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深呼吸了一口,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口,“初次遇见的时候,为什么会主动与我搭话?”
夏蓉没说那些话之前,她以为一切都是偶然。他碰巧去结账,与她闲聊;第二天碰巧再次遇上,然后再在福利院偶遇,但是现在想想,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这么好?
段默言却冷冷地道:“说分手就别扯那么长,你分还是不分?”
“那你想分吗?”
“不分。”回答得干脆利落。并且不是想不想,就是不分。
萧筱注视着他坚决的表情,甚至就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投入他的怀中当一只幸福的驼鸟。她甚至可以原谅他假日时的无礼,只记得他对她的好,但是,那是非问不可的事。
父亲不爱她,她还可以与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段默言玩弄她,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不想分,就回答我的问题吧。”她道,“为什么跟我搭话?”
段默言眉头动了动,低头拿了一根烟点上。丫的夏蓉。
“……喝了两杯酒,无聊。”
“是不是与雷小竹认识,也是这理由?”
“是又怎么样?”
萧筱的心猛地一跳,“是不是还有无数个女孩也是这理由?”
段默言看向她,咬着烟头的白牙动了一动,像是在隐忍怒气,“有事说事!扯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是,我喜欢找年轻小姑娘玩儿,因为她们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可从来没搞过她们。”
“那为什么突然又不理小竹了?”然后又找上她?他现在明明跟她在一起了,她还能相信他以前没有“搞”过?
段默言不耐地道:“这些跟你没关系。”
“是不是跟买了个玩具似的,开始玩得还可以,可是玩腻了,就扔了不管了?”
段默言转过头,看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萧筱感觉身子在一瞬间凉透了。
“是,又如何?”段默言缓缓吐出无情的话语,“人和人来往不就是这么回事?合得来,作朋友,合不来了,就不必再联系了。”
萧筱无法置信地不停摇头,“才不是这么回事……”
“笑笑,你是不同的,”段默言轻轻滑过她的脸,自嘲一笑,“你现在都快爬我头上了,你担心什么,担心的是我。”
萧筱只觉被阴冷包围,第一次感觉这个男人的心中包裹着巨大的黑色火焰。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他以为说对她是不同的,她就会安心了吗?每个女孩都是不同的,但是在不同的背后呢,本质是不是一样的?结局是不是一样的?
她慢慢拉下他的手。
段默言抽了口烟,尽量轻柔地道:“问完了吗?我还有事,你跟不跟我去基地?”
萧筱摇摇头。
“行吧,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你是我祖宗,晚上我来接你吃饭。”他亲了她的脸蛋一口,为她开了车门。
萧筱浑噩地下了车,眼见着他绝尘而去,忽而觉得,她对段默言其实一无所知。
可是即使是一无所知,她依旧能爱上这个人,爱情到底是什么?情感是什么,现在快把感情撕裂的理智又是什么?
她呆立了半晌,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一声亲热的叫唤将她猛地拉回了现实,“学姐,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萧筱定睛一看,居然是许初双。
她穿着t恤七分裤,看上去比一般的大学生还要朴素三分。
“学姐,咱们好久不见了,在一栋楼上都不能碰着几回呢,”许初双笑眯眯地挽上她的手臂,“刚我看见一辆阿斯顿,那是段少的车吧?”
萧筱惟对她这种自甘堕落的人没有好感,她不轻不重地拉下她的手,“许初双,咱们就当不认识吧。”
“别介,”好像是跟那些公子哥混久了,连语气都学了几分,许初双涎着笑道,“学姐,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萧筱面色淡淡地朝宿舍楼走去,“什么叫厚此薄彼?”
“我看您对你们宿舍那位,不是挺亲热的吗?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我们宿舍哪位?”萧筱一边上楼,一边皱眉看她。
“您这是逗我的吧,谁不知道连欢欢啊,”许初双的眼里似有嘲弄,“她都一直跟着傅少了,比我可厉害多了。”
萧筱脸色丕变,“你说什么?”
“学姐,连欢欢跟着傅泰然多长日子了,您总不能跟我说不知道吧?”许初双道,“您是女神,能得了段少的真爱,也照顾照顾咱这些小虾米,连欢欢你都能照应着,就不能也照应照应我?”
许初双后面的话像是飘在遥远的天际。萧筱的大脑轰轰作响,欢欢跟了傅泰然?她记起只见了寥寥几面的斯文脸庞,又闪过连欢欢身后的伤痕,欢欢说那是她喜欢s.m的前男友造成的,难道那个前男友是傅泰然?怎么会这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段默言的脸立刻撞入脑海。
段默言知不知道这事?上次她跟他说起时,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不知道吗?可能吗?会不会,欢欢就是被他推入火海的?
大脑“嗡”地一声,萧筱只觉脑中有根弦地断开了。
连欢欢回来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以为萧筱午睡睡过头了,一边开灯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笑笑,都几点了,再睡就……”
话语戛然而止,白炽灯闪现,萧筱趴在自己的桌前,一动不动。
“笑笑,你怎么在桌上睡着了?”连欢欢小小吓了一跳。
萧筱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却是清明。
连欢欢看向她,莫名地觉得她的眼神好像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你没睡啊?”
萧筱应了一声,依旧直直看着她。
“你怎么了?”连欢欢被看得有些发毛。
“没什么……”萧筱缓缓、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好,怎么,今天没跟段总出去吃饭?”连欢欢将她的lv包放在床头,随口问道。
说曹操曹操到,段默言的电话打了进来,萧筱只看了一眼,平静地把它摁断了。
“怎么不接?”
萧筱勾了勾唇,起身慢慢走了两步,到了她的床头,盯着那个经典的樱桃包,喃喃道:“这个包可真好啊。”
“诶,不是告诉你了吗?假的,一百块都不到。”
萧筱盯着那精细完美的做工,还有这样的皮革面料,她到底是眼多拙才信了她的话?一百块能买下这个包?恐怕连个拉链都买不了吧?
连欢欢把包往里推了推,“你干嘛啊?喜欢叫段总给你买个正品,让咱看看这包差哪了!”
萧筱笑笑,“要是哪都不差,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哭这一次,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
连欢欢恸哭那天的话还犹言在耳,还以为她的话都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没想到她全是说给她听的。
自己怎么那么笨啊……萧筱几乎觉得万念俱灰。
段默言接近她是有目的的,雷小竹接近她是有目的,连欢欢这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是有目的的,袁柯说的话是有目的的,严恪说的话是有目的的。
她却一无所知。
到底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你怎么了,喂,中邪了?”连欢欢表情变了一变,勉强笑了笑。
“欢欢,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连欢欢的笑容僵在唇边。
段默言又来了电话,两人合唱的两只老虎甜腻得发苦。
萧筱完全不理会,只紧紧盯着连欢欢再问一遍,“你说啊,你跟着傅泰然,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笑笑,你在说什么?傅泰然是谁?”
“你要还当我是妹妹,就告诉我一句实话,你跟段默言、傅泰然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连欢欢慌了神,嘴里还道:“你糊涂了吧,段总是你男朋友,傅泰然我也不认识,你是发烧了吧?”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嘴巴……”
“连欢欢!”
“自愿的,行了吧,全是我自愿的!”连欢欢大喊出声。
她喊完,音乐也停了,宿舍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半晌,萧筱笑了两声,走到桌边拿了屏幕还亮着的手机,盯着那两张开心的笑颜,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说罢,她手一紧,三步并两步跑了出去。
“笑笑!”
萧筱跑出校园,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游荡,哭了,泪干了,又哭了,泪又干了。
等她回过神来,抬起头,压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看看手机,已经二十三点了。
她不想回宿舍,打了个电话给姑姑,想去她家里住一晚,谁知姑姑却说他们一家到了乡下小萱奶奶家,这两天都不在。
萧筱只有拨通了宋孝然的电话。
她抵达宋孝然家里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宋孝然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憔悴,但在楼下接了她,还是一脸温柔,关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萧筱含糊其辞。
到了他家里,没想到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个个神情正经,好像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做正事的。
宋孝然出于主人的礼貌,互相介绍了一下,萧筱才知道这两人都是律师。
“发什么事吗,孝然哥?”萧筱惊讶地问。
“没事,就是工作上有点小波折。”宋孝然笑笑,“你累了就先去睡吧,客房有新的床单,你自己铺上就行了。”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萧筱几乎有点神经质,听说宋孝然有事,她不知怎地联想到段默言头上去了。
“孝然哥,你认识段默言吗?”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