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来意(1/1)

“豫王殿下怕是于军务之上果真半点儿不通,就是我一介女子也知这军中吃空饷之事,乃是处处可见。略商接任陕西都指挥使,虽已有两年,可凭他一己之力,怕也是无力根治这陋习。殿下若是果真要拿这点来为难略商,也要请朝廷先补上这些年欠的粮饷才是。”

谢鸾因刹那间,便如一只被触到了痛处的刺猬,竖起了周身的刺。

李雍轻轻皱了下眉头,倒是没有反驳,反倒是眉间一瞬笼上了阴云,略有些急促地问道,“也就是说,这陕西号称的二十万大军根本就不存在?那实际兵力到底有多少?”

“这些事,阿鸾如何能知?殿下有什么事,何不直接问末将呢?”一声诘问来自帐外,伴随着话音,一身甲胄,腰悬长刀的齐慎大踏步进了营帐,一双黑眸锐利如箭直射李雍,毫不掩饰不悦。

继而,便是望向了谢鸾因,将她上上下下,周身都打量了个遍,像是怕她少了一根儿头发一般,待得确定她无事,这才又望向李雍,“豫王殿下,擅自将女眷约来此处私谈,怕是不妥吧?”

“齐夫人刚进帐不过片刻,与本王说了不到两句话,齐大人便赶来了。看来,在这军中,齐大人真是耳聪目明,无人能及。”

这话语淡淡,听不出有无嘲弄,齐慎也懒得与他争辩,这军中,本就是他的地盘儿,若是在这里,他都闭塞视听,那就是他无能了。

“豫王殿下看来也知此事不妥,却还是这样做了,看来,是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一时有些慌了心神了。”齐慎站在谢鸾因身侧,抬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是安抚,也是彰示所有权。

齐慎的那点儿小心思,李雍未必看不懂,只是显见没有那个心思多作计较。

“看来,齐大人不只在这军中耳聪目明,就是京城,也是心明眼亮得很。”他也不过刚得到的消息,而齐慎得到消息,竟也不比他晚。

李雍一双桃花眼微微一黯,看来以往,他果真是太过小看了他。他可绝不只是一介武夫,只懂行军打仗而已。

“豫王殿下谬赞了。”齐慎扯扯嘴角,理所当然将这话当成了夸赞。

转过头,望向谢鸾因时,神色与目光皆是转柔,“阿鸾,你先出去,有些话,看来我得与豫王殿下细谈一番了。”

被支开,谢鸾因也不过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半句抱怨也没有,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是转身出去了。

“阿鸾……自小骨子里就倨傲,就是表面柔顺,也不过表面罢了,没想到,她倒是听你的话。”李雍似是感叹一般,那语调里却好似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齐慎没有接话,他半点儿不想与面前这人说谢鸾因的事,一句也不想。

“豫王殿下此回究竟为何而来,如今,可以对末将直言不讳了吧?”

天气越发的冷了,前两日,抬头偶尔还可见南迁的雁群,今天,她在这儿站了许久,也没有瞧见一只,哪怕是掉队的孤雁。

看这个样子,今年的冬天果真是要来得早了。若是等到入冬,战事还未平息,她的那些棉衣倒是做对了。

“怎么站在这儿吹凉风了?”身后,传来齐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

她回过头去,果然瞧见他皱着眉,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抖落开来,走到她身后时,不由分说便是披上了她的肩头。

一边在她颈下系着绳结,他一边道,“这都什么时节了,天气还凉着呢,在我身边,你用不着时刻清醒着,只要顾惜好自己的身子就好,其余的一切,都有我。”

谢鸾因眨了眨眼,片刻后才恍惚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大抵,他还记得他们还未成亲时,在华嫣然的葬礼上,她的那番话了。穿得单薄些,人的脑子,要清醒些。想起那时,她心中对他满满的怀疑,戒备、恨意……怎可同日而语?

谢鸾因淡淡笑了笑,将那长得拖到地上的披风轻轻拎起道,“你跟豫王殿下谈完了?可是谈妥了?”

他的披风穿在她身上,自然是不合身的,将她笼在其中,倒是显得在女子中还算得高挑的她都变得娇小可人起来,而那玄色,衬得她一张脸儿越发的雪白柔嫩。

齐慎似是望得迷了眼,一双眸子定在她面上,好似挪不开一般,含糊地应了一声道,“算是谈妥了吧!”

略顿了顿,他这才问道,“你可猜到豫王殿下的来意了?”

谢鸾因迟疑着点了点头,早前只是有些模糊的猜测,直到今日李雍将她请来,却问了她关于陕西实际兵力之事,又听齐慎提起京城的消息,她便大概猜出了。

“他果真是借着我的事来蒙蔽宁王,让宁王以为他此行只是冲冠一怒为我这红颜祸水,从而掉以轻心。其实……他却是来向你借兵的?”

齐慎倒是半点儿不奇怪谢鸾因竟能轻易猜到这些,她本就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望着她,他只有满满的骄傲,这样聪慧的女子,可是他的妻子,他要与之比肩一生之人呐。

“不错。不过,说是借兵,算不得准确,他本是打的调兵的主意,只是,他还算得有点儿脑子,看出我这二十万兵力,有些水分,又看战事吃紧,加上京城那里传来的消息,他这才急了。”

“京城那里……宁王当真忍不住要动手了?”谢鸾因皱紧眉心。

齐慎眸色一沉,点了点头,“秦风传回的消息,这些日子,京城里很平静,但却太平静了,倒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秦风在禁军之中,倒也嗅得了些许风向,他知道的,禁军中,有好几个领着四品以下的军职的人都与宁王世子很是交好。就是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也是各有异动。估摸着,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谢鸾因的眉心皱得更紧,眉宇间泛出两丝怨气,“皇帝在做什么?他不是疑心最重么?当年我定国公府谢氏一族和我父亲对他忠心耿耿,他便终日疑心,这真正包藏祸心的,他反倒视而不见了?还有,偌大的京城,难道就找不出两个心明眼亮的,看出宁王的野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