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酒会的举办者是一位常年进行慈善的老人,听闻他年轻的时候在商场上也是赫赫有名,他无子女,年老后就立即收山,和其妻子常年热衷于慈善事业。和一些只口头上做慈善的人不同,这对夫妻是真正做慈善的人,不仅自费亲自去偏远的山区调查当地缺什么,还组织人修路铺路等等,而当他们穿上华丽的服饰后,便又凭着号召力,鼓舞更多的人捐款。这对夫妻的行为,获得了南江市政府的支持,不仅打响了自身的知名度,也提升了南江市的名誉度,颇受人好评。
苏子悦听起爷爷的提起这对夫妻的口气就知道,爷爷对这对夫妻也很是敬佩,毕竟现在像这样的有钱人真不多,并非扔一把钱出去讨个好名声,而是实实在在的做事。
苏子悦换好衣服化好妆就匆匆下楼了,苏老看着她半响,眉梢微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时脸色就不好了。”
“是吗?”苏子悦摸摸自己的脸,“哪有,爷爷瞎说。”
她庆幸自己穿的晚礼服,爷爷看不到她腿都在抖,她的身体紧绷到极致时,就是这个状态,腿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怎么都停不了。她冲爷爷笑笑,手却不敢去挽住爷爷的手,害怕爷爷察觉到她的不妥。
她今天一直在等着一个电话,就在刚才,那个电话来了。
电话的内容,是她最不想接受的那个,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从期待最好变成了只要不是最差就可以了,现实给予她的,偏偏是最差的那一个。
上了车之后,她一言不发,表现得很是沉默。
苏老看她这样子,很是担心,“小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看到爷爷明显不信的眼神后,给出一个安慰的笑来,“爷爷别担心,我只是觉得有点闷,真没有什么。”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不能老这么任性,还是去医院看看。”
苏子悦叹了叹,语气却十分坚定,“爷爷,我真没事,你别小题大做。”
她刻意的笑起来,努力让自己表面看上去十分活跃,而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苏老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也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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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慈善酒会,其实和一般的酒会差不多。只是苏子悦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对夫妻,男人身上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充满了男性魅力,女人身上多了些不可复制的韵味,像放在地窖多年的红酒味道香醇。这是一对璧人,她这样想着。原来女人即使老了,也可以如此夺目,她有些心动,希望自己老了,也能变成这样的女人。
这对夫妻对人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因身份地位而有任何不同,这更让人对其有着好感了,至少苏子悦对这对夫妻很有好感。并且她发现,这对夫妻虽然彼此之间说话很少,却可以从他们的眼神和动作之间看出,他们高度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所想。
如果一个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另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异性,恰好这个异性的性格又能如自己心意,并且思想也在同一个高度,那就是一种完美。
苏子悦并未陪苏老多久,苏老怕她无聊,早早的就让她自己去玩,只是嘱咐她不许喝酒,她没有坚持陪着爷爷,而是自行走开。她总觉得爷爷这是把自己支开,一是怕她听他们的谈论无聊,二则是不想她知道很多事。她对爷爷的做法表示尊重。
她知道江翊也会来此,于是满场的搜寻着人。只这一会儿,她就收回了觉得这个慈善酒会和一般酒会差不多的想法,还是有很多区别,比如这次酒会的人分外多……让她都有些怀疑了,这些人这么急着来送钱做什么?难道这是个发钱的地方?
她自娱自乐了一通,继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时,却与夏语婷的目光相对。
夏语婷先是冲她笑了笑,甚至举起一杯红酒冲她示意,她没有理会夏语婷的动作,只是看着对方。夏语婷喝了一口红酒后,慢慢的向她走来。
“想继续听故事?”
“想。”苏子悦直截了当的回答。
在来这酒会之前,她已经经受了一个最大的打击,于是她知道,无论等会儿夏语婷会说什么,她都可以承受了,再难受再痛苦,都绝对比不上刚才的那一刻。既然如此,何必拒绝夏语婷有始有终的好意呢?
她的直接让夏语婷挑挑眉,“变得坚强了?”
“我这不是满足你的恶趣味吗?你这么有讲故事的兴趣,我总不能扫你的兴。”
夏语婷眯了眯眼睛,“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苏子悦跟在夏语婷身后,没有想到夏语婷对这里这么熟悉,前一刻还是热闹的大厅,一转身就进了一个狭窄的走廊,似乎仅仅一墙之隔,就彻底阻挡了大厅的喧哗,只剩下静谧,又走了一会儿后,夏语婷就推了一间房间的门,走了进去,苏子悦随即跟了进去。
夏语婷的确对这里很熟悉,这对夫妻的慈善酒会每年都会举行2-3次,次次都是在这个地点,夏语婷参加过多次,自然无比熟悉。至于苏子悦,苏老过去一直不肯带她出来与人见面,自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是提供酒会中的顾客有特殊情况时休息的地方,或者说有什么事可以单独到这里聊聊,屋内的设施清新简雅,能无端的平复人焦躁的情绪。
苏子悦进去后,就自己找了正对着门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能让她感到安全,随时注意到门外会发生着什么。
夏语婷微微一笑,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看来上次的事并未影响你的心情。”
“我没有难过痛苦郁郁寡欢,所以让你很失望吗?”苏子悦翘起自己的腿,姿态说不出的慵懒,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受。她希望夏语婷说的话有足够的分量,这种分量能狠狠的刺痛她,这样她就可以用这种痛苦转移自己心中的痛苦了。
以毒攻毒的这种做法,被认为是一种大胆的治疗方式,只是成功的几率并不高,很容易就变成了毒上加毒,她似乎忘记了,她的运气向来不太好。
“说实话吗?”夏语婷勾了下嘴角,“有那么一点。”
“说吧,把你想让我痛苦的东西扔过来。”
夏语婷笑得厉害了那么一些,“苏子悦,你这样子,真有视死如归的姿态……别那么紧张,都说了是来听故事的,紧张了可就没感觉了。”
“那也得看听什么故事,既然是听恐怖加悬疑的东西,自然得有与此相符合的心境才对。”
“真幽默。”
“不用一直夸奖我,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让我想想,我们上次说到哪里了。”夏语婷假装沉思了几秒,“嗯,上次我们说到了江翊与我们合作,共同对付你爷爷的事。你想必也很好奇吧,江翊和我们并无干系,却愿意无条件的帮助我们……”
苏子悦只听到“无条件”三个字,心口更是沉闷不已,夏语婷可真适合讲故事,这么擅于折磨人的心,不去当讲故事的,真是埋没人才。
苏子悦直直的看着夏语婷,等待着她说出原因。
夏语婷顿了下,在这时美美的欣赏着苏子悦的表情,真是一件享受无比的感受,把对方一点点凌迟,握着刀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只是她快速的转移了话题,“知道我舅舅为何那么疼爱我吗?”
苏子悦皱眉,并且是皱得厉害,她一点也不想听夏语婷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看夏语婷的表情,却又似乎并非是无关紧要,“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我舅舅除了有一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儿,比我大五岁,但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我表姐在四年前出了车祸就此丧生,从那后,舅舅就对我格外疼爱了,因为我是我们家族中唯一的女儿了。”夏语婷叹了叹,“对了,我表姐叫夏语笑。”
苏子悦凝眉。
夏语婷微微一笑,“有没有觉得熟悉?比如当你躺在江翊身边时,有没有听到他无意就念起这个名字?”
没有,一次都没有。
苏子悦的脸色变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子悦,你可真矛盾,希望我讲话讲重点,却偏偏又不愿意接受。你其实已经知道了,我表姐就是江翊的初恋,那个江翊一直爱了多年的女人。我似乎夸奖过你魅力很大,要知道在你出现之前,江翊可一直单身着……也对,在没有找到我表姐的替身前,他只能单身。”
“你……”
夏语婷的笑又冷又含着可怜,“我也觉得奇怪来着,明明我们俩才有着血缘关系,为何你身上的气质和我表姐还挺像,真奇怪。”
苏子悦的手捏成拳头,身体紧绷得随时都支撑不下去。
偏偏夏语婷的兴致还很高,“你知道江翊有多爱我表姐吗?我还偷偷去看过他们约会的样子,多么相爱的一对,如果不是我表姐出了车祸,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结婚生子了。而我姐姐去世后,江翊也一度伤心欲绝……对了,像江翊这种公私分明的人,知道我们夏家与苏家常年竞争后,于是就无条件的帮我们出谋划策,这些计谋真不错,没有多久就让你爷爷手忙脚乱,然后苏氏企业一直走下坡路……”
苏子悦的眼睛微微发红,她眯着眼睛看着夏语婷,“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夏语婷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可怜两种情绪,“苏子悦,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你稍微换个男人谈恋爱,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我表姐是死了,但永远都活在江翊的心里,让他还为着我表姐做了这么多的事。苏子悦,你怎么就那么可悲呢?”
苏子悦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夏语婷一直看着苏子悦,直到她手机传来了一声响后,夏语婷才猛的开口,“苏子悦……其实你接近江翊的目的并不单纯吧?”
她抬头,看到的就是夏语婷充满审视的目光,不由得笑了笑,这是这个笑容有多苦,只有她自己清楚。用一种痛来换另一种痛的结果是痛上加痛,又或者其实并不痛了,麻木了,超越了身体对痛的定义了。
“你说呢?”
“我说,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江翊。你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在受过方文城的伤害之后,你的性格明显变了很多,除了叶萧萧那个好友,你根本不愿意透露出你的真实情绪,也不愿意付出。像你这样受过情伤的人,很难会再爱上一个男人……你却那么轻易的和江翊在一起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你是故意接近他的,想借着江翊抱住你爷爷的公司……”
苏子悦还是保持着笑容,“夏语婷,你怎么就这么了解我呢!你说得都对,我是为了公司才故意接近江翊……我怎么可能对他动心……”
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为了爷爷的公司而已,那才是她的目的。
她不爱那个男人,不爱,于是他做的一切,都不足以伤害到她。
夏语婷脸上的笑仿佛渗透了毒液一般,发出妖冶的姿态。
就在这时,门动了动,随即有人推开了门。
苏子悦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就像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都木有人发现我开新文了吗,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