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出了陈府,听着背后诗画的惊叫与进忠的痛呼声,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与伤心之情。

他这么多年来,杀鞑子杀官兵杀匪杀贼,从来都是大快人心,少有谴责之辈。

他在碧血剑世界里杀了无数官兵盗匪,但百姓依旧把他当成是万家生佛,丝毫不以他杀人多而觉得恐慌。

他在倚天世界里由塞外杀到大都,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天下百姓对他毫无介怀,都认为杀的好。

便是在射雕世界,他大闹金都,千里流血,南宋百姓也少有说他残忍之辈。

可偏偏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除了胡一刀、苗人凤以及有限的一些江湖中人,这个世界的民众对他的肆意杀伐竟然表现的很是抗拒,把他宣扬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毒之辈!

他在碧血剑的世界里,人们称呼他为杀神,但平民百姓却不怕他,因为是杀神杀的都是该杀之辈,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所以无须害怕。

在射雕的世界里,他是杨天王,大家更不怕他,只有贪官污吏,盗匪凶贼才会害怕杨天王。

倚天世界更不用说,杨易身为明教教主,被称为在世明尊,驱除鞑虏还我中华,收拾山河之后,已经成了一代圣君,天下百姓无不敬服。

但到了这个世界,这个由满清统治的世界里,杨易却被称为“阎罗王!”,这里的百姓不爱他敬他,反而痛他骂他厌恶他!

对他抱有极大的防范心理,认为他是搅乱人间的大魔头,是收割人命的阎罗王,总之,在这个世界的普罗大众的眼里,一身前朝装扮,杀官杀匪的杨易不是个好东西!

在这个世界,他的装束是这般怪异,他的行事手段又这般的与众不同,这对整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来说,杨易便似一道黑暗中的闪电,他太亮太炽热破坏力太大,所在的位置又太高,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出离了这个世界民众固有的认知。

他的胆大包天远远超出了唯唯诺诺之人的想象之外,在这个世界的民众眼里,他成了一个暴徒,一个魔王,一个不能理解的存在,一个令他们恐惧的阎罗王!

杨易一向硬朗,很少动情,但今天却感到胸中发闷,嘴里发苦,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

这些日子他自北向南,杀人无数,看起来威风八面,但事实上却是人人喊打,天下几无容身之处,竟然如同落水狗一般,这种经历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当年他在射雕世界大闹金都之后,在金国所居的汉民依旧有人冒死为他提供食宿,对他恭谨非常。

便是在倚天世界里,他杀了蒙元兵士之后,穷苦交加的汉家百姓,也为他烧水煮饭,尽全村之力为他提供食物。虽然他并不需要,但百姓的心意毕竟是有了。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杀贪官,斩污吏,百姓却见他如见洪水猛兽,避之如避蛇蝎!

出力不讨好,反而遭埋怨!

他空有一腔热血,如今却尽数化为寒冰。

细细想来,委实伤心!

这进忠的态度,将杨易这些天所累积的怒气全数勾起,他深深吸气,双拳紧握,身子发颤,背上长剑“嗡嗡”颤动,响个不停,衣衫飘飞,长发乱舞,一股子杀气慢慢的由身上弥漫出来。

忽地仰天长啸,背后长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陈府大门两侧的两只石狮子的脑袋已经被斩了下来,“嘿嘿,国民沦丧至此,谁之过?”

一剑斩出,杨易收剑回鞘,再不停留,心想:“一个被驯养成奴才的可怜人罢了,杨某岂能与他置气!”

但心里是这么想,胸中的一口恶气实在难消,背上长剑不住鸣叫。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前世太祖所写文章里的一句话“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

这进忠被欺凌至此,奴性不减,不是愚是什么?

血性不在,脊梁不存,可叹可悲亦复可恨!

国民之愚以至于斯,古今同叹!

他背剑前行,心道:“如今这个局面,已非短时间内所能解决,开启民智岂是一时半会所能做到的?先杀他一阵子,搅乱之后,慢慢打开局面,让自家孩儿来一趟便是!”

主意打定之后,当下一路疾行,当天赶到杭州知府处,斩了几个脑袋,停留了几天,便有几个杀官拿令之人寻他指点武功。

当今之世,武学衰微,高深武学已经难以修习,又加传承断绝,世间高手渐稀。

这些敢于杀官拿令之人,功夫高低先不说,最起码胆气是有了,人品如何还待以后观察,对武道的追求之心却是极为坚定。

对于这些人,杨易也不藏私,针对每个人的体质与所修习的功夫,现场为他们创制武学心法,又带着他们随身行走半月,与围剿来的清军打了几次之后,方才离开。

他走到海南之后,又在海岛巨石之上讲道十日,十日之后,纵身下海,在众多“反贼”的惊呼声中踏波而去。

倚天世界中。

明帝杨昭正在发愁。

杨易走时,撇下三子二女,大儿杨昭被指定为太子,如今已然称帝数年,如今两个女儿年龄还小,且不说她们。

关键是现在杨昭为帝之后,剩下的两个兄弟如何安置,使得他大费脑筋。

本来说是要分封二弟杨晖去西域管理白人,但杨晖之母赵敏太后说什么不愿意让自家孩儿去异域受苦,赵敏心眼儿多,计谋百出,对杨昭帮助甚大,她又是自己的母后,接连说了几次,杨昭便不好再坚持。

只是这样一来,本来打算让三弟杨楚去南洋的建议也不太方便说出口来,这样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可若是将这两个弟弟分封在中原地区,那么南北两处地域便没有放心之人坐镇,总是不妥,时间长了定然出事情。

今日早朝之后,杨昭吃了早饭,坐在书房里呆呆出神,甚是发愁,心想:“若是此时父王尚在,他一句话说出来,天下又有谁敢不听?”

正愣神间,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昭儿,为何满脸愁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