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在自己家, 薛蟠气呼呼地顶着两坨高原红回了自己的院子。

下人没看清楚薛蟠脸上蹭的是胭脂,还以为大少爷脸上挂了彩, 赶忙向夫人禀告。

薛夫人收到信儿以后赶忙赶往花房, 生怕自己儿子一时气急做出不动脑子的事儿。

那花房里的小孩子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

然而等薛夫人赶到花房, 一瞧几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彩”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再瞧几个孩子身后被薅光了花瓣只剩叶子和杆儿的花盆, 绕是财大气粗的薛夫人也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家不缺银子, 但是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如今可是二月份呐, 在京城里一盆像这样来得好的鲜花能值个好几两银子呢。薛夫人脸上硬挤出来一个笑容环视了一圈, 心中越掂量越觉得亏大发了。

少说三百两银子就这么被几个小孩子给“薅”没了。

“娘,您来看看我们新做出来的胭脂, 颜色鲜艳好看不?”

薛宝钗看出来她娘有些闷闷不乐,知道她娘是在心疼银子。赶忙将成品递过去给她娘看, 证明他们好歹还是弄出点东西来。

三百两银子就弄了这么一小盒胭脂, 这可真是往脸上贴金子了。

薛夫人头疼得很。

“婶婶,我帮您涂。”

林黛玉凑过去,伸出小手在胭脂上蹭了蹭。

不同以往的胭脂还需要用水化开才能用,这个倒是直接可以着色。

薛夫人很快便看出了这新奇的胭脂和以往的不同, 只是这也太贵了一些。

要是她都嫌贵,这京城里怕是没几家能买得起这么奢侈的胭脂了。要是作为贡品送进宫,可宫里年纪最小的嫔妃都已经是做祖母的人。

这个年龄再涂胭脂怕是被人叫老妖婆了……

“看起来不错, 等夏天花卉繁盛的时候倒是可以多做一些备着。”

薛夫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心疼那些被薅光的花,以及告诉几个孩子再想祸害花就等夏天花不值钱的罢。

再这么薅下去, 家里有矿也供不起了。

还在花房里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个傻子, 自然是听懂了的。

“咱们这次胭脂做了不少, 等会儿融了重新塑形多弄几份。薛婶婶留一份、邢婶婶一份、贾婶婶那儿一份、我娘那儿一份、元春姐姐那儿也要一份……”

天佑掰着手指头数着要分成的分数,数着数着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够分的。

要是面面俱到,怕是真就得分到拿簪子挑几下那么多了。

“算了算了,你们的心意婶子领了。你们伯伯不在家,婶子我抹得花枝招展给人看呐。”

薛夫人说着便出了有些闷热的花房。

“那……我娘那一份暂时也先别送了,反正我娘也不抹胭脂。”林黛玉小声儿说着。

有人牵头便好说了,迎春想了想也决定还是也先不带邢夫人那份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该给我嫂子那儿送去一份?”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只给贾元春和王熙凤送过去一份。

毕竟那两位还年轻,其中一个还没过门呢。

这一小盒分成两份还不算寒碜,再加上用玉盒包装,倒显得还上了点档次。

“薛姐姐,刚才薛婶婶是不是生气了?”在分好两盒胭脂以后,贾宝玉拉拉薛宝钗的袖子小声儿问了一句。

生气倒是不至于,但肯定心疼银子了。

“安啦,我娘要是气性那么大,早就被我哥小时候给气得见阎王爷了。咱们等京城的花儿也开了再玩,到时候想薅多少花儿就薅多少花儿。”

原本也只打算过来玩玩,一看快到饭点儿了,几个人便道别各自回家了。

天佑借用薛宝钗的镜子美滋滋地瞧着自己的小脸蛋,决定到时候回宫吓一吓他皇爷爷。

“嚯!这是打哪个戏台子唱戏回来了?”

齐敬德早就在暗卫那儿知道天佑做胭脂的事儿,没当回事儿就接着批阅奏折。

汉朝还有个张敞为妻子描眉呢,小孩子玩游戏做个胭脂又怎么了。

只是齐敬德没成想天佑回来的时候竟然直接将胭脂涂在脸上。

“在薛家的戏台子上,皇爷爷想听哪一段,我唱给皇爷爷听。”

天佑顺杆儿往上爬,在齐敬德发火的边缘不停试探。

“赶紧去把你猴儿屁股洗了去,等会儿随朕出宫到忠亲王府转一转。”齐敬德努力绷着脸喝了一声,在天佑出去洗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当这臭小子彩衣娱亲,哄他这个皇爷爷高兴了。

忠亲王府?他皇爷爷怎么突然要去忠亲王府了?

“姥姥,是忠亲王府又作什么幺蛾子了么?”天佑实在是想不通,拿毛巾擦脸的时候问了姥姥一句。

当年忠亲王一招断尾求生将娘家人得罪了个彻底,如今缩在府里一门心思教导孙子。

他都好久没听到关于忠亲王府的热闹了。

“自然是去看看他四弟最近过得好不好了。”姥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画着圈圈说着。

得知忠亲王过得不好,他皇爷爷就舒服了?

不应该啊,他皇爷爷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为了你小子,你皇爷爷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姥姥说着将手中的树枝边长,敲了敲天佑的脑袋。“到时候你小子就知道了,你皇爷爷准备放□□了。”

经过姥姥一点播,天佑才恍然大悟。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距离他身份曝光的时候也越来越近了。他皇爷爷放的□□越多,他安全的时间越能长一点儿。

“皇爷爷我洗完脸啦。”

天佑眼睛有些发红,齐敬德只当天佑的眼睛是被胰子沫儿刺激到了。捋了捋天佑鬓角的碎发,牵着天佑的手出了大殿。

忠亲王府如今可谓是门可罗雀,以往停靠的马车能沿着墙根摆到路口,如今放眼望去就停了一辆马车在王府门口旁边。

齐敬德心中好奇,想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明知忠亲王不受皇上待见还来,这可真是患难见真交啊。

“嗯?这好像是……贾家的马车?”

“皇爷爷还不知道,我们今天做出来一个特别好用的胭脂。应该是贾宝玉给他姐姐送过来,让他姐姐试用一下的。”

齐敬德瞧了眼刘忠全,见刘忠全点了点头便带着天佑下了马车。

贾家可是有个姑娘做了忠亲王世子的世子妃,闲来无事登门走个亲戚总是可以的罢。对于贾家,齐敬德还是放心得很。

门前冷落鞍马稀,忠亲王府的门房这三年来对这一点可谓是深有体会。

好歹这里还是座王府,不是所有阿猫阿狗家的马车都敢从这儿路过。所以每当听到似乎来人的时候,门房的人都会出来瞧一瞧来的车马有没有想在忠亲王府门口停下来的意思。

皇上的马车在路口减速以后,立马便有腿脚利索的门房去向忠亲王禀报。

“皇鼠狼”登门,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忠亲王心中警铃大作,赶忙将管家叫来让他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下人在皇上在府里期间别瞎走动。免得漏出什么马脚,让皇上又抓到什么把柄。

一路上一个下人都没瞧着,齐敬德就知道他四弟这是在跟他唱“空城计”,还在消极抵抗呢。

“你还没我年纪大呢,怎么就缩在摇椅里干晒太阳了?这天儿也不暖和,小心着了凉。”

齐敬德假装不知道他四弟已经知道他来了的事儿。齐敬仁演戏演到底,身子哆嗦了一下赶忙让侍从太监扶他起来。

都是修行的狐狸就别在这儿演聊斋了。

“找你元春姐姐玩去罢,正好贾家那几个应该也在,你们还能玩到一起去。”齐敬德挥挥手让刘忠全带着天佑离开了忠亲王的主院,只剩下齐敬德一个人瞧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忠亲王。

人闲散久了大概智力真的是会下降罢,齐敬德瞧着眼前有些佝偻的老头完全和小时候猴精猴精的四弟联系到一起。

“还不进去啊,寒风还没吹够?朕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齐敬德说罢便径直走进了忠亲王的书房。齐敬仁想着皇上就一个人总不能趁人不备拿刀捅自己,跺跺有些发麻的脚赶紧进了书房。反正院子里也有人,若是突发不测也能有人迅速冲进来。

书房里就一把椅子,齐敬德坐了以后忠亲王就得站着了。不过身为臣子,皇上没赐座之前就得站着。

齐敬仁觉得皇上能免了他的礼,没让他这把老骨头一直跪着他就知足了。

“朕知道你一直怪朕对甄家赶尽杀绝,可敬仁啊,你可知道若朕真想对甄家赶尽杀绝,大可直接派人将甄家财产系数查封充入国库,可朕给了他们三年时间让他们变卖家产,眼睁睁看着他们揣着银子逃往了南国做富贵人家,朕已经仁至义尽了。”

其实他也想过这些,只是心中一直迈不过那个坎儿。齐敬仁嘴巴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辩解什么。

皇上说的都对。

“甄家大了野心也起来了,朕不敢保证日后得皇帝不会对甄家赶尽杀绝。说到这儿朕现在就和你透露点东西,省得你一天到晚总觉得朕要害了你。你也知道朕那几个儿子……若是怀远还在,朕何苦为继承之事烦忧……”

皇上这么直白,忠亲王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得缓上一会儿消化消化。

就这么被撵出来了,天佑没有半点不高兴,反正到时候管姥姥商量看镜像就成了。如今他还是对他那位小堂弟比较感兴趣,上次见面那小子还是个奶娃娃呢。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