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却是白了脸,心里也开始虚起来,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于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工钱?我一定要干活?做帮工?没干活就没有例银?”学女红和礼仪什么的她没有意见,以前她娘就说过,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要跟先生学这些的。可是,那都是学来摆样子涨身价的不是?现在要她用活计换银子,那她不是成了奴才?

“哪里还是什么表姑娘?”一个没忍住,木兰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木松大急:“什么表姑娘?你怎么也学娘那样异想天开?你想跟着娘去舅舅家做表姑娘你尽管走。”

去舅舅家做表姑娘?木兰直接打了个寒颤,她那个舅舅可一直盯着要把她卖去做傻子媳妇好吧?连她娘都帮着她舅舅。

“我可以在家里啊,”木兰不甘地撇了撇嘴,“你和爹又不是养不起我。”在家里虽然不能呼奴换婢有人侍候,但也不用干活不是?当然,家里吃的肯定没有梅庄好就是。

长生早得了知若的嘱咐,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哥只要有一口饭吃,自然不会让你饿着,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的底,你娘走的时候又拿了好不容易赞起来的一点银子,连你卉儿表姐这个月的租金都还欠着呢。”

果然,木兰听了这话就蔫了,她那天可是偷看到她爹给了她娘一个荷包,只是害怕她娘不肯走,再同她舅舅使坏卖了她,才躲着一声不敢吭的。

长生仿若没有看到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也十二岁了,转眼就到说亲的年龄。我和你哥再疼你,也攒不出多少嫁妆啊,而且你哥过几年也是要说媳妇的不是?还有,你娘不好的名声对你肯定会有影响,大姑娘是看在你姑姑和卉儿的面子上,才让你到梅庄来学手艺学礼仪规矩,同时也让你自己挣钱攒多点嫁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别人家谁会管你?”

木兰动摇了。她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家里被舅舅坑败之前,她娘就常常说以后要为她置办丰厚的嫁妆。女人没有嫁妆在夫家就没有底气。而自从娘被休后,街坊们和来刘家小铺的顾客可没有少议论她娘的事,尤其那日吴家在铺子里闹事索要赔偿金和转让店铺、院子契书时,她娘和舅舅在一旁哭求她爹答应的事。

她听得清清楚楚。人人都说她娘是家贼,是祸家精。她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样一个媳妇,甚至还有人直接说“这女人的闺女才可怜,差点被她娘卖了,还要被她娘影响一辈子。只怕好男儿都不愿意娶这样女人教养出来的闺女吧?”,为这句话她已经哭了好几日呢。

见木兰松动了,知若趁热打铁:“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一个月一两银子。我可以养两三个签死契的能干丫鬟呢。”粗使丫鬟一个月的月银一般也就是三四百文钱,这还是在尹家在梅庄,其它人家可没这么多,如果在庆元侯府,粗使丫鬟能每月能准时拿到200钱就不错了,一般的二等丫鬟也只有四百钱。

木兰虽然不知道丫鬟的月银行情,还是被知若口中的一两银子给镇住了:“一两银子?真的有这么多工钱?”以前在西南的时候,她一个好朋友的姐姐被家人卖去给一个老财主做妾,每月例银就是一两银子,还老是被克扣。还有,那时爹想请一个每月一两银子的包点师傅在铺子里帮忙,娘都舍不得,只请了两个学徒给爹打下手,每月每人只要两百个大钱。那两个学徒除了在店铺里忙乎,还经常被她娘使唤做这个干那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九个时辰都在干活。

知若闲闲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道:“只要你按照桂妈妈和阿娟嫂的安排学习、做事,每月一两银子自然就是真的,如果你足够聪明能干,做出来的活计让她们满意,几个月后就涨月银也不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大量络子、荷包、帕子什么的作为年礼、店铺开业礼物什么的,对手工精细这一点要求很高,不管是高档面料还是普通棉布。

木兰的眼睛越来越亮,小心眼里快速盘算着,不就是学女红、还有学做饭吗?有多难?她以前也有跟着邻居小姑娘们一起学过一阵子刺绣,比谁学得都快,只是懒的做而已,想着她娘女红一塌糊涂照样丰衣足食,让她爹服服帖帖。

可是,前阵子她娘跟她舅舅抱怨她才知道,当年就是因为她娘不漂亮,又不善女红,才被姑姑嫌弃,连带现在大姑娘和卉儿表姐也不把她这个舅妈放在眼里。

尽管她娘还是不承认,她却是有些知道了,女子的女红好不好挺重要。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银子,要有丰厚的嫁妆。像尹大姑娘这样,嫁妆多得吓人,怕谁?说和离就和离,说不认祖母叔婶就不认……

“好,我留下,”木兰没有犹豫太久就咬了咬牙决定了,“但是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说我没有做好,不能亏待我。”

还真是个孩子!知若暗自好笑,只是脸上依旧淡淡的:“当然,你可以事先看到标准,也可以看到与你做同样活计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至于亏待,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遭亏待虐待了,可以随时离开。

另外,我不喜欢你的一些言行和态度,但没有不喜欢你,否则,就是看在卉儿和你姑姑面子上,也不会让你留在梅庄。我们不缺丫鬟,比你便宜,还比你好用。

好了,既然决定留下就跟阿娟嫂去吧,先学一天我们梅庄的规矩,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不能乱说要记牢了,否则,突然被赶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木兰愣愣地看了知若好久,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在懵懵懂懂地消化着知若的话,直到被门口等侯的阿娟嫂带着走出好远都没回过神来。

木兰出了门,长生才一脸感激道:“大姑娘能如此费心让木兰留下学好,我已经很感激,哪里还能让您破费?那丫头的工钱就由我来承担,每月同给卉儿的租金一起送来。”他的女儿他清楚,被卢氏教坏了,又懒又眼低手高,做什么能一月挣一两银子,还在梅庄白吃白喝呢。他对木兰也没太大指望,学踏实些就行,至于每月一两银子,就当是左手到右手,让木兰攒着将来作嫁妆就是。

知若摇了摇头笑问:“长生叔这是不相信我,还是对阿娟嫂没有信心?不信我有法子能帮助木兰改过性子来?不信阿娟嫂能教好木兰?”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长生急得直摆手,“我只是担心木兰不争气,怕她的性子已经被卢氏给带歪了。”都说女儿肖母,木兰又向来同她母亲最亲近,即使他再心疼女儿,也知道自家女儿坏毛病一大堆。

知若安抚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木兰本性并不坏,虽然有不少坏习惯,但性子要强,也有些小聪明,加上年龄小,还没定性,只要我们用对方法,又有足够耐性,有很大机会可以帮她把性子扭正来的。长生叔你既然把她交给我,就别多想了。”

知若都这样说了,长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深切的感激之情放在心里。木松也是暗暗告诉自己,大姑娘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有机会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报答。

最近的几件事进展都如她所想,点点心还得了一个大订单,知若的心情极好,同强伯、莫忘二人谈事时都是眉眼带笑的,令强伯也开心起来,话也比平常多了些:“秋逸然成亲就在这两日了,听说他事务繁忙,让他弟弟替他去接亲的,他只在码头接新娘下船。哼,一个破落侯府、绣花枕头,还什么事务繁忙?终归还是看不起商贾之家罢了。”

知若也是冷笑一声,秋逸然心高气傲,可惜今世……呵呵……只怕难以如愿了。她倒是想看看,那个许元娘进侯府能给秋逸然和庆元侯府带来什么?当然了,像她前世那么笨的人也没有几个就是,何况许元娘精明能干之名在外。

还有,今世秋家已然有了很多变化,老夫人早早没了,秋逸然身世真相被老侯爷和季氏堪破了,秋嫣然重生了……

这些变化都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粗算了一下时间,知若随口问道:“秋嫣然应该能走动了吧?”那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带着“预知”重生,只怕对她的影响首当其冲。呃,秋嫣然并不笨,两世的许多事情想比较一下,应该早也已经怀疑她重活一世了。

“她倒是恢复得不错,”莫忘回答道,“现在帮着她娘张罗秋逸然的亲事呢,自从确定秋逸然的身世后,秋老侯爷和季氏都对她相当看重。也是奇怪,做了个预知将来事的梦而已,她整个人都转性子了,也聪明多了。”(未完待续)

ps:先贴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