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本宫总觉得心里有些惴惴的。”按了按胸口,卫氏从宽大华丽的凤床上疲惫坐起。接过宫婢递来的锦帕,她漫不经心地擦着手向旁边人问道,“北疆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侍立在一边的太监路德弓着腰上前,神色轻松:“娘娘,有消息了!”

“可是吾儿大战告捷了?”听着太监轻松的语气,卫氏穿上绣鞋,被宫婢搀扶着走进正厅,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本宫便知道,胤儿定能将北疆那片蛮夷之地拿下。”

“太子殿下乃是天赐龙子,有龙气加身,收服区区北疆宵小自是不在话下。”路德恭维道,只是话到一半,他却又吞吞吐吐道,“不过太子殿下传来消息,说是齐军中出现了奸细,殿下为了引□□细路出马脚,所以……受了点儿小伤。”

“胤儿受伤了?”卫氏脚步一顿,转身坐在高坐上,眉头微皱:“都说这母子连心,怪不得本宫从今儿清晨就觉得心下难受。胤儿受伤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娘娘为此这般伤神,想来太子殿下知晓了又定会自责了。”中年嬷嬷上前一步,眸中似是担忧。

摆了摆手腕,卫氏沉吟片刻道:“左右本宫仍是放心不下,嬷嬷你去把本宫私库里的那瓶顶级金疮药交给上央,让他带着药随王太医即刻前往大营。上央素来是个细心体贴的,便让他留在太子身边好生照看。”

中年嬷嬷闻言一愣,却还是点点头。

“还有,长街的案子大理寺查的怎么样了?”说完太子一事,卫氏又换了副忧心急切的面孔,实在气急了,她拍案道,“纯泽已经失踪了整整三日,难道他们还是没个结果吗!刑部养着这群人统统都是一群废物!”

“娘娘息怒。”

一众宫侍纷纷低头跪下。

“你们起罢,本宫又不是对你们发火。”低低叹了一声,卫氏揉了揉额角,脸色有些苍白,“这些孩子,真是没一个让本宫省心。”

说着,她朝身边的中年嬷嬷递去一个眼神。

嬷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脚步匆匆出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的一切封择自是不知,不过他却知道自己现在怕是有些麻烦。

都说黑暗可以吞噬一个人的所有意志,而他已经再没有任何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在暗室中被关了整整三日。

别问他为什么能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流逝还能那么清楚,数据择非人类,自有属于自己计算时间的一套方法。

在杜陵山被他踢爆下`身后,仆役们虽对他无可奈何,但他同样发现自己爆发力只持续了一瞬,就好像是身体积攒的力气在那一瞬间被全部花光,之后便陷入了阵阵虚弱中。

好在仆役们并没有发现他的不正常,只是将杜陵山带走后,便迅速将暗室关闭起来。

……然后,那扇门就没有被打开过啊喂!

他没被憋死在里面都是奇迹了好吗!

#后悔只挣断了一根锁链#

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左脚脚腕,封择默默伸手拽了拽,可惜,奇迹并没有出现。

无聊的靠在暗室的墙壁上,纤长的手指准确地在光滑的墙壁上碰到一处凹陷。原剧情明明已经偏差出了一万头“草泥马”经过的方向,但万万没想到,有些时候,事态发展就是能这么神来一笔地将剧情掰回原轨。

唔,至少对于这个身体是这样,只不过这个原轨大概偏差了月余。

抚摸着那处凹陷,封择回想起在原剧情中,原角色便是被关进了杜府的私牢中。

杜府的私牢里昏暗极了,每当原角色被那群畜`生玩`弄过后,他便会被重新关进一处暗室。暗室里没有光,原角色长期陷在黑暗之中,意志逐渐崩溃下去,而这种崩溃一直持续到他发现了暗室中的这处凹陷。

封择在这三日中总是不由地去想,到底原角色是被逼到了怎样的绝望境地,才会将自己全身的希望寄托在这一处细小的凹陷上,不停地抠挖只盼能看到一束微弱的光线?

纤长的手指尖使劲抠上那处凹陷,带下扑簌簌的几粒泥土。不过来回重复几下,指尖便麻木起来。或许,原角色永远也想象不到,在这片墙壁的背面,有的也只是另一所暗牢罢了。

停下指尖的动作,封择眉头微动。

有种熟悉的温热似在体内流转起来。

不同于三日之中的疲软无力感,之前那种似乎可以手撕铁链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明知这种状况不对劲,但封择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竖起指头,十分认真地朝着那处凹陷狠狠地戳了下去——

噫哈!

想象中撞墙一般的疼痛并没有袭上指尖,目瞪口呆的感受着食指陷在冰冷墙壁中的束缚感,他轻轻抽出手指,徒留一个黑黝黝的暗口。

这,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吧!

黑暗中,封择恍惚以为自己的食指在发光。

“你说什么?!”

杜时存拍案而起,脸色铁青。

“回,回相爷的话,这杜小公子的伤,小人是真没法子了啊!”中年大夫苦着脸道。

这杜家小公子一而再再而三被伤及根本,第一次他尚还游刃有余,第二次勉强能让这小公子那处有点作用,可这第三次对方那地方烂成了一滩泥,纵使他医术再高又有什么办法?只怕华神医在世也是无力会天了。

“本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虎狼之药也好,偏方怪法也罢!总之,我杜家的根不能断!”杜时存嘴上说着,却也明白杜陵山现下的情况,只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孙子,便拂袖而去。

若非是他杜家只剩这一脉,他杜时存只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不成器的孬种!

“暗牢里那个人一直关着?你喊上几个力大的下仆随我过去。”出了前厅,杜时存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对身边的心腹道,“区区黄毛小儿以为靠上了皇室就能跟我作对?哼我倒要让他知道,老夫能将他卖进娼馆三年,便能让他一辈子都只能靠这下`贱营生活下去!”

暗室的门被推开,封择靠在墙壁上的身子动了动。

……被光耀醒的感觉好差。

动了动眼皮,只见一群人出现在暗室中。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面含轻蔑的走到他面前,用脚轻轻踩住地上的铁链。男人见少年恍惚的神色,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拍了拍手掌,“公子将我家少爷打伤的是老爷已经知道了,这几个男人,便当作公子给我家少爷的赔礼吧。”

说着,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纷纷围上前来,他们穿着粗布短打,眼睛里闪着不正常的红光,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淫`邪,脸上满是嘲讽与恶意的狞笑。

如此似曾相识场景。

封择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露出一阵怯意,只望着中年男人虚张声势道:“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皇后义子!如……如果你们敢对我做出什么事,皇后娘娘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又是如此似曾相识的回答。

“皇后义子?”中年男人背后忽然传出一声苍老的嘲笑,“就那个贱女人,只怕她如今是巴不得让你出点什么事。”

“你说什么?”封择睁大眼,只看着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杜时存站在明明灭灭得火光下,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难看:“你以为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让卫氏那个贱女人对你这么好?”冷笑一声,男人道,“你不会当真天真的以为方阮跟卫氏是私交甚密的好姐妹吧?当年齐皇帝看上你娘,卫氏用了那么多手段才让她嫁给了封厉……”

“你住嘴!”少年颤颤巍巍的开口,瞬间站起身来,就要冲到杜时存面前,却被铁链束缚住,不过只迈出一步便动弹不得,只能紧咬着压根,怒视道,“杜老贼,你休想拿当年之事来说,我封家上下几十口人命皆丧与你手,只恨我自己无能,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呵,当年之事,只怕你封家一族灭族怎么也同皇室脱不了干系。”杜时存笑了,笑的极为嘲讽,“别骗自己了,只怕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太子殿下,也不必老夫干净多少。怪就怪你封家拦了太多人的路,如此下场,不过是天命罢了!”

“够了!”

少年颤抖着身躯,像是站不稳般一个趔趄。他赤红了双目,嘴唇也被咬出深深的痕迹,苍白的脸上神情空洞的可怕。

突然,少年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清脆中略带诡异的笑声在暗室中回荡,一如索命的厉鬼般凄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中年管家只觉得背后一凉,厉声问道。

“我笑……”少年声音缓缓,盯着暗室中众人的背后,声音里尽是毛骨悚然,“你们死到临头还不知!”

哼,本宝宝的麒麟臂早就控制不住了!

还有,黑黑皇后就算了,杜时存你竟然还敢黑我家齐胤?

简!直!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