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是第二次听见这个人向自己告白,让曹凝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午后,张清韵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当时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纯粹想耍一耍这个傻鸟。

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被吻得不知所措,继续纠纠缠缠,怎么发展到今天的,曹凝一点都没想过。

只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够好看,吻技够撩人,眼神也够惹火,跟他在一起很刺激。

这种刺激让他们连续上了几次床,食髓知味,忘不了那身体交叠的快乐。

“喜欢吗?”曹凝喃喃道,竟然有点不太相信,他总以为张清韵只是怂,怕自己报复他。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怕了,越发嚣张起来。

可讨厌,打起嘴炮来也是分分钟想掐死他系列。

“嗯。”张清韵在他耳朵边吻了吻,说道:“喜欢你这飞扬跋扈的劲儿,够辣,够呛……”

“能说我点好的吗?”曹凝的表情够诡异矛盾的,一方面很高兴被表白,一方面特别不待见张清韵这么说自己。

够呛够辣的那是小辣椒。

“就这点了,没别的了。”张清韵低声笑笑,就沉默下来,没有继续说话。

“张清韵,突然向我表白,然后又不说话了,你什么毛病?”曹凝憋不住问,他只能忍住自己不回头去看,却管不住冲动的嘴巴,或者说心。

已经这样了。

“我就是想说,我是喜欢你的,如果你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找我,让我继续做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另外……如果不确定就别对我有要求,我害怕被你伤害。”

“我伤害你?”曹凝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

“对,其实你的话也没错,我就是怂人。”张清韵低声笑笑,挺不好意思地垂着眼帘,特别不自在地承认:“我是单亲家庭出身,你知道的,我妈对我留下的阴影比较大。”

可能是不常说起自己的妈妈,张清韵开这个口开得很别扭,他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事。

那时候他五岁,会记事儿了。

老是记得妈妈提着一个大皮箱子出门的情景,他跑上前去要抱,妈妈不肯带他出门就哭。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出门,而是离开。

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一个木讷老实的男人,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儿子长大,中间的苦累不足为外人道。

苦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没妈的小孩能幸福到哪去,没病没痛,有吃有喝地长大就不错了。

张清韵能根红苗正地长大到今天,全靠自己摸索,自己对自己教育,自己对自己负责。

说句卖惨的话吧,啊,他没感受过被爱的滋味。

什么放学回来有热饭热菜,没有,只有冷灶冷锅,还有一个等着喂饭擦鼻涕的弟弟。

“……”听着张清韵用平缓的语气述说着这些感受,曹凝的脑海里顿时脑补出小时候惨兮兮的张清韵垫着脚做饭,然后板着小脸认真喂弟弟吃饭的场景。

他皱眉,难道张爸爸就不能再找一个女人?

“后妈不见得会更好,而且他还爱着我妈。”张清韵耸肩说道,他说这些才不是为了卖惨,只是纯粹告诉曹凝,自己是这样的人,过去也是他现在的一部分。

并不光鲜,家庭条件甚至还有点糟糕。

“能问一下吗,她为什么要离开?”听着张清韵的爸爸是个老实人,也很爱张清韵的妈妈。

“唔,夫妻俩各自的追求不同,她看到的和我爸看到的,已经不一样。”张清韵表达得很含蓄。

“啧,就是钱闹得呗。”曹凝一针见血地道。

“你真聪明。”张清韵笑道,笑容有点忧伤。

也许妈妈不全是为了钱吧,还有其他难以满足的欲|望。她对生活的期待,爸爸给不了她,离开也是无可厚非。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爱了,爸爸吸引不了她的目光了。

只是造成的伤害也是实事,她一次都没回来看孩子,凉薄也是事实。

当然有人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只能说一句话,人人都有苦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苦,就拿来抵消自己造成别人所受的苦。

念叨这些东西,也不是说张清韵怨恨那位离开的妈妈,其实他不怨恨,挺释怀的,各自安好呗。

曹凝这个旁听者比当事人还感触,他说道:“那你奇葩的思想我总算能理解了,也不说你傻鸟了。”

“你才是傻鸟。”张清韵在那笑,像是掩饰什么。看得出来,他挺不习惯跟人讨论和自己妈妈相关的事情。

“因为你的长辈这样,所以你对待感情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你追求的是稳定的结果,而我是因为喜欢而喜欢,没有考虑那么多。”曹凝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嗯哼。”

“妈妈对你的伤害很大。”

“……也许。”

看他好像不想继续谈妈妈的事情,曹凝便转移话题说:“那我真的应该认真考虑,我不想成为你的第二道伤口。”

“……”这答案,张清韵点点头,默默地接受了:“那我现在还能这样抱你吗?”

“能。”不知道为什么,曹凝听见这话鼻子突然有点酸,怪事。

张清韵挺高兴地继续抱着他,说道:“我满二十岁以后,我爸经常念叨,让我快点找个媳妇生几个孩子。”拥有自己的家庭。

“那怎么不处女朋友?”曹凝那语气不是滋味起来。

“没遇上喜欢的女孩子,遇上了喜欢的男孩子。”张清韵笑着回答。

“呵呵。”这下满意了。

“嗯,现在大概很晚了,你快睡吧。”张清韵把他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躺在地板上比较舒服。

曹凝挨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你也早点睡。”他确实累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

“晚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张清韵靠着墙小睡片刻。

他不确定自己和曹凝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不敢熟睡。困得不行的时候,总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醒醒神。

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撑到天亮。

大概七八点钟的时候,三个汉子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两根麻绳,一看就是进来绑人。

张清韵和曹凝都醒了,警惕地看着他们。

“别紧张。”那老六挥挥手里的麻绳说道:“只是意思意思绑一下,把你们送出去大路,就放了你们。”

他们真要绑的话,张清韵和曹凝也反抗不了,只好默默配合让他们绑住双手。

然后两人被蒙着眼睛,押出小木屋,送上那辆面包车上。

等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左右,绑匪们才把张清韵和曹凝眼睛上的布带解开。

看得出来他们很谨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张清韵和曹凝都不会去询问什么,以免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最好两个人之间也不要说话,但是曹凝憋不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不是他的作风。

“清韵。”

闻言张清韵扯了扯嘴角,因为曹凝第一次这样喊自己,挺奇怪的:“干嘛?”他抬起眉毛,看着对方有种警告的意思,让曹凝别作妖的意思。

“想问你,你困不困,困就睡一会儿。”曹凝醒来的时候,看到张清韵眼睛大大地,没有丝毫睡意,眼圈还有点青黑。

“不困,你困你睡吧,肩膀给你靠。”张清韵摇头说,顺便伸手把曹凝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

这家伙没有睡过地板,昨天晚上肯定睡得腰酸背疼。

“我现在不困。”曹凝嘴里说不困,却没有把脑袋移开,他怎么舒服怎么靠着。

“嘿嘿。”车里的几个大汉说:“瞧这小两口,黏黏糊糊地,老六刚娶媳妇那时候都没这么黏糊。”

老六嘿嘿笑道;“你们懂个啥,娶回来了还黏糊个屁,谈恋爱那会才黏糊呢。”说着看了眼张清韵和曹凝,这汉子老八卦了:“喂,两小子,你俩这么黏糊,以后还娶媳妇吗?”

长得虎背熊腰的老大插嘴说:“肯定娶媳妇,不娶媳妇哪来的大胖儿子?”

“你落后了吧,现在大把年轻人不兴娶媳妇,叫什么单身贵族,一辈子打光棍呢。”

“那是傻哔,他爹妈白养他了。”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城里人现在就流行这个……”

车里头几个汉子为了这个问题吵了起来,都没有张清韵和曹凝插嘴的余地。反正他们也不想参与,就静静听他们唠嗑。

五个大汉,一会儿是大声抬杠,一会儿各自吹牛逼,没完没了。

足足说了有一个多钟头,张清韵和曹凝安静听了一个多钟头。然后他俩被人扔下了车,就扔在路边。

“小子,钱包在这,现在还给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老六把空钱包扔在他们俩附近,然后面包车在他们面前扬长而去。

张清韵走过去捡起钱包,打开一看现金全没了,曹凝的钱包也是一样。

“臭绑匪,怎么没把手机还给我们。”曹凝骂道,他那手机还是新买没多久的水果手机,最新款,老贵了。

“电话卡也没动,也算他们有良心了。”张清韵就事论事地说道。

然后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路经山间的石仔道,不是正经的公路。

刚才那绑匪跟他们说了,从这里直走,走二十分钟会看见公路。

有公路就有车辆,有车辆就可以回去。

“凝凝,走吧。”张清韵放好钱包,回头向曹凝伸出手,准备上路。

曹凝蹲在地上,抿着干涩的嘴唇看他:“我又累又饿,还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