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独孤凛硬拽着走了两步,她吃痛地用力挣扎了两下,对方也没有再为难她,松了手。
一路心神恍惚地去了正堂,果不其然独孤夫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上席,扬着下巴,眼神轻蔑。旁边的婆子丫鬟们也都露着不善的表情。
洛初宝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盏茶上,茶杯上方冒着徐徐热气,是用刚烧开的水泡的,等洛初宝的期间凉了几杯茶了,下人们只好倒了又泡,为的就是保持它滚烫的温度。
敬茶的话,是将茶端着奉给独孤夫人吧?这些礼仪规矩本该今早婆子教她的,可她昨天就玩失踪,独孤夫人便打算来个现场教导。
“娘,少夫人带回来了。”独孤凛先进来给他娘行了礼,独孤夫人看他的眼神自然是温和的,可一转到洛初宝身上,便立刻渗满寒意。
洛初宝被她看得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别开了脸。昨夜娘的态度让她明白,洛家是不可能回得去了,即使脱离了独孤家,娘也会再一次地把她嫁给别人。若是再惹是生非,娘也不会替她撑腰了。毕竟,以夫为天的娘怎么都不会再像她出嫁前一样宠着她了。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收敛几分。
“独孤夫人,这是我家夫人送给您的绸缎,还请过目。”洛家的人呈上精美的绸缎,若是三年前,独孤夫人才看不上这区区一匹绸缎。可现在不同了,势力财力一日不如一日的独孤家已经许久为见如此华贵的绸缎了。她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寻思着赶紧让下人去做件新衣来穿。
道歉的礼倒是收了,只是对于洛初宝,她可不会因此而善待她几分。洛家的人刚走,她便用眼神示意陈婆子教教她规矩。
陈婆子去洛家的时候受过洛初宝的气,现下夫人给了她机会,她自然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飞扬跋扈的富家千金。
清了清嗓子,粗声粗气道:“跪下!”
洛初宝一听这话心里的火便蹭了起来,昨夜娘要她跪,她只能认了。可一个婆子也敢这样命令她,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不成?
七夜想要替她出头,却已经听见洛初宝冷哼了一声:“区区一个下人,狐假虎威,以下犯上。这,就是名门之家调教出来的下人?”
这脸打得独孤夫人火辣辣的,脸色又阴冷了几分。见陈婆子吃瘪,涨红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只好亲自出马:“放肆!我这个做婆婆的都没开口,你这个做媳妇的倒开始指桑骂槐起来。”顿了顿,嘴角浮出一抹轻蔑地冷笑,“我调教出来的下人再不济,也比一个新婚之夜就擅自跑回娘家的人要知理儿得多。”
见洛初宝没有说话,想必她是自知理亏,便又将话头交给了陈婆子。
陈婆子摩拳擦掌得好不兴奋,之前想治治洛初宝,可碍于洛家人太过宠她,可现在不一样了。洛初宝擅自跑回娘家,第二天一大早便被送了回来,还带上道歉的礼,可见洛家的态度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她还敢像以前一样嚣张!
雷鸣般的呵斥声突然在正堂里炸开:“新妇还不快过来敬茶!”
洛初宝忍着没发作,上前走到茶几边,伸手去端那盏茶,手指刚碰到茶杯,便被烫得抽回手来。
陈婆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继续发难道:“怎么,嫌烫?要知道作为少夫人可是要担起整个后院的责任的,连敬茶都嫌茶杯烫,少夫人是一点诚意都不打算拿出来吗?”
她忍了,在她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之前只能忍。不然怎么办?躲回娘家只怕娘都不肯给她开门,爹虽然疼她,可平日里打理生意忙里忙外,自然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家里,所以即便回去了,也只能灰溜溜地又被送回来。
忍着指尖传来的烫,她努力想要端起那盏茶,可金贵惯了的她,刚端起来,又忍受不了疼痛而松了手。
如此反复了几回,葱白的手指都被烫得像是充血了一般红。
七夜被拦在门外,却也能将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想要进去,奈何门口守着的婆子像两堵墙,硬是将他生生拦住。
四夫人才交代过要让洛初宝老老实实学独孤家的规矩,他这么硬闯,只怕又要忤逆四夫人了。这回,怕不只是简简单单读十遍《女论语》就能解决了。
独孤凛虽然行了礼之后就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了,可瞧见洛初宝的手指都烫红了,觉得有些过了,便开口替她求情:“这茶还冒着热气,若是她笨手笨脚烫伤了娘可就麻烦了。来人,上盏温茶来。”
虽然听起来是关心独孤夫人,可明眼人一听就懂,这是在帮衬着洛初宝呢。独孤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自己的儿子对这门亲事一点都不感冒,怎么,竟还帮着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说话了?
压下心里的不悦,狠狠剜了洛初宝一眼:“还是凛儿考虑周到,媳妇笨手笨脚的竟也护着。那就依了他的意,上盏温茶来。”
丫鬟们很快又呈上来一盏茶,虽然这会儿不烫了,可手指已经被烫伤了,稍微碰一碰都钻心地疼,自然是使不上力气端茶的。一个不稳当,茶杯便从她手里落了下来——
哗啦——
瓷杯碎片散落一地,似是冰雹砸在地上。
好在是温茶,浇在脚上也不烫,只是独孤夫人心里却越发不满。斥责道:“第一天敬茶就摔杯子,洛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真如传言所说,目无尊长,飞扬跋扈,冥顽不化!”
洛初宝想着忍一忍就过了,便没有出声反驳。这倒让独孤夫人越发觉得她好欺负了,刁难道:“把摔碎了的杯子收拾好,还有,地上洒的茶水也给我擦干净了。若是留下什么碎片让我割了脚,就罚你去祠堂面壁一个月!”
喝!定亲的时候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现下瞧见自家母亲的态度,便肆意地欺压她。这还是过门后头一天,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她岂不是要剥了她的皮,煮了她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