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这北国太子未免太过妄自尊大了,丢下一众宾客却是连个面儿也不露,你说君惊澜这厮到底想干嘛?该不会他是不是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想趁此机会给我们来个下马威?”
夜宴席间,少年皇子盘膝坐在那奢华的地毯上眉宇之间尽是不愤:“真是的,若是早知道这宫宴这般的无聊,我便不要来了,与其坐在这里空等,还不如在行馆里蒙头睡大觉呢?”
“十四皇弟不得妄言,南帝都未曾说什么,你怎么可如此无理?若再说,看本王回去后帮不帮你说话。你私自离都,届时,父皇的惩戒你便都受着吧!”南宫景璃面色有些暗沉的轻叱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
少年皇子小声的嘀咕,这二皇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至于这般严肃么?居然还拿他私自离都的事儿来威胁他?
嘁——
他到时是跑不了责罚不假,可到底是他们带着他来北越的,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好不好,还真以为他会害怕么?
南宫景璃侧头瞥了一眼南宫景皓,南宫景皓顿时不敢再出声,只是心中却是将君惊澜给骂了个半死,那厮也是都这么久都还不来,害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干等他一个,真是好大的架子!
“十四皇弟稍安,想来这北国太子也当要来了,我们还是且忍忍吧。”南宫景煜在旁低声劝了一句,脸上一直都是那副温润的表情,看了一眼南宫景璃有些生硬的脸庞,他微垂下的眼帘之中闪过一丝幽光。
战王南宫景修不曾言语,手中捏着的杯盏却是微微一紧,君惊澜这谱确实摆的有些大的离奇了,他侧头瞥了一眼旁边自己的王妃,脸色微冷。
原本倾城公主乃北皇最宠爱的女儿,娶了他多少也会给他带来些裨益。可如今看来,他这位王妃,却是根本不可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的助益,秦宫大殿之上北国太子和倾城公主不合表现的太明显。
她回到北越进宫想要探望北皇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其母妃都没有能见到,由此可见,君惊澜到底有多么的不待见她这个妹妹了。
君倾城,如今已无任何的利用价值,却还占了他王妃的位置。如今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能够废其妃位,想想,还真是可恨。不过最可恨的还是当初算计了他的那个人!
南宫景修蹙眉,当日之事,他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任何的证据,可这并不代表此事就没有任何的线索了,想想,那时有谁有理由这般做?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做到这般的了无痕迹?
除了容狄,他似乎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若是之前他可能不会这般怀疑,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怀疑,当初父皇下旨赐婚,容狄抗旨不遵,甚至还将传旨公公扔了出去。他不想娶君倾城所以便想找人替代,而这个人,便是他!
至于是为何选上他?
以前他想不明白,现在他想明白了,大约就是因为他班师回朝那一日,曾在那女子被人劫持之时曾下过格杀勿论的死令,让那女子受了伤。所以,他才想要报复他,便因而算计了他!
还真是,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容郡王!
南宫景修身上散发着一股凛冽的金戈杀伐之气,离他最近的君倾城感受自是最为明显,身子微微僵硬了片刻,一张精细描摹的脸庞也是有些徽微发白,这段时日以来王爷对她的冷淡她感受最深。
新婚之初,王爷对她尚也算疼爱,可自从北帝登基的消息传入秦都之后,王爷对她的态度便大不如前。嫁给他本就非她所愿,如今,他还如此的冷待自己,偏偏她现在没有了依仗,便是他如此对她。她除了讨好忍受却是莫可奈何!
说来她有今天,一切都拜那个贱女人所赐。若非是她,她不会嫁给一个如此的蟒夫,更不会受到如此冷对。而她却抢走他的心上人,抢走了她恋了十年的那个人,每听到关于他们一点一滴的传闻,都是对她的折磨。也让她心中的恨一点一滴的加深。
而今,连回到自己的国土,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皇宫,也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让君倾城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恨意终于趋近于爆发的临界点。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肚腹,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眸底却是一片阴毒怨恨!
洛无忧,洛无忧,就别让本王妃再看到你,否则的话本王妃绝不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
便就在君倾城恨到咬牙切齿之时,殿外响起一道公鸭似的嗓音,由远及近,传进了大殿之中,亦落入了众人的耳中,让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朝着那飞龙大殿的殿门口看了过去。
殿门处,有两道身影并肩走了进来,男子高大俊逸,容颜妖冶,一头青丝额头撇下一缕垂在颊鬓边,其余皆高高梳起束着血色玉冠,他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袍烈烈的走来,便如一团火般格外的引人注目。
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身材纤细娇小,亦是一身大红色的锦锻纱裙,腰系红色束带,头插凤凰展翅玉钗,面上还覆着一张血色的布纱遮住了大半张的容颜,只留下了一双幽幽的眼眸露在面纱之外。
大约君惊澜应算是三国之中,古往今来的厉史之上,最最特立独行的一位皇太子。亦是最最不守规矩,最最不羁的一位皇太子。
皇室之中向来以明黄系色调为尊,除了皇帝之外,也只有皇太子才可着明黄色的袍服。然而,君惊澜却从来不喜那明黄之色,反而独独钟爱那如血般艳的红色,便是连出席如此正规的宴会,也全然没半点这样的自觉。
当然最让人恻目的却还是在两人身后,那还跟着的一个近乎毁容的女子,那脸上明显的指甲血印,在明亮的灯火之下,简直不要太明显,太渗人。
那般毁容之人跟在身边,可谓实在是有损国体,有污圣颜,一般皇室中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可他却偏偏半点也无这样的自觉,牵着少女的手,一路走进大殿,从人群中央走过,牵着少女步上了那台阶,坐上了殿中最高的位置。
两人身后,容狄垂头静静的跟着,看着那只突然伸出强行握住少女纤手的那只爪子,眼中翻滚着戾气,那只脏污的爪子,居然也敢玷污他心中的人儿。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的将其剁下来。
君惊澜一路行来总感觉有一股阴冷的视线盯着自己,然而仔细的去搜寻,却是什么也搜寻不到,男子蹙了蹙眉,这大殿之中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也不乏用这般眼神看他的人。
不过,能躲过他的搜寻,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岁千千岁……”
北越众大臣上前行礼,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左相明元柏,右相李中丞,都暗自松了口气,齐千跪在地上,一动,胸口便是阵阵的锐痛,那痛似乎在提醒着他曾经失败的耻辱。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那面部线条却是极为的冷硬。
君惊澜牵着少女坐定,洛无忧趁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那恶魔却是拽的极紧,感受着身边的气息越来越冷,洛无忧衣袖一翻,几不可见的哧响声中,她手中银针堪堪的刺入男子的手掌之中。
顿时男子手掌凝出滴滴血珠,那隐隐的刺痛让君惊澜脸色一沉,自然而然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对上的却是一双清冷的幽眸。
洛无忧趁机收回自己的手,也收起了银针,视线瞟向大殿中央,转而再落在男子身上,凤眸之中氤氲着无辜的轻笑,言下之意,殿下,您看我干嘛,没看到殿下众臣还等着您唤平身,没看到还有那般多的贵宾等着您招呼么?
君惊澜眼眸半眯,眸中散着危险的光芒,这个该死女人居然还敢露出这般无辜的表情,明明他已经搜光了她身上所有危险性武器,她的金针也被收走了,毒粉药丸被搜走了,那匕首自也被收走了,可是她居然还能拿出银针来扎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下,殿下……”
卓公公不动声色的轻声提醒。眼看气氛胶着,底下众臣使者都等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却只顾着和太子妃‘眉来眼去’,群臣的脸色都黑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都不用想也能猜到,此刻众人心底肯定是在骂太子殿下,下流好色,举止无状,骂太子妃红颜祸水,行为不端,当众蛊惑储君。
他的殿下殿下啊,他的主子喂,就算想和太子妃娘娘秀恩爱,那什么时候不好挑啊,非得挑这个时候啊?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接来。
可这两人倒好,居然在大殿上当众的‘眉来眼去’的传情,反而把所有的使者大臣全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这太子殿下,就不能正经一点么?那再不想也得坚持几天,等到登基大典过去啊!
“早就听说北国惊澜太子极宠爱新立的太子妃,如今朕一见,方知传闻不虚果是如此,惊澜太子亦不愧是个性情中人。”
就在气氛无比的胶着之间,一道男子的声音突的响起,打破了那僵直和诡异的气氛,男子的声音素然清淡带些许的儒雅清润,也在瞬间吸引了少女的全部心神。
当殿之中,能够有资格自称一声朕的人,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她此行的目标,南齐国君,墨帝白尘!
洛无忧本能的将视线移了过去,说话之人坐在大殿的右手边第一顺位,而那也是宾客首位,墨白尘乃南齐现任帝君,在这满殿之中,也就他的身份最高,当然,君惊澜是东道主,自然不算在内。
这位置坐的说来却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让洛无忧想不到的是,墨帝白尘这个人,倒是与她想象之中,颇为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