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的笑容缓缓扩大,高举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他一口,柔声道:“你能这么说,让我非常、非常开心。”

段默言揽着她的腰,细细地注视着她,眼中沉淀了很多情绪。

“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让我们来商议一下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吧。”萧筱笑着挤挤眼,“不过得让我先吃了饭,我饿死了!”

两人暂且在事情放在一边,同心协力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吃完后,他们坐在二楼的小花园里,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吃着水果。

“你在孝然哥那里治疗,需要吃药吗?”

段默言摇摇头。

“你觉得你现在的病好了吗?”

“我理解了很多情绪,全是拜你所赐,但恐怕还没普及。”

萧筱凝视着他笑了笑,“那你以后还继续治疗吗?”

段默言与她对视,“现在比以前更有必要。”

“我会在你身边的。”萧筱伸手握住他的。

段默言用力紧了紧她的手,没说话。

“其实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自己想出一些治疗的方法,基于我是你的,”萧筱偏头想了想用词,“特殊开关。”

段默言轻笑一声,“怎么治疗?”

“我认为,我们可以制造回忆。”萧筱显然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只有我们的事情,让这些回忆填满你的记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哪天的感情消失了,但你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有关,它不停地刺激你的大脑,又或许会将你的情感带回来。”

“像这个?”段默言指指手上的刺青。

“对,就像这个刺青,还有我们一起唱的两只老虎,当初我们在基地一起玩飞机的视频和照片,这些都是宝贵的回忆,虽然在分手后我恨不得忘了它们,但是我做不到,”萧筱道,“又像我爸,为什么事隔多年,他依旧对我妈恋恋不忘,就是因为我家到处都有我妈的照片,他的房间里还有很多我妈的东西,当然,最主要的回忆就是我。他一看到我,就会想到我妈。”

她说完,原本有些小兴奋的表情缓缓地平静下来。

段默言扔掉吃水果的叉子,点了一根烟,喉咙动了动,但终是欲言又止。

萧筱沉默了几秒,又挂了大大的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最好的方法。”段默言看向她,“我最好的医生,无疑是你。”

两个小酒窝挂在漂亮的脸蛋上,萧筱做了一个可爱的反v,段默言轻笑出声。

“明儿你也在我这儿画个笑脸,咱们做情侣刺青好不好?”萧筱指指与他的笑脸刺青同一位置的手掌。

段默言挑了挑眉,本来放在脚踏上的长腿收了回来,将烟放在烟灰缸上,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这白嫩的手儿,我舍不得。”

她咯咯笑了,“我可没你那么傻,我要打麻药。”

他轻笑一声,依然握着她的手来回摩挲,好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萧筱不解他的反应。

段默言抬眼看向她,“笑笑,我可以很认真,但我希望你随遇而安。”

萧筱与他对视,“什么意思?”

“我肯定算不上什么好男人,好情人,这点毋庸置疑。”段默言点到为止。

萧筱耸耸肩膀,“至少自我认知良好算是一项优点。”

他将她的小手咬了一口,“宋孝然说你缺乏安全感。”

“哪个女孩都缺乏安全感。”

“那你应该是特缺乏安全感?”

“我不知道,有吗?”

段默言意味莫名地瞅了瞅她,萧筱也注视着他。

“担心吗?”段默言问。

“担心什么?”萧筱反问。

“担心你未来的每一天。”

萧筱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含糊地道:“你不担心我就不担心。”

段默言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嘴唇贴上她的额,“担心……就是你时时刻刻想某人待在你的视线中,要是她一旦不见就急着把她找回来,最好用绳子把她拴住。这种担心我倒有点体会。”

萧筱靠在他的胸前,含着苹果嘻嘻一笑。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晶亮的眼,他轻抚着她道:“这会儿笑什么啊,傻笑笑……”

“听到这种甜言蜜语不想笑才是傻子。”

段默言沉默片刻,轻喟了一声,“如果是之前那些女人,我伤害了就伤害了,我没什么内疚,可是对于你……我想到你或许始终有一天会被我所伤,这里就很难受。”他神情复杂地用拇指指指心脏,“我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贪念你给我的感觉,又担心我害了你,我想放手,却没办法放手。”

萧筱轻轻地呼吸,好像怕她的呼吸会让她听不清他说的话一样。半晌,她幽幽开口,“那就不要放手。”她顿了一顿,“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后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说得夸张点,即使只有一秒钟,我都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对,甘之如饴。”萧筱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世界上哪对情侣不要承担风险?有多少正常人发誓要与爱人白头偕老而没有做到?有多少貌合神离的情侣与夫妻,他们不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甚至连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着谁。而只要我还知道这一秒钟,你爱着我,那就足够了。”

胸腔有些发热,段默言紧紧地抱着她,埋首在她颈边绵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果终有一天,他现在满腔的情感消失无踪,他会是什么滋味?

“假如、假如有这么一天,我想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

萧筱轻轻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直视着他缓缓道:“第一,如果你的感情消失不见了,请你不要那么无情地对待我,不要突然消失不见,不要连电话都打不通。你心平气和地跟我说,我会接受的。”

段默言没有说话。

“第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也不要装作还爱我,勉强跟我在一起。”

段默言盯着她,沉沉开口,“所以你就打算,如果到了那一天,你听我心平气和地跟你分手,然后就一个人躲到其他地方去,不停地哭、哭、哭……然后故事就结束了?”

“我应该会哭一下,但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的话,应该不会一直……”萧筱的声音越来越没有信心。

“既然你提出了你的条件,不如也听听我的条件。”

萧筱略显诧异。

“……我的条件没你那么高尚,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不要立刻放弃,尽可能让我再一次爱上你。”

萧筱眨了眨眼,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但基本上就是一堆垃圾,人的大脑与情感就是一个宇宙,复杂之极深不可测,完全不能用科学解释,至少现阶段是绝对不能。我不知道我到底缺少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舒服,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状态。我以前从别的小姑娘身上得到的欢笑,像琴键按了一下,动了,发出声音了,声音完了,什么都没了。这种短暂的愉悦都让我一求再求,更别提现在,这些远远大过愉悦又深刻的感情,”段默言顿了顿,“说实话,我不认为还有谁能像你一样给我这种感觉。所以,不要放弃我,让我再一次爱上你。”

萧筱愣了半晌,忽而跳下他的腿开心地一抚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就当你失忆,再次让你记起我就好了嘛!如果是我的错,我改就是了!”她怎么这么笨啊!

段默言见状,先是一怔,然后缓缓露出了宠溺又开心的笑容,光华甚至在他眼中闪烁,“傻瓜。”

“嗯,你聪明一点。”萧筱凝视着他的笑脸,迷恋地扬起小酒窝坐回他的怀抱,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

两人浓情蜜意地抱了一会,他搂着她的纤腰,“笑笑,现在比起怕我忘了怎么爱你,我更怕你不愿意再爱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你别担心,嗯?”

萧筱的眼角忽然湿润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她停了一下,“嗯!”

***

几天后,严恪穿着铁灰色西装从电梯里出来,看看腕上的手表,还寻思着段默言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并且还“专程”询问了他觉得哪里的东西口他的胃口。

估计是场鸿门宴。

他摇头晃脑跟着引路的侍者进了市内最昂贵的法国餐厅,一转角就看见坐在靠窗的雅致餐桌后的段默言和萧筱。

他顿时眉头大皱,骂了一句脏话。

引路的侍者偷偷瞅了他一眼。

严恪该装的时候也装,但这会儿他是发自肺腑地……爆粗了。

因为段默言居然穿着一套蓝色条纹西装!天知道就从没看过他穿过黑色或近似黑色以外的衣服。看来今天他是为了搭配萧筱的静谧蓝小短裙是豁出去了!

尼玛太清爽了,简直闪瞎了他的狗眼。

差点想将墨镜带上的严恪走近了一点,嘴角蠕动两下,又情不自禁地问候了一句不知谁家的祖宗。整得侍者考虑是不是要告诉经理请他出去。

严恪也有点冤,因为他看清与萧筱私语的段默言居然在笑!不是那种冷笑或哼笑,他笑得简直无害!

严恪差点想转身就走,萧筱抬起头来,正巧与他对上了视线,她笑着叫了一声。

段默言见他来了,好心情用下巴示意他坐对面。

严恪咳了一声,解开扣子坐了下来。

经理上前微笑着递上菜单,三人都点完餐,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叫我来干什么?”严恪先发话了。

萧筱看看段默言,段默言淡淡地道:“请你吃饭。”

“为什么?”严恪微眯了眼。

“因为你是个大好人,不仅心地善良,同时乐于助人。比表面上要关心我,爱护我,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也难说,同时你还是我跟笑笑的大媒人,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可能很难走在一起。基于以上种种原因,我决定请你吃饭,以微薄的心意表达我对你的深刻感谢,和感激之情。谢谢。”

段默言以siri语气一口气说完,萧筱默默抚额。

严恪木讷地看着他,“段默言?”

“嗯?”

“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