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杜若这辈子太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儿,那是她心底深处已经烂成腐肉的一根刺,也是她最自卑的所在,冯嘉树恰好就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心中恨意如同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前世冯嘉树那鄙视不屑的眼神就像一道道钢针扎在她的心脏之上,让她恨的想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她心中仿佛又出现一个小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拿着一把尖锐的砍刀,在黑暗中,将眼前这人摁在地上,砍的鲜血迸溅。
那种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让她心底畅快的如同吸了毒一样,舒服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她睁开双眼,眼底残余着尚未褪去的仿若高~潮般的光亮。
冯嘉树看着她,感觉她就像个神经病,让他心头发毛。
他感觉杜家除了杜珵珵,没一个正常的,都是神经病,杜衡是,杜若也是,一个个都表里不一,让人厌恶。
他压下那种仿佛被恶灵盯住的感觉,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昂着脑袋,眼睛像长在天上一样拽拽地离开。
在他下楼的时候,杜若看着他,突然生出将他这样推下楼的冲动。
只是这里很多人,她不能这么做。
她闭上眼,将心底的恨意强压下去。
她完全不知道,走在她身边路过的学生看到她脸上表情时,都快速从她旁边跳过,觉得她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不正常。
好在注意她的人不多。
冯嘉树追上杜珵珵之后就并排走在她身边,双手背在脑后,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拽样,让人看着就想揍的那种。
见杜珵珵无视他,他也装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拽拽地问:“喂!刚刚那个丑八怪是你妹妹?”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还有比你长得更难看的人!”
杜珵珵听的心里火气直冒,转过头来看着他,没好气地说:“就你好看行了吧?你比鸡冠花还好看!”
闻言冯嘉树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止不住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又想忍着,故意顶道:“切~鸡冠花哪里有我好看!”笑着笑着,脸就红了,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一脸得瑟的样子,就差悠哉悠哉地哼起小曲儿了。
杜珵珵白了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杜衡,连忙跑了过去,“哥哥!”
冯嘉树看到杜衡脸色就沉了下来,很不爽地切了一声,但看着杜衡,像是忌惮什么,黑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杜衡微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傍晚橙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从漫画书上走下来的美少年,美好静谧。
他看着杜珵珵,接过她的书包:“上了一天课累不累?”然后将吸管都插好的酸奶递给她:“喝一点,饿了回家再吃饭。”
冯嘉树在一旁看着气道:“杜珵珵,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巨型一样,连书包都要他拿,羞不羞?”
杜珵珵和杜衡同时道:“我是她哥。”“他是我哥!”
杜衡从小就这样,已经给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像水一样融入到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帮她做好每一件事,让她不用操半点心,或许是从小就这样,让她察觉不到半点不对。
冯嘉树被噎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气哼哼地说:“杜珵珵我看不起你!”
杜珵珵很无语,半点不在乎地说:“你还是看不起我吧。”
冯嘉树从小到大在这对兄妹手上从来没有讨过好,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夕阳下的这一幕如同两根利刺刺进杜若的眼睛里,心里像是有根钢爪嵌进血肉里,向下狠狠一撕,血肉纷飞,疼的她心都在颤。
她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忽地跑上前去,双手夺过杜衡手中的酸奶,开心地笑着说:“哥哥,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哥哥,我正好渴了!”
说完嘴巴用力一吸,乳白色的乳汁流了一点在她唇角,她笑眯眯地伸出嫣红的小舌头,俏皮地将唇角的乳液都舔了,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杜衡眼睛微微一眯,空气仿佛有些冷:“这是给珵珵的。”,接着他才优雅温和地笑着说“你要是渴的话,回家就有了,让于妈给你倒。”
杜若微微带着些挑衅看着杜珵珵,这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又天真地笑着撒娇:“那怎么办?都被我喝了?姐姐对不起,就一杯酸奶而已,你一定不会生我气的对不对?”话说到后半段,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转化成可怜兮兮的讨好和不安。
杜珵珵不喜欢这个妹妹,但她还没小心眼到为一杯酸奶和她计较,更何况在学校放学的时候站在校园门口。
她懒得理她,自顾地转过身上车,“走吧。”
杜若在后面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眯眯地喝着手中的酸奶,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饮品。
杜珵珵,我会将你所有的东西,就像今天的酸奶一样,一样,一样,全部都给抢过来!
她拿下手中的书包,跑过去往杜衡手中一放:“哥哥,书包好重,你帮我拿!”
杜衡身体微微一侧,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书包,淡声道:“你自己拿。”
杜若嘴巴一撅,如此天真的表情,眼神却是有些冷厉的,撒娇地说:“不嘛,就要哥哥帮我拿,你帮姐姐拿书包都不帮我拿!”
杜衡离都不理她,径直坐上车。
杜若跟着往后面的车厢跑,杜衡已经将车门关了起来,杜若站在车窗外看着暗灰色的玻璃窗,眼中晦暗不明,接着冷笑了一声,拎着书包坐到了前面。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的杜珵珵,她闭着眼睛,在车上小憩,婴儿肥的脸上尚存着稚气,即使如此安静地坐在那,也依然给人一种灿若朝霞之感,满是青春活力,仿佛有着挥霍不尽的旺盛的生命力。
她打开车窗,看着车窗外后视镜中的自己,才十岁,那那双眸子森冷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她唇畔不自觉地绽出一抹冷笑,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爬出来报仇的,杜珵珵,当初你是怎么让我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和那帮禽兽在一起度过那如同地狱般的两个月,我都会通通加倍回报给你,让你尝到身边所有一切被我抢走的滋味。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神情疯狂。
司机莫名地看了一眼旁边若无旁人似冷笑的小女孩,默默将温度打高了几度。
杜珵珵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洗手间,杜衡跟着进去。
杜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水声,以为里面是在洗‘鸳鸯浴’,恨的手在墙上抠墙纸,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跟着进去。
待看到里面情景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杜珵珵正躺在皮椅上,杜衡轻柔地帮她洗头发,黑顺的发丝在杜衡掌心,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她的头发上护发素,那动作仿佛他手中放的不是头发,而是珍宝。
这个情景让她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杜衡也是这样对待杜珵珵的,将她护的密不透风,就差吃饭都帮她嚼碎了再喂给她了,养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除了写字弹琴之外,做过最复杂的事情估计就是给自己穿衣服了,连鞋带都是杜衡给她系的。
在她和杜衡狼狈为奸的那段时间,因为吃醋她问杜衡为什么对杜珵珵那么好,杜衡当时笑着回答她:“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骄纵任性飞扬跋扈,最后众叛亲离,这个杜家就是我们的了。”
她当时听完才知道自己的良人原来不是真的宠杜珵珵,而是像古代后妈对前面的嫡子一样,将杜珵珵养成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