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姐弟俩在安丰乡待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准备走了。

李水仙说,来接他们的车,明天中午到。

本来李水仙早几天就说要回去,但李跃峰死活不愿意,非要在安丰乡多赖几天。

昨天晚上在屋里,姐弟俩促膝长谈了一次,也不知道李水仙给李跃峰灌输了啥思想,当天晚上李跃峰就被洗脑变老实多了。

听闻他们要走,苟小小应洪秀珍的要求,给李家姐弟俩准备了一些安丰乡的土特产。

目前,安丰乡的土特产,除了玉米还是玉米。

李跃峰看见玉米就头大。他在安丰乡待了多少天,就吃了多少天用玉米做的饭。都把他吃出心理阴影来了。

苟小小找了个布袋子,装了几十根玉米棒子,提到堂屋里靠墙放好,给里屋叠衣裳的李水仙说:“仙儿姐,这一兜子玉米,明儿你们走的时候带上。”

李水仙闻声出来,看到那满满当当一袋子玉米,吃了一惊,“这么一大袋子啊!不用那么多!”

“这才多少呀。”

李水仙用手束起袋子口,往上一提竟没拎得动,她蓄了一把力,才吃力的将一袋子沉甸甸的玉米提起来。

她面上挂着为难的笑容,“太多了又太重,拎不动啊。”

苟小小说:“又不让你拎着走,等明儿接你们的车来了,直接放车上带走。”

任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别落下了。跃峰,你能不能别玩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啊!”

李跃峰这会儿正在院里跟大魔王,听到任良的催促,表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着啥急,这不明天才要走嘛!你是不是盼着我们走啊!”

“说这话,你摸摸你的良心痛不痛!”任良把院里晾衣绳上晒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收下来,开启了婆婆妈妈的模式,“你看看,这都是你的衣服,给你洗好晒干了也不知道收。你现在不收拾,难不成要等到赶着明天走的时候收?”

李跃峰上下嘴皮儿打架似的,对着大魔王无声的瞎嘚嘚。

这时,连长过来。

任良看到连长进院,把刚收好的衣裳一股脑又挂晾衣绳上,原地立定面向连长站好,敬了个标准有力的军礼,放下手的时候,语带关心问道:“连长,你咋来了?”

这几天连长身体恢复,精神大好,经常会出来走动,但郑国华他们和闫氏看的紧,不会让他出来活动太久。

连长笑说:“把你的照相机带上,跟我去工兵营照几张相。”

看着连长毫无负担的笑脸,任良心中微微刺痛,沉吟一下方才回道:“……好。”

连长冲堂屋方向喊:“小小在不在,带上你朋友,一块儿去照相吧!”

苟小小冒出头来,“照相?等我一会儿!”

她迅速的回屋,翻箱倒柜找中意的衣裳。在镜头下,怎么也得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不然对不住她这天生的盛世美颜。

李水仙也对镜梳妆了一番,她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三连的政委。

任良从屋里拿出照相机和胶卷,在连长的强烈要求下,他在院里给连长单独照了一张近照。

在镜头下,连长笑得格外灿烂。

等照完之后,连长半认真半玩笑似的说:“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当我的遗像。”

一阵难忍的酸热之意在眼眶内弥漫开来,任良垂下眼,摆弄着相机,说:“连长,刚才那张没照好,再来一张吧。”

“好。”

连长打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整了整头上的军帽。

待连长准备好后,任良端起相机,将镜头对准连长。

这一刻,变得无比庄严而神圣。

任良神情认真且肃穆,怀着沉重的心情,按下了快门。

李跃峰知道连长是个病人,同时对这位身患重病却仍坚守在岗位上的连长相当的敬佩。

“连长,到屋里坐吧。”李跃峰说。

连长笑着回道:“不了,我在院里晒晒太阳。”

李跃峰麻利的从屋里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连长,您坐。”

“谢谢,谢谢。”连长一连道了两声谢。

任良端起相机,“连长,您坐好,我再给您拍一张。”

“好好好!”连长在镜头前,端端正正坐好。

接着,任良又给连长拍了一张照。

半晌不见堂屋那里有动静,李跃峰不耐烦了,“姐,小小,你俩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苟小小和李水仙从堂屋出来。

李水仙就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模样跟之前没啥变化。

倒是苟小小,在屋里翻箱倒柜半天,愁得不知道该穿啥的时候,看到那套好久没穿都快变成压箱底儿的绿军装,脑海里瞬间涌出来很多回忆。

她穿着这套绿军装,走过工兵营很多地方,创造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这次照相,很可能会成为三连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她穿绿军装出席这样的场合,没毛病,绝对的没毛病。

今儿,工兵营还算热闹。

三连的兵抢着要任良给他们照相。

由于胶卷有限,任良决定先给三连的重要人物们照完,再把剩下的胶卷用在战友们身上。

苟小小搬了一条长板凳和一把椅子,把闫氏和连长拉到长板凳上坐好。

“嫂子、连长,你俩坐近点。”

能跟连长一块儿照相,闫氏心里当然是高兴的。这样的机会,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表现的相当拘谨局促,一被镜头对准,就特别紧张。

苟小小窜到任良身前,蹲下身子,以免挡到镜头,向前面连长和闫氏招呼着:“你俩靠近点!”

闫氏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会儿感觉不是自己了一样,整个人跟木头一样僵硬的坐在板凳上。

连长主动往她那边挪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的头靠近点!”

闫氏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听不到苟小小的指挥,只看到苟小小的一双手胡乱比划着。

连长笑说:“你们别为难她了。就这样吧。”

说着,连长又挨近了闫氏一些。

这一张照片拍完,闫氏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镜头一拿开,她回复自如,擦着手心说:“我都快紧张死了!”

“照相有啥好紧张的。”连长把闫氏拉到椅子那儿坐下,“你坐这儿,我扶着你的肩膀,咱们再来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