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残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戏看够了?”
灭杀掉最后一人,君惊澜踩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液坐在了八仙桌畔,看着正好整以暇站在屋子里的黑袍男子不由的瘪了瘪嘴:“看朕一个拼六个,死残废你倒也还真看得下去,你就不怕朕真的一个手软力有不逮,万一放跑一个两个,到时候危及到她的安危?”
“有本郡在,你觉得他们能跑得掉?”加上此地六人,慈安此次所派的二十四人已然全数都被诛杀,剩下的也就两个,青龙与水柔,至于水柔她自然注定是逃不掉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容狄淡淡挑眉回了一句,迈着云纹软靴也坐在了君惊澜对面:“不过本郡以为北帝会更想亲自动手将这些人诛杀,看北帝方才打得很是尽兴,想来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你打算何时返回?北越的情形本郡想你应当知道了。”
“朕何时返回与你有关?你不去守着她,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别告诉朕你不知道他们来了秦都?”君惊澜冷着脸怒回了一句,别说他早已接到萧云的传讯,光看墨梦月都已到了秦都,他就算不用脑子也能猜到了。
否则的话,他又岂会如此的醉生梦死给那些人机会?莫不是还真以为他像墨梦月那个蠢女人说的那般没用么?
“他们此刻已然都去了地狱里报到,如此你可放心了?”
容狄眸光清浅而淡漠:“君惊澜,本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与你相商,本郡与你目的相同,都是为了铲除慈安,慈安不除本郡之心难安,想来你心亦难安。所以本郡想与你合作,就不知北帝意下如何?”
男子说完定定的看向对面,似在等着对面男子的回答。
“朕不觉得需要与你合作。便是想要除掉慈安有太多的方法,朕大可派兵将南齐扫平便是,又何须如此大费周张与你合作?况且,朕也不觉得容郡王需要跟朕合作,容狄你到底又想搞什么?还是出了什么事?”君惊澜说着亦看向容狄眼中闪过阴沉沉的怀疑。
容狄想与他合作?他大概是耳背听错了吧?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往日冤仇,他与他终是对立的,且还是情敌,他又凭什么以为他会答应他的所谓合作?而他突然来找他合作,想也知道绝对动机不纯了。
尤其还是在墨梦月出现以后。
“你不觉得她已逍遥太久了?便是你发兵攻打南齐,凭北越如今的国力你觉得可以用几年时间拿下南齐?本郡不想用那般耗时又耗力的愚蠢方法,如果能用更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容狄却是忽尔一笑道:“本郡素来喜欢用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方法除掉对手。不管是你还是本郡发兵攻打南齐,注定都不可能在短时间拿下南齐,且她素来隐藏的极深,便是少了南齐这个倚仗,也未必就不会再兴风作浪。本郡要的是斩草除根,绝不留一丝隐患。”
最后一句话微微咬重,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慈安的底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一双手却妄想搅动三国风云。哪怕只给她留有一口气在,她都不会善罢干休。
君倾城的例子,他绝不会再让其重演,留下隐患也就意味着会威胁到她。哪怕她现在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哪怕那一丝会发生的可能真的很小,小到几乎不可能发生。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隐患存在。
“斩草除根不留一丝隐患?”
君惊澜亦是邪恁一笑:“容郡王倒是够狠,不过你不觉得把所有的对手都除掉,那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朕可过不习惯那种无趣的日子,朕若是无趣了,便会想得多,想得多了,也会做的多。”
“说不定到时候朕就会觉得无聊了,过来找忧儿谈谈天说说地,说不定我们谈得多了,到时候她就会把你给一脚踹了跟朕回北越去。如此,容狄你还想要跟朕合作?”君惊澜说的极是口没遮拦,亦恢复了原先那般的玩世不恭。妖冶的面容之上也绽着邪肆明媚的笑。
他深深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反正她也说了会把他当成一辈子的朋友,那朋友之间相互探望亦是合乎情理。到时候他倒是要好好的看看,这个死残废他又到底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那张脸很欠扁,尤其是笑的时候更欠扁!
容狄亦不恼只恍若未觉道:“因为孤独无聊所以求败?这世上能够格成为你敌人的或许不多,若你想本郡倒是不介意奉陪北帝玩玩儿,相信比起慈安来,本郡这个敌人想必会更合你的胃口。”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讨人厌。不过你说的对,比起别人,朕的确是觉得你来做朕的敌人更合适。不止会让朕更有兴致,相信也会更享受那过程和结果。这个游戏想来会很有趣。”君惊澜挑眉冷冷一笑,这个死残废倒还真是敢说,贬了他却是夸了他自己。
他倒还真是一点也不害臊?不过他说的的确不错,比起铲除慈安来,他的确更想要打败他。还是狠狠的打败他,最好能踩扁他那张欠揍的脸。而他也的确早就把他当成了人生头号敌人!
似乎未曾听出君惊澜话中的讥讽,容狄淡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论本郡与你之前有什么恩怨都好,至少在这点上,我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不是么?所以现在,北帝陛下你觉得本郡的提议如何?”
“朕只觉得你是想借机支走朕,不过无妨,这个提议朕觉得还颇有那么几分的兴致,所以如你所说陪你玩玩儿也无不可。就不知你想要怎么和朕合作?又计划如何的铲除慈安?你总不会告诉朕你什么安排都没有?”
“那人身在后宫之中,莫不是,你还打算着要朕和你联手去闯宫,刺杀南国太后?”君惊澜嘴角勾出一抹讽笑,他想支走他,他也还可以再回来,左右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她很幸福。而他的确是一国帝王,他是时候要回去了。
不过趁此机会陪他玩玩儿也不错!
至少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慈安他是必要除去的。有仇不必尚且非君子,更何况他向来都是睚眦必报,慈安那个老妖妇接连想要算计他。此仇不报,那他岂还是君惊澜?
更何况,那亦是她想要除掉的人!
“月余之内必有消息,届时本郡会传讯给你,这里已然脏污,听闻北帝与本郡一样都有洁癖,本郡已安排了人打扫也另备了院落随陛下喜好。本郡便先在此祝北帝一路顺风。”容狄说着起身,不大会儿便有人进来,将整个房间里尸体全部都抬了出去,并将整个屋子都清理干。
君惊坐着依然未动,似乎也未打算换房,那脸色透间着些许的阴沉之色,月余之内必有消息?看来这死残废早就有准备,还真是不遗余力,慈安不仅是他的仇人也是她的仇人,所以他才这么急着处置慈安?
就不知他到底打算如何做?
第680 从未变过,狭路相逢
秦淮河上最出名的除了那两条街的秦楼楚馆外,自然就是那河中多彩多姿的画舫了。乘舫游河,看两岸的山青水绿,风景如画自是一番好享受,不过此时节却多了一种别样的风韵。
稻米金灿,万物丰收,山黄叶落,秋风席席,既带着收获的喜悦,却又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萧索凄清之色,到底是何种滋味儿,却是各花入各眼,端看各人的体悟和感受了。
不管如何别人如何,洛无忧的心情却是极好的,这是她自成亲以后第一次出府,有家人朋友相伴在侧,看山远眺,闻舫中银铃笑声不绝,几个丫头们围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喧嚣样子。
实在是一种享受。
有活泼的沈素卿和小安儿在,气氛很是活络,几人和墨梦月也是聊的极好,更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滋味儿,那丫头说着说着竟是要拉着墨梦月来结拜。当真是个说风便是雨的疯丫头。
“姐姐,你饿不饿?挪这是拿来的糕点,你吃吃看好不好吃,得多吃点免得一会儿那糕点便被卿姐姐给吃光了。”小安儿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忙端着一碟子糕点和精细的干果子拿来洛无忧面前献宝。
洛无忧随意捻起一块,轻嚼着顺手将安儿牵进了自己的怀里:“安儿,和姐姐说说你在祈山时的事儿吧?姐姐很想听听看呢,只听娘说你拜了祈山老人为师,这么小就随着桑哲习武当是件很辛苦的事,可还吃得消?回来之后和赵夫子启蒙又觉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何不喜的,便告诉姐姐。”
“是挺辛苦的,不过我师父很厉害的,而且学好了武功将来就可以保护娘保护姐姐了,所以安儿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就像娘说的,安儿是男子汉,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好好的保护家人。”
安儿乖巧的偎在少女旁边,笑眯眯的顿了下接道:“至于夫子?是挺酸的一个人,不过安儿知道,姐姐给安儿找的人定然都是有才学的,所以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跟夫子习字的,我已认得不少的字了,都还会背诗了。”装嫩是件让他排斥的事,唯有此时却是让他发自真心的喜爱。
尤记得当初相府之中他被放在那干涸的柴枝大火之中,他看看着她为救他不惜疯颠伤人的样子,还有寿宴之上更看着为救她和娘那般的悲痛欲绝。
前世今生不管是姐姐还是娘亲的身份。
她保护他,从未变过!
倚在少女怀中,安儿近乎贪婪的吸吮着少女身上清甜的味道,那便是娘的味道,前世他长在东宫之中,陪伴他长大的除了宫女内侍,便再无其它人,那所谓的‘父亲母亲’并不时常陪伴于他。
陪伴他最多的却是那副娘的画像。
这也让他更加的渴望家人的陪伴与疼爱,甚至在最后犯下那弥天大错,曾经是无比的恨,此时却是莫名升起一丝感激。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与娘以另一种方式重逢,虽然她并不知晓。
可他知道,他们还在一起便就足够了。
洛无忧看着小安儿那一闪而逝的幽远眼神,心脏似乎猛的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般,有些愣神,却也很快的反应过来笑道:“安儿真懂事,你喜欢就好,不过也要切记,不能太勉强自己,须知过刚易折,过满则溢,不管是习武还是习字都得凡事有度慢慢来,否则都会适得其反!”
“娘说的不错大男儿当保护自己的亲人,不过安儿还小,姐姐更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成长,等到以后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能更好的保护娘,保护姐姐,知道么?”这个小家伙时而狡黠,时而灵动,时而乖巧,当真让人无法不疼爱,尤其这般懂事,看来娘将他教的很好。
尤其看着那稚嫩小小的脸庞,不自禁的便又让她想起了烨儿。或许当年的烨儿也是像他这般的可爱,只可惜,她却未曾见过,更不曾陪伴过他,甚至,一生唯一一次的相见,却是永生永世的绝诀。
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自己这个亲娘。
感受到身旁边之人气息的突然变幻,安儿抬头便正对上少女那略带怀念与的与痛楚的恍神眼眸,有那么一瞬间,那声娘亲便要脱口而出,然而,四周的喧闹提醒着他,此时并不是时候。
“姐姐放心安儿定会记得,姐姐……咦,你看那边有大船向我们靠过来了。那是谁啊,看起来好像挺有身份的?”安儿正想开口,大眼睛却是突然瞟到外面的河岸,不禁有些疑惑。
洛无忧顺着安儿的锋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就在他们对面,有一艘极为奢华的画舫靠了过来,那画航她自是不会陌生的,重生后不久她便踏上过那画舫,与容狄的初次相见算来也是在那画舫之上,虽然当时的她并不知晓。
那便是柳家的画舫,只是看着舫上站着的几道人影,和传来的礼拜声,却是让洛无忧蹙了蹙眉。
“前面的可是容郡王妃么?在下傅氏雨鸯,想必郡王妃当记得,前日多有得罪,想在此给郡王妃赔罪,不知郡王妃可赏脸给雨鸯一个机会?”清朗的女子音调从对面传了过来。
洛无忧不曾想早上还在感叹着竟还未收到那赔罪宴的贴子,却在此时便狭路相逢的遇上了。不过,却并无一丝欣喜之色,那画舫之中人很多,而有的人她并不想见到。
“那是谁,傅家雨鸯?姓傅,看璃王也在,应该是和皇后家的有关了,对了无忧,她该不会就是上次大街上与你起了争执的那个女的吧?”听到响动的同时沈素卿便也跳了出来,朝对面一望顿时有些疑惑的问。
当日之事早就传开,她自然听到了传闻,彼时既感叹无忧的彪悍大胆尤胜自己,更惊奇她家那个死人脸表哥,居然也会做出那样肉麻兮兮,让人掉眼珠儿的事儿来。
“小姐……”
“去将人请上来……”
洛无忧并未多加思索,不管如何这个傅雨鸯既然已找上了门儿来,那她自然要会会了,反正这本来也是她的打算,至于其它的,何必去在意?
两艘画舫靠在了一起,中间搭起了舢板,对面的人徐徐踏着舢板走了过来,却不是一人,而是四人,傅雨鸯,南宫景璃,还有那数月未见的明月右使柳家随风自然也在。
且看他美人款款,宴笑在侧的样子,过得似乎倒是挺逍遥的。两人只是一个眼神对视便自移开。另外还有一个女子面孔却是极生,她并不识得。
“雨鸯见过郡王妃,给郡王妃请安!素日不见王妃倒是越发的美了,当真是让雨鸯差点都未曾认出来。”傅寸鸯福了福纤细的柳腰,有一刹那的微愣却是眨眼便逝,娇艳的脸庞之上依然挂着笑。
的确,今日的洛无忧比之当日所见可谓相差很远,容颜更显娇媚,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恬淡的气息,仅止一观,却是让她眸底多了一层阴鹜之气。她的改变并不止于此,受过那些训练的她,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本妃也未曾想到居然会在此处遇到傅姑娘,倒也算是巧了,不过更未让本妃想到的却是傅姑娘居然会和璃王走在一起,也难怪傅姑娘的奴才当日竟会那般大胆的随意出手伤人了,原是如此。”
众人相互见礼落座,洛无忧言笑淡淡,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觉得颇为刺耳,却是一点颜面也未曾给眼前之人留下,的确不用留,出府之前容狄曾对她有言,待他处理完那些该处理的人便会赶过来。
想来他们的人此刻该死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才是,可惜的是这位傅小姐好似还未得到消息?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够后知后觉的。而她只怕做梦亦不会想到,便是当日在隶城与那男人的一面之缘,却是注定了他们的人都会全军覆没。
而显然的,她也不可能会逃过!
南宫景璃闻言蹙了蹙眉,眼神落在那少女身旁的小家伙儿身上时,眼神有些微微的暗沉,对于傅雨鸯他并无甚感觉,母后的心思和算盘他大概可猜到一些,却是从来都不认为,她的办法可行。
让他意外的却是那个小孩子,若无错便当是她的弟弟洛府的小少爷了。顾若兰母子死而复生自让人惊奇,然则,却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两人的成亲礼给吸引了过去。
虽然对母后的做法他并不认同,可是有句话母妃说的很对,他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当日的悲伤那般真实,真实到让他一直记挂在心,甚至心有愧疚。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原来那不过亦只是别人做的一场戏!
她到底又有多少事不为人知,不为他知?她容颜依旧未变,不过是梳起了发髻,却是突的让他感觉陌生了许多。陌生的让他心都狠争的揪了起来,发堵一般的难受。
“看来郡王妃还在怪雨鸯么?雨鸯便在此以茶当酒,再向郡王妃诚心陪罪。还请郡王妃大人大量,原谅雨鸯一回。”傅雨鸯福身满脸歉意之色,眼角瞟到南宫景璃微沉的面色,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暗芒。
“这位大婶,你左一句赔礼,右一句道歉,却是拿我姐姐的茶水来给我姐姐赔礼,你不觉得你也太没诚意了些?”洛无忧尚未说话,一旁的安儿突的插嘴了进来,小家伙瘪着嘴看向傅雨鸯却是晃着脑袋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
这女人一看就讨厌,压根儿不是什么好货色,听到娘那般不客气的话,她倒还好意思再粘上来?呵,看来倒也是不简单,尤其那脸皮也当真是厚比墙了。
“敢问郡王妃,这位是?”傅雨鸯有些愣,似此时才发现人群中的安儿一般,脸上却并无尴尬之色,反而是笑着出声询问。
噗嗤——
安儿闻言大笑出声:“大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我的话?你拿茶水给我姐姐陪罪,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当然是我姐姐的弟弟了,这还用问?当真是笨死了,卿姐姐,梦姐姐,婉微姐姐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难怪连赔个礼都不会了。”
“小安儿说的对极了,我也觉得她的确是挺笨的!”
林婉微只笑,沈素卿却是当即开口的附和着,墨梦月眼中难掩担忧,这个小家伙可真能扯,这女人不简单,光看她被称大婶被如此奚落后,还能保持面色丝毫不变,仅此一点便足可见其心性了。
“雨鸯自是知晓,只是雨鸯曾听闻郡王妃生母及幼弟早就……倒是雨鸯孤陋寡闻了,那不知洛小少爷觉得,这赔礼又得如何一个赔法?”傅雨鸯驻口说着笑问,那话里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傅姑娘是想说我娘与弟弟已死的传闻?”
洛无忧淡笑,眸光中闪过一丝利芒,嘴角却是浮上抹似笑非笑的弧,瞥了一眼安儿,看向傅雨鸯答非所问:“看来傅姑娘对本妃的事知晓的还真是不少呢?不过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话而已。这世上之事,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傅姑娘以为呢?”
将面对女子眼中一闪既逝的幽怨恨意尽收眼底,洛无忧嘴角那一抹清浅的笑意更深,看来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个傅氏雨鸯的忍耐力。
却又低偏偏估了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