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跑来跑去,累坏了!”王正卿伸手捶捶自己的肩膀,眼睛斜甄玉一下,敢不敢帮我捶捶肩,敢不敢?哼哼,要是姨娘在,这么一刻功夫,早上来侍候了,偏生玉娘没个反应。
甄玉没留意王正卿的小动作,只回思着史铁手说的话,现下自己身为女人,手底下又没有真正得用的人物,想调查当年被谁毒杀之事,只怕还得依赖王正卿。她斟酌言词,开口道:“三郎,我和史铁手偶然联系之事,料着你也查出来了罢?他却和我家有些亲戚关系,上回见他在客栈被人赶出来,便接济了一把,这些日子他帮着留意王府一些异常之事,却发现了一件事。”
王正卿一下坐正了身子,看向甄玉道:“何事?”史铁手得甄玉接济之事,他自然知道了,至于史铁手的来历背景,也调整得清楚,这才敢让他当了护院。但是史铁手不忠于王爷,居然帮着甄玉打探王府之事,这便……。
甄玉先替史铁手开脱道:“史铁手原也不肯帮我打探王府之事,却因我怀疑甄榜眼是被人毒杀的,怕那害甄榜眼的人还潜伏在王府内,伺机要害你和王爷,只百般担忧,晓以利害,陈说史铁手,又大胆作了保证,说此事是你背后授意的,他这才答应代为留意王府之事,及时告知我。”
王正卿脸色稍缓,想及甄榜眼之死,又长长叹口气,示意甄玉继续说。
甄玉便把史铁手发现苏冰香和巧儿有异的事情说了,未了道:“甄榜眼当年于苏冰香有恩,和苏冰香主仆过从甚密,对她们毫无防备之心,若她们要下手,比别的人却便宜许多。”说着想一想,又道:“任达良也发现甄榜眼生前常喝的参茶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只他没有查出结果来,因掩着此事。王爷怕打草惊蛇,此事自然也掩着的。怕就怕那人不定什么时候又给王爷下了毒,还须及早查清为是。”
甄玉既然是女暗探,她知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秘事也正常。王正卿想着自己是九江王身边第一谋士,关于任达良发现甄榜眼之死有异常之事,却没有人告知他,一时心头微恼,又按下心思,只一意思考此事的利害。
甄玉既和盘托出秘事,索性说了一些推测,又分析王府一些人事关系,低声道:“任达良心胸窄小,只恐对你不利,你还得防着他一些。至于苏孺人,她毕竟是王爷的宠妾,有的是下手的机会,至今未下手,料着那眼线不是她,只怕是她身边的人。”
王正卿转动着念头,隔一会道:“既然怀疑苏孺人和巧儿有问题,趁着她们在金沙庵,正好抛出诱饵,不管她们上钩不上钩,定然会露出端倪来。你安心,最多三天,便能查清此事。”
甄玉听得王正卿保证,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他一直在揉肩膀,一时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揉了揉,问道:“好些了没有?”
“你是仙手啊?这么一揉,我就好了?”王正卿带笑道:“总得多揉揉才有效果。”
呃,好吧!反正殷勤都献了,总得献全套。甄玉默默揉了起来。
王正卿指示道:“下一些,再下一些,腰这儿也酸痛呢!再再下一些,绕过来一些,大腿这些也酸痛呢!”
得寸进尺了啊!甄玉在王正卿腰上一按,不理他喊叫,已是退开几步,哼道:“这是庵堂清净地,施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两人说笑几句,眼看天也不早了,王正卿便整衣裳出了门。
王府那一头,申氏候着九江王回府,便禀报了苏冰香之事,低声道:“苏孺人是王爷心上的人,这会被我罚了,让她到金沙庵中抄经,若是传来她生病的消息,偏生我又不接她回来,王爷怜香惜玉的,趁机到金沙庵看望她,再拜托甄氏帮忙看顾,便合情合理了。一来二去的,王爷自名正言顺和甄氏来往起来。那甄氏本是王府名下的暗探,论起来是王爷的下属,也是王爷的人,为了大局,她能不俯就?她俯就了,自己便会想法脱离王正卿,跟了王爷。”
九江王默然,感觉不是很妥当,叹气道:“为了妙丹的婚事,这般算计王正卿,异日他知道了,只怕要生异心。”
申氏突然没好气,冷声道:“妙丹是郡主,将来要接手镇北王府私兵和田产,何等势力?多少人想娶而不得。王正卿怎会为了一个小官儿之女,弃妙丹而不顾?他上回婉拒,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罢了!真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他跟前,他怎会不动心?再说了,王爷将来如若成得大事,王正卿既是王爷身边谋士,又是妹夫,自然权倾天下,这等,不是男子最想望的事么?”
九江王想了想道:“罢,明儿便到金沙寺去。”
苏冰香在庵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却是咳嗽起来,巧儿担忧道:“孺人怕是着了凉呢,这儿又没大夫,可如何是好?说不得只好请人托消息回王府,告诉王妃一声了。”
苏冰香止住巧儿道:“这可不妥。昨儿才来,今儿就说病了要回府,王妃只会更厌恶我,说我装病罢了!还是请了庵主过来问问,她们这儿可有晓医术之人,请人开了药来服下。”
巧儿无奈,只得去请庵主,庵主却是晓医术的,给苏冰香把了脉之后,笑道:“不过受了一点寒气,略养养,吃两帖药便好了。”
从苏冰香房中出来,庵主脸色沉郁得片刻,又平静了下去。这个庵堂,贵人想踩平,也是他们一念之间而已。不过是给两个女人药中放绝子粉,令她们不能生育,又不是害她们的命,……
那一头,却有小尼姑端了汤药到甄玉房中,笑道:“庵堂这处僻静,寒风阵阵的,最易受凉。这碗汤药,却是庵主特意熬制的,喝了暖胃驱风,最是有益的。请夫人喝下罢!”
胡嬷嬷本来就忧着甄玉体弱,怕她住在这儿有个闪失,见小尼姑端了汤药过来,一时笑着接过,先尝了一口,觉着味道并不难喝,便劝甄玉道:“庵主一片好意,夫人倒不好推拒,喝了罢!”
甄玉手中正拿着书,笑对小尼姑道:“回去转告,说有劳庵主挂怀了。”说着让胡嬷嬷把汤药放在案几上道:“先放着,我看完这页书就喝。”
小尼姑见甄玉不忙喝药,又不能在房中监视着,只好退了下去。
待小尼姑走了,甄玉便嘱胡嬷嬷道:“唤个小丫头,悄悄跟着她,看看她去跟谁说话,说了什么。”
胡嬷嬷吓一跳,“这小尼姑有问题?”
甄玉道:“她端汤药进来时,身子绷得紧紧的,待你接了汤碗,她又半屏住呼吸看着我,可不是有问题么?”
胡嬷嬷怔怔道:“我就没看出任何问题,夫人却是厉害,只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哪是,你家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夫人,而是聪明的夫人哪!”甄玉哈哈笑了。
胡嬷嬷也跟着笑了,一时忙忙揭帘出去,拉过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吩咐几句,又塞一点儿果子给她,让她装作贪玩闲逛,只跟着小尼姑的身影走了。
小丫头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回来便跟胡嬷嬷道:“小师太去见庵主了。我猫在窗下那株花下偷听,她们正好站在窗内说话,我便听了一个清楚。”
“说什么了?”胡嬷嬷有些奇怪,莫不成这小师太还敢来害夫人?可是不对啊,那药,自己是尝了一口的,没有什么不妥呀!
小丫头踮起脚尖,趴在胡嬷嬷耳边道:“庵主说,那药可端过去了?小师太说端了。庵主就问可看着夫人喝了?小师太说夫人嫌烫,搁在案上,待会儿再喝的。然后庵主就打赏小师太了。”
胡嬷嬷听完,也笑着打赏小丫头,让她不要对外说这件事,这才进门去禀了甄玉。
甄玉沉吟片刻道:“让小师太端药过来,过后又这般仔细询问,还打赏了小师太,这碗药必有问题。”
胡嬷嬷已去找茶杯,把药倒了进去,空出碗来,只等小师太来要收拾要碗,自有话说的。
甄玉点点头,吩咐胡嬷嬷道:“三爷来了,把这杯汤药给他,让他带了下山,请一个大夫瞧瞧,可确然是暖胃的汤药么?”
正说着,立夏进来道:“夫人,苏孺人本要过来和夫人相见,却说是早起咳嗽,略有不适,已喝了庵主熬的药,睡下了,且还得好些再过来拜访夫人。”
甄玉吩咐立夏几句,让她多多留意苏冰香的情况,便沉思了起来。
到得午间,有尼姑过来传话道:“王爷过来看紫砂泥开采的情况,听闻孺人病了,顺道上来探病。知道夫人还在此小住,想拜托夫人帮着照顾孺人一些,因请夫人过去说话呢!”
甄玉不知道九江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趁着机会接近苏冰香,探查她们主仆的事,倒也便宜,一时便应了,略作收拾,领了胡嬷嬷和立夏,跟在尼姑身后去见九江王。
九江王候在静室中,听得脚步声,暖帘一揭,甄玉款款进来,只觉眼前一亮,心口微跳,暗道:这么一个才貌双全,智计出众的女子,难道不是甄榜眼特意为本王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