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碧云一进门儿就哭道:“感情我在家住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嫌弃我,把我往别处赶,我有骨气的,我才不枉秦家跑。”她这会子估摸着也是气急了,丫头媳妇都在抹眼泪说道:“我的东西都给你,你别跟她们一样。”
月华不知道宁碧云怎么了,能把她气成这样的估计也只有那头儿了,这会子只好使眼色给栗子,让栗子来给她打一盆水来与她洗脸,又让李家的端了胭脂水粉与她,月华亲自拿了抿子替她抿头发:“今儿这是怎么了。”
今儿宁碧云一听说老夫人要去秦家通风报信立刻就坐了车子去老夫人那里,她虽然气得不行也知道她放眼线在自己亲妈那儿这事儿做得不地道,进门儿忍着脾气没说报信儿的事儿,两母女一块儿闲话家常。
宁碧云只好跟老夫人旁敲侧击的说:“我如今眼见着也快四十了,也是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了,我这会子只想把什么事儿都交给女儿女婿料理,等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我就安安稳稳的抱孙子去,什么事儿也不管。”
老夫人当然不知道宁碧云在自己身边儿有眼线,这会子笑道:“我这种半截儿入了土的人都不提这话,就算孙子生出来你也还年轻着呢。”
“唉!你看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小年纪就被拐子拐了,吃了这么大的苦,也是我做娘的的不是,如今我别的不想,只想女儿好好的,女儿过得好就是我的福气,女儿过得不好我这辈子也到头了。”宁碧云是变着法子跟她母亲提醒儿,让老夫恩不要去打月华的主意,到时候矛盾闹出来了,一边儿是女儿一边儿是亲妈,她夹在中间儿难做人。
老夫人哪儿听不出宁碧云的心思,不过她一门主意想借着月华攀上秦家,而且月华如今还嫁了个都尉,这对宁家是一个大大的助力,这会子只笑道:“我白养了女儿,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就忘了亲娘。”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里头的谴责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
年纪大的人有时候跟个小孩儿似的,越活越回去,这会子宁碧云只当母亲又哪根弦儿不对,这会子只笑道:“她一失踪就是十来年,在外头过了多少苦日子,我疼她是应该的,老夫人你还跟她吃醋。”
宁老夫人想要去攀上秦家,但是又不想让女儿生气,压根儿就不想把去秦家送信的谁人告诉宁碧云,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别人也不会以为堂堂宁家老夫人在这事儿上骗人,所以就算闹出来了,也只当秦家是从别处得知消息的,跟她全无关系,所以只作癫作痴,跟宁碧云撒起娇来笑道:“你还说!你多久没回来了!”
“这不是那头儿怀着孩子么?你也知道何大人也没个亲戚在这头儿,家里头虽然有老妈子和丫头到底儿不贴心,我去照顾照顾而已。”
老夫人:“那今儿你在这里吃饭可不许走了,我炖了冰糖雪梨,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吃冰的,特地让底下人做了冰镇的,一会子晚上还有螃蟹吃,你只好吃了再走。”
宁碧云正要像个理由留下来劝说母亲不要去给秦家通风报信儿,这会子只笑道:“娘,家里有螃蟹都不知会我一声,你说我有了女儿忘了母亲,你这是什么!连螃蟹都不记得我。”
宁老夫人不乐意了:“今儿正好要去请你回来的,你自个儿就巴巴的跑来。”
……
两母女坐着扯闲篇儿,宁老夫人不慌不忙,但是宁碧云不同啊,她是要回来阻止老夫人去通风报信的,可是老夫人只同她打哈哈,半点儿也不说其这事儿,她急得不行,按耐不住脾气还是先破功:“老夫人,今儿我来是来跟您说人说出嫁从夫,通知秦家的事儿也只好问过女婿才好定夺,咱们不要好心办坏事儿。”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我好歹也是做外祖母的,我会害了她不成。”
言下之意是已经承认了这事儿。
宁碧云一听就急了:“你知不知道当年那个死孩子是穿着月华的衣服,这事儿里头一定有蹊跷,就是秦家陷害的!这会子好容易找回来了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您真是会为人着想,我怕这是哥哥的意思吧!你看认了侄女儿既有个做都尉的侄女婿,又有个做三品侍郎的连襟,真是打得好算盘,怎么也不为人家想想。”
老夫人只当是宁碧云中了邪:“当年的事儿蹊跷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女儿又嫁了,如今秦家那头谁能害着她,我是在为你想!”
“那我谢谢您了,我过得很好,您把送信的追回来吧!我不像你们,我没什么志向,只要女儿在我身边儿,一家子人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我劝娘您是打的好算盘,别算来算去被人家算计了去。”宁碧云甩手说道。
老夫人一听就急了:“你这是怪我,我生你养你这些年讨不到你一句好的,这会子还来教训我,人我已经派出去了,你给我走!”
宁碧云一听就气得哭着回来找月华了。
“那头的事儿我也再也不管了,等你把孩子生出来,我只帮你带孙子过下半辈子。”
月华跟宁碧云相处知道她是个重情的人,这会子说这话也不过是句气话,这会子抱着母亲的身子说道:“您也别去跟老夫人吵架了,吵来吵去的伤感情,您想想老夫人什么脾气!您跟她吵能吵出个什么结果!?送信就让他们送去,横竖我是个嫁出去的侄女儿,只要我不点头,他们也没什么法子。”月华想了想又说道:“这事儿我来办就好了。”月华下半截话没说出来,母亲辛辛苦苦为了自己得罪了外祖母可能还得罪了娘给啊,那半截话说出来可就伤了母亲的心。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能让你……”宁碧云冷静下来一想,月华说得也有道理,一头儿是娘家一头是女儿,自己帮那头儿都得得罪另一头,月华说得对,自己这么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可能还让月华得罪了老夫人,老夫人这种护短的脾气,不会认为是宁碧云主动帮月华出头,只会认为是月华挑唆关系,到时候得不偿失,正如月华说得一样,女儿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舅家做不了这两口子的主,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不如交给两口子处理,到时候实在是解决不了了大不跟女儿过,娘家的事儿再不管。
想到这个宁碧云左右一张望:“你这是……姑爷呢?”
月华没说起昨儿跟何珩的事儿,怕宁碧云听了担心,这会子直说:“南边儿小国跟大理国打仗,估计这边儿也不太平,他今儿回来给我只会了一声,让我去山里过几天安静日子。”
“跟你一块儿去吧!我也好照顾你。”月华巴不得。
宁碧云带着两个丫头一个给月华选好的奶妈,两个丫头还有一个老仆,月华仍旧留了李平在家里看家自己带了栗子和李家的出来,因为月华大着肚子这会子没坐船,而是坐马车绕道走。
他们这趟出门坐了三辆马车,丫鬟媳妇都好多,边关地区本身贫瘠,这一行人颇为引人注意,走过之处好些人驻足观看这是谁家的夫人出门儿。
因为绕了路,中间儿就得找地方歇脚,月华对于吃穿住行比较随意,随便找个茶寮子吃点饭就成,宁碧云这上头可比月华讲究,路过茶摊子宁碧云就不肯去:“前头有个庙,我个水月庵我跟庵堂里的姑子交好,庵堂里的斋菜也好,咱们去哪儿休息休息,吃些东西,路边的茶摊子谁知道他家的菜洗没洗干净,你怀着肚子要格外注意,外头的东西不能乱吃。”
既然不需要赶去吃午饭那么也就不那么着急,月华也就跟着宁碧云去水月庵。
水月庵的主持智善亲自出来接待她们,到底儿经常接待女客,天儿热月华她们一进去就有两个小尼姑把她们带到庵堂里的净室,两个端了两盆水过来与她们洗脸,水是温水,避免夏天里贪凉而染上风寒,月华她们洗了脸,去了汗,两个小尼姑这才又捧了一块喷了花露水的冰面巾来与她们擦脸。
宁碧云和月华上了两柱香,捐了几个香油钱,老尼姑经常接待附近的贵妇人,知道这二人只是赶路,一点儿也不耽搁连忙让底下人送了斋菜来。
这儿的斋菜确实好,素牛肉,素丸子香辣可口,吃出了肉味儿,一道西芹百合十分爽口,一道素炒菜心只取最嫩的菜心抄了,只放盐就好吃。
临走的时候还出了个插曲,庵堂里的尼姑看见月华大着肚子就有点儿想要讹点儿钱的意思,开口说道:“我们这儿新供奉了个南海的大光明普照大师,庇佑小孩子最是灵验的。”
宁碧云一听就来了兴致:“灵验!?不知道怎么个供奉法!?"
老尼姑拨了拨手中的念珠子笑道:“也不值什么,就是费香油,大光明普照大师点海灯供奉,这海灯是昼夜不的熄的,多大的灯是多少的心意,大师都会庇佑的,不提别的丁夫人就供奉了一个,不过她许的心愿大,一个月要二十四斤香油的供奉,别的夫人有十二斤的有八斤的,有些穷家子一个月只肯舍一二斤香油我们也得为他们点着。”
宁碧云听老尼姑一提丁夫人就不高兴,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这位嫂子还是精明的,她的选择不会错,月华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正好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孩子还没出世呢……”
老尼姑笑道:“孩子太小,点太大的灯他受不住十二斤的就足够了。”
月华心知这老尼姑是为了打秋风,她心疼钱,又不想明着拒绝在尼姑让宁碧云丢面子,这会子只笑道:“这年头儿天上的神仙好多,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一尊神。”
老尼姑立刻说道:“这位小夫人您年纪轻,这话不能乱说冲撞了神可就不好了。”
宁碧云拉了拉月华笑道:“她年纪轻不知事儿,我就点个十二斤的,回头你上我那儿去支香油去。”
宁碧云说完对月华说:“谁把你养的这么小气,可别说是我,能庇佑咱们的小乖乖就是神,咱们不知道,兴许有呢,没准儿正好就庇佑了咱们的小乖乖。”
宁碧云笑道。
话已至此月华也没的说。
到车里宁碧云还在笑:“什么神不神的,不过是讨个好彩头罢了,不值几个钱的,只要咱们的小乖乖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多少钱,多少香油的灯都值得!”
……
以前何珩不在的时候月华夜里要么李家的陪着睡要么栗子陪着睡,这会子宁碧云来了就换了宁碧云,宁碧云陪着睡,宁碧云也要睡外头,天儿热,孕妇格外怕热,月华没有盖被子只穿了一身中衣,躺在床上,宁碧云拿了枕巾替月华盖在肚子上:“你的丫头媳妇伺候起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尽心,就算天热,孕妇也不能冻着,被子盖不得拿个枕巾盖着肚子。”宁碧云埋怨道:“年轻人贪凉,肚子着凉可不是玩的。”
难为她这样心细,月华笑道:“多谢。”
“跟我客气做什么,扇子给我,你睡觉,我替你打扇子。”
“你睡吧,我自己给自己打扇子习惯了。”
宁碧云一把夺过扇子:“我给你扇。”说着真给月华打起了扇子。
宁碧云看月华久久没说话以为月华睡着了,喃喃的说道:“真跟小时候是的,一会子功夫就睡着了。”渐渐地也睡着了。
山里比外头凉快许多,尤其是下半夜露水重,还有风,就会冷,月华只盖了一条枕巾睡觉,她睡眠浅,这会子已经醒了,只觉得有点儿凉,正准备起来自己找被子,宁碧云忽然起来了,点了灯去柜子里翻出薄被来替月华搭上:“没想到这地方晚上这么凉。”她以为月华睡着了,又去摸月华的脚,果然发现月华的脚也有点儿凉,温热的手掌握着月华的脚带着一点儿麻痒,那一点儿暖却暖在了心里。
“这孩子。”说完又把自己的枕巾取下来包着月华的脚:“这会子冻脚老了可受罪。”
何珩心细,到底是个大男人,虽说晚上也能照顾月华,哪儿有宁碧云这么心细,这被子她第一次被这样照顾,心里暖开了花:“无论秦家还是宁家怎么样,她也要自己的母亲过得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