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鸦鸣阵阵。
和着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让这个夜显得格外的萧索凄清!
洛无忧一直跪在灵堂之中替顾若兰和安儿守灵,因着身体不支,终是晕了过去,红锦剪秋将人送回了厢房,二人留下人照顾,便替了洛无忧守灵。
夜,渐深!
守在厢房中的汤圆以手支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即使强打着精神,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般,也再撑不开,不由的打起了盹。
一阵微风拂过,汤圆的脑袋咚的一声,轻轻磕在了红木圆桌之上。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青鸾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里,看着躺在雕花大床之上眼帘紧产的洛无忧,突的出声说了一句,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却并没有之前的那般冷漠。
她话音刚落,那床上的少女便自睁开了眼帘,从床上坐起,少女瞥了一眼青鸾,却是突的挑了挑秀眉:“怎么,等的不耐烦了?”
“哭得丑死了,也真亏得你,居然做戏做到那般的认真,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没去当戏子,你都没看到红锦今天发飙的样子,你就不觉得愧疚?居然把她们骗的这般惨。”
青鸾睨了一眼洛无忧,神色间带着丝丝鄙夷。洛无忧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眶也极肿,神色间也再无那伤心之色,。
“不让她们知道,是为了她们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知道,就不会因此而给她们带来危险。”
洛无忧轻叹了一声,道:“你那边弄得如何了,都没事了吧?药,有没有喂他们服下去?”
“已经替他们服下去了,两人中的毒也都解了,真不知道你哪里弄来那么厉害的药,明明我试过,她早就呼吸微弱,回来时,连气息都快没了,可是吃下那药之后,竟是又缓了过来。”
“你那到底是什么药?仙丹么”
青鸾有些不解的看着洛无忧,若非亲眼所见,连她也不敢相信,那小小的药丸,居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向来少言寡语的青鸾,居然也是好奇了起来,若是以往定不会关心,今日,却是问了出来。
“是仙丹,也是世上仅此一粒!”
洛无忧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随后,却是正色道:“青鸾,我想去看看他们,也送送他们。”
少女声音里充满了不舍,青鸾看得蹙了蹙眉,两人在夜色里穿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无忧阁的小库房里,拿着青鸾从红锦处拿来的钥匙。
洛无忧打开了房间。
小库房的空地上,铺了几床锦被,隐约可以看到上面,还躺了两个人,洛无忧点燃灯笼,橘红色的灯光下,地上的人儿的面容也露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此的话,定然会吓得大惊失色,因为,那两人,竟是原本应躺在棺淳里的顾若兰和安儿。
两人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并未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伤口也都被仔细的做了处理,早已止住了流血,胸口还在起伏着。
虽微弱,却的确是还在呼吸着。
他们,并没有死。
洛无忧上前,跪在地上,替两人诊了脉,脉像微弱却也趋于平稳,已无大碍,果然,医圣不愧是医圣,那清心丸果然是救命良药。
也是解毒的圣药。
而那清心丸早就被她放在了早上送给顾若兰的荷包里。
鸠毒见血封喉,事发时,她替顾若兰封住了心脉,喂了自制的解毒药丸,又用银针催化药力,暂缓了毒性的发作,然后,以玄珑针法封住了顾若兰的全身生死大穴,造成她假死的现象。
最后,用青鸾找来的人,瞒天过海。
从袖笼中掏出师母给的玉盒,洛无忧打开,将里面的人皮面具拿了出来,涂上药水,替顾若兰仔细的贴好,又喂她和安儿各吃下一粒药丸。
“青鸾,走吧。”
良久,洛无忧才轻轻的道了一句,青鸾上前,便将顾若兰抱了起来,洛无忧也抱着安儿,从偏院一路出了相府。
偏门外,,早就候着一辆马车。
车椽上坐着两个人,全身都隐没在黑暗之中,看到偏门打开,那两人也从车驾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人伸手便接过了青鸾手上的顾若兰,把人扶进了车厢里。
另一个人则从洛无忧怀中接过了的安儿。
“洛小姐,我会先送他们去……”
声音有些粗嘎嘶哑,可以听得出来,是男人的声音,月光落下来,打在男人脸上,洛无忧看得分明,那人,便正是之前卖了青鸾的那个男子。
“桑先生,我娘和安儿,就交托给先生了,至于送他们去哪里,桑先生不用告诉我,你只要答应我,一定要替我保护他们的安全便是。等我此间事了,自会联系先生的。”
不待桑哲说完,洛无忧便打断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和一叠银票,递给桑哲:“这玉瓶之中还剩下五粒药,只要不是天下奇毒,一般大部份的毒都可解,请桑先生带在身上防身。”
“这里面,装的都是我娘和安儿的调理身子的药,已替她们放在包裹之中,用法用量都有标注,药方也我也放在了包裹之中,到时药吃完,桑先生按着药方抓药即可。”
顾若兰和安儿身上的毒虽已解,可还有些余毒残留体内需用药排出。
尤其,顾若兰身受了刀伤,那一刀刺向顾若兰的心脏,若非李婉儿第一次伤人,手头偏了分毫,而她又及时替顾若兰止血。
只怕顾若兰的伤势会更重,根本无法成行。
而安儿本就年幼,那毒虽中的不多,可婴儿身体本就比成人弱的多,这一次受伤中毒,只怕也是要将养许久,才能复原。
“还有,这封信和这个包裹都是我替我娘和安儿准备的一些换洗衣物,请在她醒来之后,替我交给她。”洛无忧从青鸾手中接过两个包裹,一一递给桑哲,仔细的叮嘱着。
儿行千里母担忧,今日和娘亲安儿一别,也不知何日方能相见。
她自当将娘和安儿以后的事,全都打点好。
“可是,你连地方都不问,就不怕以后找不到他们,又或者我把他们弄走,暗地里把他们给杀了埋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桑哲唤了一声车厢里的人接过包裹,朝洛无忧说道。
这女子还真是奇怪。
明明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这般信任的将亲人性命交给了他?
“无忧相信青鸾,自也相信他的师弟。”
洛无忧却只淡淡一笑:“况且,不知道,就不会有想去找的冲动,不知道,对我,对娘对安儿来说,也才都是最安全的,我不问桑先生到底会将他们带去哪儿,只要桑先生带他们远离都城,保护他们的安全,能让他们过上平静的生活,永远……都不要再踏足秦都一步,如此便好。”
桑哲重诺,江湖中人,人尽皆知!
青鸾被卖,却还是找了他前来帮忙,足见,连冷心冷情的青鸾也是对他信任有加,她不能离开,将娘和安儿交给其它任何人,她都不放心。
桑哲,是她唯一的选择!
男子闻言,却是有些尴尬的红了脸:“我都把自个儿师姐给卖了,你还肯相信我,师姐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怪人!”
虽然那并非他所愿,只被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也没想到,自己当日之举,竟会给师姐带来如此一段奇缘。
看师姐在这里似乎过的也不错,他也算是放心了。
“你放心吧,既然我桑哲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们,若有人想伤他们,除非我死了。”桑哲拍了拍自己的胸膊,说的很是认真。
若是不信,她又岂会把娘和安儿拖付给他,江湖第一游侠师出祈山,平生最重诺言,只要他答应了,那便一定会用性命去保护安儿。
如此,她还有何不放心的。
“大恩无以言谢,还请桑先生受无忧一拜。”洛无忧提裙就要跪下,却被桑哲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力道拖着她,让她根本没能拜得下去。
“不急,你要想谢我的话,就等你和你娘再重缝,我把你娘和你弟弟完好交到你手上,那时,再行大礼拜谢不迟,而且,我还要拜托你替我照顾好我师姐,说来,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也就不用谢来谢去的了。”
听桑哲看了一眼青鸾如是说,青鸾却是眼神也没施舍一个给他。
洛无忧也不强求,江湖中人,素来豪爽,她又何必拘于那些俗礼,点了点头,坚定的道:“好,先生放心,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的。”
“我们不便多留,就先走了。”
桑哲说着,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青鸾,脸色有些尴尬的道:“那个,师姐,师父让我转告你,好好的呆在相府,好好的保护洛小姐,不用急着回……还有,这个是师父给你的,我还是先走了。”
被青鸾一个冷眼射过来,桑哲顿时讪讪的住了口,将一个长形的狭长木盒塞进青鸾手中,人影一闪,便抱着安儿进入了车厢。
马车徐徐离开,少女跪在地上,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娘,安儿,送你们离开,是不得已之举。
相信女儿,女儿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
站起,洛无忧绝然转身,自原路返回。
偏门缓缓紧闭。
巷中却走出了几道人影。
“原来竟是如此!”
夜色里带着面具的寒濯声音挑高。
眼中满是恍然大悟之色:“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未来主母的打算,所以,才命令属下按兵不动?”
容狄只幽幽的望着夜空,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自然也不会答腔。
反倒是齐衍笑道:“那还用说么?主子神机妙算,那肯定是早就猜到了未来主母的打算了,不过,这未来主母为了演这场戏,可也算是拼了老命,接连吐血好几次,看得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说来,他还真是被吓到了,差点就以为那是真的。
却没有想到,一切原来不过是做戏。
真的只是做戏么?
容狄墨瞳闪了闪,在心中反问了一句,他瞧着,却不像,那悲伤太真实,即便再擅长伪装的人,也不可能演得那般逼真!
“说来,最奇怪的是,那两具尸体未来主母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齐风有些疑惑的道:“属下看过,那两人的面相与顾夫人和相府的小少爷相似度足有百分百,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一般。”
“你忘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人皮面具了么?”寒濯不以为意的道:“据我所知,莫寒深谙易容术,会做人皮面具不稀奇。”
“咱们的郡王妃,既然是他的师妹,那会这些也就不稀奇了。”虽然天色极暗,可是,只一瞥,他却也看到,那被送上桑哲马车的人长相并不是顾若兰的长相,这些天,他一直守在无忧阁的暗处。
顾若兰又天天和洛无忧在一起,她的长相,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所以,她可以肯定,她的脸上也戴了人皮面具。
寒濯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两个人,应该就是郡王妃那个婢女从外面带进府的,上一次,我看到她扛东西进府,因她是郡王妃的人,倒也没有多加关注,不过,属下不解,郡王妃为什么不找主子帮忙呢?”
寒濯蹙着眉头,有些不解,齐风和齐衍同样不解。
齐衍道:“是啊,有主子的保护,这世上绝对没有人敢对顾若兰母子,主子的实力,未来主母就算不是深刻了解,可至少也该听别人说过才对。”
“可未来主母却找了一个江湖中人来帮忙,虽然,那桑哲在江湖中名声倒也不差,可是,说起来,比主子那可差远了。而且,奇怪的是,桑哲居然还真的答应了,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交情吗?”齐风也是一脸的疑惑。
话落,明显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的变冷。
谈论的如火如荼的三人终于闭上了嘴巴。
“主子,这都是齐风那厮胡说八道,咱们的主母从来都没有出过都城,又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些江湖人物呢?况且,刚刚他们的谈话主子也都听到了,那桑哲与主子分明是初次见面。”
寒濯干笑了两声,一边解释,一边瞪了一眼齐风,这混蛋,会不会说话,未来主母怎么可能会与桑哲有关系,这不是生生的挑起主子的醋意?
这个白痴。
“……”齐风被瞪的莫名其妙。
寒濯却是又道:“至于桑哲会帮忙,多半也和主母身边的那个丫头有关,那桑哲不是称那丫头为师姐么?”
“哎,不对。”
齐衍皱了皱眉,一脸不解:“据我所知,桑哲师出祈山派,乃祈山派掌门大弟子。他的师姐?太奇怪了,为什么江湖上从未有人听说过他有师姐?”
是啊,太奇怪了。
经他这一说,齐风与寒濯也是反应了过来。
“不过,那丫头的功夫倒是不低,竟连我们派去跟踪的暗卫都给跟丢了!
那般不俗的武功,竟然会真的跟在咱们主母身边做个侍卫,还真是让人觉得不解啊不解!”
齐衍感叹了一声,道:“说来,咱们主母的手段还真是挺高的,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沧,使的真是,太高了。除了主子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人察觉一星半点。不过我就奇了怪了。
“主母她怎么怎么算到,那李婉儿会在寿宴上行刺顾夫人和洛小少爷的?”这少女,还真是成了精了,实在让人看不透。
“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那段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和李婉儿接触过,说来,这还真的是个不解之迷。”
难不成,她真的会未卜先知的预言之术?”寒濯猜测着,蓦然间又想起了那日自家主子和他说的话。眼眸也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预言之术么,只怕并非那般的简单吧!
之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他却是突的想通了……
容狄墨瞳之中划过一抹流光。
抬头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红唇轻启,徐徐道:“发出明月令,命炙九率人延途保护顾若兰母子,若有任何人敢妄动分毫,杀-无-赦!”
“是,主子。”
三人拱手领命,心中纷纷不由感叹。
看来主子对这洛姑娘,可真真儿是用了心,连人家的母亲弟弟都一并护了,这未来主母,郡王妃,可谓是,板上钉钉,绝跑不了了。
“主子,现在,您可放心的离开了吧?”笑过,齐风却突的出声提醒:“主母非寻常女子,有足够的手段自保,还有寒濯的贴身护卫。安全无虞,然则秋棠那边,却是不能等了。”
“主子放心,寒濯会以命相护!”
容狄静默,脑中突的想起师父所说之言,水无形,观其却有形,师父是在告诉他,他看到的是谁,便是谁么?
良久,容狄方淡淡出吐八个字:“收捡行装,三日后出发。”
第235 她想要的东西
回到厢房,洛无忧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久未能回神。
青鸾站在一旁,本想出去,走了两步,却又折回了床前,“洛无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要把他们送走,也没必要让他们假死,你做戏做的如此逼真,要知道,他们以后都回不来了。”
这丫头也真能忍,居然这时候才问出来。
“为什么要回来呢?”
无忧回神,瞥了一眼青鸾,问道:“青鸾,你觉得这座相府华丽么?好么?如果是你,你想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是很华丽,可这里的空气太压抑。”青鸾冷冷的回了一句,“不止压抑,这里的人,还成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不小心,那小命儿就被算计没了。”
“所以啊,连你都不喜欢,娘和安儿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诸番经历,想来娘对那个人也已彻底的死心了吧,如此,让娘以后都自由又有什么不好?
她又怎么能不认真,否则她怎会忍心,让娘和安儿真的受到伤害?
无忧反问了一句,又似自言自语的道:“外面的天地很广,外面的世界很大,能够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再没有勾心斗角,再没有尔虞我诈,有多好。在这相府之中,诚然可以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仆婢成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可若给我选,我宁愿幕天席地,醉卧花间,一张棋盘,一壶青茶,闲看山间花开花落,笑望九霄云卷云舒。岂不更加怡然畅快。”
“你喜欢那样的日子?”青鸾有些讶异,冷声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很高兴,你那妹妹被你算计的如此凄凄惨惨凄凄。”
噗嗤……
无忧轻笑出声:“想不到青鸾也这般的文雅,不过,你觉得,这就叫凄凄惨惨凄凄了么?青鸾,你只不过是还没见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凄惨,什么叫做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还有什么又叫做想生不能生,想死不能死,什么又叫做人不人,鬼不鬼!”嘴角勾起一抹讥屑,她哧笑:“呵,只不过是被黄蜂蛰了几下,只不过损失一个顶罪的奴婢,只不过是被人看了笑话。”
“这些,算得了什么?”娘和安儿一人挨了一刀,她却只被黄蜂蛰了几下,说来,都是太便宜她了,可眼下也只能这样。
有永昭在,有皇家在,她想彻底的扳倒洛仙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微微闪神,忽尔,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轻笑,笑师兄莫寒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本是不需黄蜂,蜜蜂蝶儿也可,那香只不过是她让青鸾撒上去的一种吸引蜂蝶的香料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银线草。
只不过,味儿有些相似,她又特地让青鸾加了量而已。也亏得他也能说的那般正经。
青鸾挑了挑眉:“我没见过,难不成你见过?”
洛无忧淡笑不答,她何止见过,她更亲身经历过,齐嬷嬷死了,死无全尸,被永昭打成了洛仙儿的替罪羊,她前世毁容之仇勉强算是已报。
只是倒苦了红锦,就如青鸾所说,红锦有多么的敬重娘亲,她焉能不知,然则,此次的计划,她到底还是瞒着她,一是为了戏演的真实。
二,依旧是为了保险,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不管于红锦来说,于娘和安儿来说,都是一样的。
“洛无忧,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洛仙儿会在寿宴上杀你娘?”这些日子跟在这个少女身边,她却始终也看不懂她。
洛无忧看了看青鸾,调侃道:“怎么我们仗剑江湖的侠女也对这些宅门阴私,宫庭倾轧的手段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只是有些不解而已。”青鸾声音依旧那般的冷,只是那光结的额头却是挤出了三条浅浅的皱纹。
见青鸾别扭的样子,洛无忧摇头轻笑了一声:“呵,你有何处不解,那不如小姐我来替你解惑可好?”
“有很多,君惊澜未死,你怎么会知道?流言传出,你又为何不追查幕后指使?为什么反而让人去行宫散布你与容狄的谣言?为什么你又会知道洛仙儿会下毒?还会让婉姨娘来杀你娘?还有那夜明明来了两路人,还有一路又是谁?还有,为什么,君惊澜会回来的那么巧合?”
青鸾一口气问一大堆的为什么,洛无忧淡笑不语。
良久,她才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去查?一切不过是为了送娘和安儿走铺路。让人去行宫放谣言,其一,是为了逼君倾城下决心讨旨赐婚。这圣旨一出,情势暂缓,哪儿还用得着去查什么幕后主使,浪费时间。”
“其二,自然是让君倾城增加对我的怨恨,也让洛仙儿的挑拔更加的顺理成章,起到最大的作用。”
当然,她本还想趁此摆脱容狄,却不想……
至于那另一路人马,那还用问么?可还有个人一直派了人在她的身边……
“呵,从来只听过报仇雪恨,我还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拉仇恨的!”青鸾听得头大,撇了一眼洛无忧,这弯弯绕绕的。真不知道她那脑子怎么想出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准确的来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根细竹压弯到底,反弹才最大,我把自己弄得越惨,等翻盘时才能赢得更多的同情,也才能让他们的名声彻底的越跌至谷底,懂了么?”
今日过后,永昭与洛仙儿名声大跌,短期内想要恢复都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顿了顿道:“至于婉姨娘,呵,洛仙儿那般恨我,百花宴上没能动手,祖母寿宴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又怎么会放过?”
“寿宴上宾客众多,她们能使的手段,自也受到局限,我随师父习医,身边又有你在,她们自然有所顾忌,知晓害我根本行不通,除了在寿礼上做手脚,对娘和安儿出手之外,她们又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偷窃诬陷的戏码她们早演过多次,次次落空再用只会落人笑柄,对付娘和安儿,她们要撇清关系,自也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
如此情况下,自然得找人来借刀杀人了。
这刀,自然就是婉姨娘。
婉姨娘大约也是这相府之中她们暂时能够拿捏的唯一把刀了,雪姨娘那房不必说,丽姨娘向来寡淡,与娘一般不争不抢,如同隐形人。
屏姨娘那两母子不成器。
且这些人本就避着她们,并不是随意能拿捏的。
可婉姨娘不同,婉姨娘出身武将之家,还会几手功夫,且又和她有仇,洛明溪被送去家庙,这不正好是一个天赐的砝码,用洛明溪来拿捏婉姨娘顺理成章,岂不是比其它人容易的多?
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看来,她替她们准备的这把刀。
洛仙儿还挺感兴趣的。
总算也没有白白的让汤圆流那么多的血了。
洛无忧解释了一大堆,青鸾憋了许久,却只憋了一句话给她:“你脑子,肯定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这么复杂的事情,亏得她也能想得出来。
说完抱着那桑哲给的那长木盒子出去了。
洛无忧摇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只不过,她比别人想得多,天天想,夜夜想,自从兰若寺回来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想。到底,要怎么解了缘那八字缄言。
七绝带煞,命里孤绝。
人言七绝,他却七绝不够,赐她八绝!
呵,她洛无忧信命,却从来不认命,即注定她命里孤绝,那便将娘亲与安儿送走远离她便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她布下这一局,生死迷局。
君惊澜的出使是个意外,也恰是这个意外,让她的计划更加的顺理成章。
如今,顾若兰与安儿已死,娘和弟弟可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哪怕分开,也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要报仇,可敌人太强,数翻筹谋,也根本未伤及仇人根本。
皇室,是他们坚定的靠山,在都城,她处处受局限,能做的太少,所以,安排安儿和娘假死,不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也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离开秦都。
且,已是十月,再过半个月,因渭河一带连降大雨,倒致渭河决堤,淹了三山五郡,洪灾过后,便是温疫,齐洲城也是疫区。
齐洲乃顾府祖宅,当年外祖父官场失意,又累及了娘亲,在秦都郁郁不得志,又心有愧疚,五年前,便举家迁回了齐洲。
而大表哥,便在这场温疫中身染症去世。
前世,洛仙儿借此一举成名,那时娘去世不足半年,大表哥也去世,外祖父外祖母大受打击,她当时沉迷在丧母之痛中,竟未曾去探望过外祖父外祖母,实为不孝。
后顾家更因她而灭,这次,她定不会让顾家再少一人。
绝对不会!
夜色中,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
此事闹得如此之大,想来,皇帝皇太后,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