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歌被送到房间里休息。
她满脸疲惫,眉心拧成一个结。
盛璃进来时,薄修沉正握着梁千歌的手,在揉捏她虎口处的穴道,替她纾解。
盛璃将门关上,关切的问:“还好吗?”
梁千歌睁开眼,将手不着痕迹地从薄修沉手里抽回来,坐起来一点,说:“没事,有点不舒服。”
薄修沉捻了捻空荡的手指,抬眸看着她。
盛璃走到梁千歌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梁千歌有点不自在,将脸偏开一些,拂开盛璃的手。
盛璃坐到她旁边,问:“想不想吃点什么?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很难看。”
梁千歌摇头:“不用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这就走了?”盛璃问:“不去再看看老爷子?”
“已经祝过寿了。”梁千歌语气淡淡。
盛璃知道她这是不想跟盛家人有什么来往,今天的一切
算了。
盛璃还是没说了,只是提到:“你在美国还会待一阵子吧,不出意料的话,父亲应该还会找你。”
梁千歌蹙了蹙眉,没做声。
盛璃又说:“亲子鉴定的事,你如果想找林泓维算账,也可以”
“盛小姐。”梁千歌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开:“很感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让我了解到了二十六年前,和七年前事情经过的原委,答案我已经有了,我替我父母,谢谢你。”
她说她“父母”。
盛璃抿了抿唇,明白了,她站起身来,说:“你先休息,今天你也累了,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联系。”
梁千歌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
盛璃走到门口,开门时,又停顿一下,回头说,:“六十亿听起来是个大数字,但对比整个db国际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盛远满、盛远省是因为在公司职位有限,他们眼界窄,才会觉得六十亿已经是个大数目,但盛长俞却很清楚,这点钱其实不算什么,盛长俞之所以跟盛远满合作,想要的根本不是钱,他想要的,是维系住自己成功商人的名头,保持住db国际业界龙头的身份,当然,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替盛长俞开脱什么,他死不足惜,我只是想说,db国际,它很肥沃。”
梁千歌盯着盛璃,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盛璃笑了一声:“说到底,老爷子才是db国际的主心骨,哪怕离开多年,下一任集团总裁,他依然拥有绝对的推举权,盛长俞显然是不可能了,盛敬旸有点机会,但是,如果你愿意稍微讨好他一点的话,我保证,你的机会,会是所有人里最大的。”
梁千歌这回听明白了,盛璃的意思是,只要她认贼作父,他们就让她继承皇位。
梁千歌直接就笑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盛小姐,我这辈子都会姓梁。我的父亲叫梁至,母亲叫蓝芸,他们是矿山村的支教老师,我以他们为傲。”
盛璃欣赏的又打量了梁千歌一眼,然后点点头,开门离开了。
门关上后,梁千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她偏头看向薄修沉。
薄修沉也一直看着她。
梁千歌垂下眸子,突然说:“杜常当时欠了孟氏两千万,对,只是两千万,死之前,他找过我六次,最后一次他跟我磕头了,就在我的办公室里,一边磕头,一边说,他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么没用,他求我能多给他三个月时间,他说他从朋友那儿租到了一条生产线,只要我再给他三个月时间,他就能还上那笔钱,但是,我拒绝了”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梁千歌今天到后半场,几乎都在失神,从林森提到杜常后,她的状态就一直没好过。
梁千歌后来见过杜常的儿子,在殡仪馆里。
她出席了杜常的悼念会被杜常的儿子红着眼睛,抄着椅子赶走。
最后,她是在殡仪馆外面给杜常鞠的躬。
但是,谁又稀罕?
这桩案例,到现在都被安城很多企业奉若经典,孟千歌的首秀,为人津津乐道多年,大家都夸她,向晋南在后来的很多次并购收购案上,甚至一直都在模仿她。
在商言商,他们都认为她处理的很好,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一点小瑕疵。
是的,对商人而言,死掉一个人,不过一丁点的瑕疵而已。
薄修沉叹息,伸手将梁千歌拥到了怀里。
梁千歌身体僵硬。
薄修沉吻了吻她的额头,轻柔的安抚,片刻后又问:“你为什么会拒绝?”
梁千歌咽了咽唾沫,喉咙干涩:“我我”
“因为你知道,他没有那个租给他生产线的朋友。”薄修沉替她说:“杜常走货多久,经验老道,三个月的时间,他用常规方法根本凑不齐两千万,所以,他决定犯法,你知道他已经搭好了线,联系到了安城本地的d品中间商,所以,你才不给他时间,彻底断绝他的后路,逼他立刻还钱。”
梁千歌错愕的看着薄修沉,表情惊讶极了:“你”
薄修沉无奈的说:“你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梁千歌咬了咬唇,一下觉得很委屈,她眼睫眨下来时,眼泪突然就滑了出来。
她倾身,把脸埋到薄修沉怀里,两手抓着他的衣角,呜咽着说:“我不知道他会跳楼”
薄修沉轻轻的闭上眼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梁千歌仰起[笔趣阁 www.sbiquge.me]头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流:“两千万而已,他还不上,顶多就是破产,破产又不会死人,杜常能力出众,当老板不行,做管理却绰绰有余,而且他儿子在db国际工作,可以帮他承担还款,他的妻子也是专业人士,我算过,他们全家一起努力的话,三年内就可以还清银行,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跳楼”
“千歌。”薄修沉心疼的捧着梁千歌湿润的脸蛋,指腹替她擦着眼泪,慢慢的说:“他喝醉了,他那时神志不清”
“可是他看着我”想到那双眼睛,梁千歌又把头埋进了薄修沉怀里,抽噎着哭泣:“我当时,真的特别害怕,特别,特别,特别害怕。”
薄修沉感受到了,他绷紧唇瓣,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喃着在她耳边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有我在,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害怕,再让你哭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