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起风了

江南省委大院,省委一号办公楼,省委书记办公室。

王茂良背着书站在窗台前,脸色有些阴沉,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摊开的今天的《江南日报》,报纸的二版的夹缝里刊载了一篇小文章,说的是诚信缺失的事情,文章就拿了逸阳市安江县农民眼红承租公司盈利,闹着毁约破坏耕地转租的事情。

表面上看,这是在谈人的诚信问题,但是,暗地里的深意却是直指这种缺失是某些无良基层干部纵容。

官场上的人看了这文章,必然会联系到杜威身上来。

不过,这篇稿子只署了一个笔名。

不听话呀,怎么一个个地都不听招呼啊。

王茂良叹了口气,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抓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即接通电话。

话筒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首长,我是衡川市的李华章,向您汇报一个情况。”

“说。”

王茂良眉头一皱,直觉到衡川市又可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因为胡斐那小子去衡川市考察调研了。

“昨天胡省长突然改变了调研的地方,去我们市的墨阳市调研……”

话筒那边的李华章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情况。

“按照胡省长的指示处理好。”

王茂良沉声说道,“至于那个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就是这种基层的老鼠屎搞得农村乱七八糟的,给我仔细地查一查,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挂了电话,王茂良将手机一放,眉头微微一皱,伸手端起水杯,一股凉风从背后吹来,起风了。

“首长,我们已经进入了巫溪县境内了。”

考斯特走了有接近一个小时,鲁平小声地提醒道,“是先去县委大院呢,还是?”

“时间有些紧张就不去县委大院,就在前面的路口往左。”

胡斐摇摇头,“然后去那最近的村子。”

田野里已经有不少的农民在翻地准备秧苗田了,胡斐自小在农村长大,当然知道这一套流程了。

几台车沿着村里的窄路缓缓地驶进了村口。

就跟在武陵调研的情形差不多,村委会前的空地上有一桌人在扯胡子,一桌人在打麻将,看到这阵势,他们也并没有撤离继续在战斗。

胡斐没有理会打牌的人,而是走过去和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聊了起来。

鲁平眉头一皱,立即往牌桌走了过去。

调研之前,胡斐就准备了一系列的问题,跟武陵市那边的问题差不多,也都是农民的诉求,农村的现状等等。

胡斐一边谈,一边记录对话,跟在他身后的记者们赶紧抓住机会拍摄下这一幕。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个村,都是隶属于不同乡镇的村子。

一直到第四个村,巫溪县委书记丁冠群,县长方南飞才赶了过来。

胡斐跟他们简单地寒暄了一番,就继续跟老头老太太们谈话,没有同意去方南飞安排的村子调研。

这让丁冠群和方南飞两人的心里有些不安,趁着胡斐忙活的时候找到鲁平打听情况,尤其是昨天下午胡斐在墨阳市折腾出了老大的动静。

丁冠群听到鲁平说有个村的村民公然打牌,在胡斐他们到来之后也无动于衷,不由得怒了。

“鲁市长,请您放心我们马上对赌博的村民进行处理。”

“首长倒是没说什么。”

鲁平笑了笑,巫溪县的人好打牌,这是衡川市的众所周知的事情。

“县长,你怎么看?”

丁冠群看了一眼方南飞。

“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

方南飞面色严肃地说道,“我建议公安局马上行动起来,解决杜绝赌博的恶习死灰复燃。”

他们这边这聊着,胡斐那边已经结束了谈话,省委副秘书长李丰陪着他走了过来。

“丁书记,方县长,打扰你们了。”

胡斐跟两人握了握手,“今天就到这里吧。”

“首长,县委办那边准备好了工作餐……”

丁冠群一愣,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用啦,时间太紧了,下午还要赶去宝庆市呢,就在这镇上随便吃点什么吧。”

胡斐摇摇头,转身上了车。

不过,副省长发话了,丁冠群也不敢怠慢,立即通知县委办的人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酒席。

丁冠群等人的紧张神色,胡斐自然看在眼里,吃过午饭,胡斐就把丁冠群和方南飞两人叫上了考斯特,叮嘱了几句,无非是移风易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要操之过急,也不要用力过猛云云。

这些话让丁冠群和方南飞两人松了一口气,巫溪人好打牌的风气一直都有,并不是他们的任上才出现的。

“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了一通,胡斐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考斯特缓缓启动。

胡斐把浪涛叫了过来,看着他的脸颊没有昨天那么红肿了,“浪涛,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谢首长关心,不怎么痛了,昨晚上抹了药就消肿啦。”

浪涛摇摇头,心里想的是首长是不是觉得自己跟着会破坏形象?

“不痛就好了,等会儿你就留在车上休息一下吧,别人看到你的脸,还以为我这个副省长也被人揍了呢。”

胡斐点点头,浪涛的脸被打肿之后,就不好再带着他四处招摇了,毕竟,很容易让别人误会自己在打悲情牌。

副省长身边的安保人员都被打伤了,这可不算小事了,万一危及到了副省长的安全怎么办?

要不然的话,李国军和李华章两人也不会连夜赶到墨阳市去了。

“谢谢首长关心,我在车上随时等候命令。”

浪涛点点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他没有穿军装,但是,他依然是武警部队的一名军官。

就在这时候,胡斐的手机响了起来。

“首长,听说您又出去调研啦?”

电话一接通,刘博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是呀,正准备去宝庆那边怎么了,有事?”

胡斐对着话筒笑道,“有事就快说,一会儿我到地方就要忙了。”

“也没什么事情,你去看看今天的江南日报就知道了。首长,我就不打扰您啦。”

挂了电话,胡斐摸了摸下巴,虽然刘博没有说为什么看报纸,不过,也这家伙干点事情唯恐别人不知道的性格,显然是他已经动手吹风了。

思虑及此,胡斐掉头看向窗外,看着被威风扬起的树枝,嘴里喃喃地念叨起来,起风了,起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