添龙,不知两位有何赐教?”
“呵呵!南山堡胡言成,与小妹胡双成,见过诸位……”
那一男一女,正是言成与双成兄妹俩。
浅而易见,独自坐在道边吃喝不停的则是无咎,他骑马穿过了沙漠,一时不知往何处去,被兄妹俩追上之后,索性就地歇息。而一路的颠簸之后,僵硬的手脚渐渐活泛;失去的力气,也由腹中的漩涡中缓缓流出,并充斥着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沉睡了许久,终于苏醒过来。随着精神头大好,忍不住觉得饥渴难耐。于是乎,要吃要喝在所难免。
而意外得知,如今恰逢六月夏季。记得逃出灵霞的时候,已是深秋,难道季节颠倒,这才又逆转回去了?那兄妹俩若是没说瞎话,便意味着本人在黄沙中整整睡过去了大半年,而非七八个时辰,太不可思议了!
尤为甚者,如今竟然来到了火沙国。可怜自己还在惦记着逃亡,殊不知早已躲过了木申的追杀。
不过,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灵霞山是暂时回不去了,除非能打得过那些仙道的高手。而自己既然能杀了向荣与勾俊,以后怎样还真的不知道呢!
无咎将一块肉脯塞进口中,嚼了几下吞进肚子,又拿起水囊喝了口水,舒坦地打了个嗝,忽而眼光一凝,并抬手曲指轻弹。
一只虫子才将飞出草丛,便被指尖击中了微小的翅膀,“嗡”的一声哀鸣,倏然栽落在沙地上,其扭动的身子不过豆粒大小,而色彩与毛发却秋毫毕现。
无咎再又神色微凝。
一阵无形的风儿吹来,竟夹杂着野草的气息,马儿的汗骚,淡淡的花香,以及脂粉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几点微弱的光芒,像是风痕,又似白昼下的萤火,闪烁不定,若有若无,并随着自己的心念微动而倏然没入体内,再化作一线清流汇至腹中的漩涡……
那是什么东西,莫非是来自于天地间的灵气?而自己不懂修炼,也不知吐纳调息之法,那灵气竟然不请自来!
无咎倚靠在树干上,一脸的陶醉。
天儿蓝蓝,云儿白白,草儿青绿,还有远处的戈壁沙滩,如同铺了层金子,壮观而又好看。
直至此时,终于有了闲暇去体会天地的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焕然清晰。还有那兄妹俩,一个体外散发出隐约的淡淡光芒,一个身子柔美有力……
“原来是胡家兄妹,有话不妨明讲!”
“我与小妹在途中捡得一个落难之人,正愁着无处安置。而远近人烟稀少,将他扔在野外有所不妥,怎奈我二人还要赶往鹭江镇,还请蛟老收留则个,管他几顿饱饭,再相机将他送走了事……”
“哦……这个……胡公子既为修仙之人,还能如此悲天悯人,小老儿又怎敢置若罔闻,也罢,将他安置在装货的大车上,遇到集镇再行计较!”
“大哥,那傻人儿还有车坐呢,这回享福喽!”
“多谢蛟老!你……我说的就是你,焉敢放肆……”
胡言成正在与对方的老者说话,似有察觉,猛然转身,并出声怒叱。而那个坐在树下之人,满脸无辜神色茫然。他再也忍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几个起落便已冲到了无咎的近前,伸手抓出一张纸符,扬眉叱问:“你一个落魄的凡人,怎会施展神识,又为何要偷窥我妹子的身子……”
妹子胡双成见她大哥发怒,觉得好奇,而才将跟了过来,顿时脸色微红。她脚下一顿,咬着嘴唇,直奔坐骑,挥臂一抓腰身一扭,已然是长剑在手:“贼子该死……”
蛟家的车马留在原地,众人不明所以。
无咎依旧是披着雨布,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满头的乱发蓬结,满脸的沙尘污垢,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与其说是野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逃荒要饭的乞儿。不过,他面对气势汹汹的兄妹俩,并无畏惧,只是无辜的神情更加茫然,耸了耸肩头,疑惑道:“何为神识?两位缘何这般……”
胡言成脸色一僵,忙退后两步凝神打量。
小妹胡双成则是看向她大哥,有些进退不得。
无咎接着说道:“这位双成小妹,丽质天成,侠义干云,叫人钦羡之余,多看几眼也在情理之中。为何要刀剑相向,岂不大煞风景……”他忽然觉得周身一寒,却佯作不知,转而迎着胡玉成又道:“我身无灵根,不得修炼,虽自诩为修士,徒有其表也……”
胡言成依然神色戒备:“你身上带有灵石、玉简、符箓等物?”之前没有在意,此时才发觉对方的腰间竟然缠着一个皮囊。里面的东西,大都不是俗物。
“故人所赠,奈何并无用处!”
无咎倒也坦然,而黑眼珠子转动了下,又呲着白牙笑道:“这位大哥若是有心,我便将随身之物送你如何……”
胡言成微微愕然,似有心动,却又抬起手来摆了摆,自语道:“贪念嗔痴,最为乱性!而君子慎独,不贪非我之物……”他左右踱了两步,收起纸符,神色缓转,再次看向无咎:“许是错怪了你,就此告辞!”
他不再耽搁,捡起地上的水囊,牵过坐骑,跃上马背,冲着犹在等候的蛟家一行拱了拱手,便两脚一夹马肚,顺着大道直往北去。
胡双成没有想到大哥说走就走,匆匆上马追赶。走出老远,才想起雨布还在那人的身上,却也只得作罢,扬声喊道:“大哥,何故这般匆忙?”
“我看不透那人的深浅,且敬而远之!”
“他既非修士,怕他何来……”
“那人相貌丑陋,行迹不堪,却随身带着罕见的灵石与兽皮符箓。尤其他初始气息紊乱,到后来愈发微不可查,且两眼中隐现精光煞气,我猜他不是隐匿修为的高手,便是嗜血成性的魔修……”
“大哥莫要吓我!”
“小妹勿忧,为兄只是猜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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