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不由吸了口凉气,一颗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隐在暗处的人,竟然有点紧张。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坐在客厅里,连灯都不开。这应该不是特意在等她回来吧?
姜朔说了,他是当着他的面把她带走的。既然他没有拦着,就是默认了。而且,过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打一个电话,也许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她会回家吧。她看不清楚韩溯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没有办法猜测到他现在的心思,他藏在暗处,她站在明处,这样被他看着。让宋灿心里有些发毛。
她立在原地好一会,这才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顶灯,一瞬间,整个屋子都亮了。
许是在黑暗处呆太久了,这顶灯忽然打开,韩溯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宋灿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眉心微微的蹙着。
他抬手原本还想吸一口烟,低眸一看,才发现这烟已经快燃到烟屁股了,稍稍顿了一下,这才伸手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忍不住又闷声咳嗽了几声。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还冒着丝丝烟雾,惹得正厅内烟雾腾腾的。
宋灿低眸看了一眼茶几,上面放着两个木盒子,就是那种放红酒的木盒子。上头的英文写的很有韵味,还挺漂亮的。她只看了一眼,就近拿起了杯子,往烟灰缸里弄了点水,灭掉了几个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滋滋几声后,就再没有烟雾冒出来。
韩溯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
宋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直了身子,将手里的脏衣服放在了旁边的单座沙发上,"我刚从医院回来,小舅舅送我回来的。"
"看见了。"他低笑,说起这个小舅舅,他就觉得肚子疼,疼着疼着,就觉得胸腔疼,随即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伸手摸过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头还有最后一根,取出来点上,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
他双手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自然垂落,低着头似乎在等她发话的样子。
宋灿只能看到他的发定,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头顶有两个漩,以前的人是不是都说,有两个漩的人,都很聪明?不管是不是,她都承认韩溯很聪明。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在忏悔。"她用一种开玩笑似得口吻,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同样也想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闷。
韩溯微微一顿,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了宋灿,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愣神,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现了DV里的画面,DV拍的很清楚,连对话也很清楚。他瞥开了视线,冷冷一笑,说:"那真是抱歉,让你误会了,其实并没有。我做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后悔,包括今天的事。"
"为什么安排小舅舅?今天的聚会,你不过是想取得谢三的信任而已,又不是要抓人,何必让他一个局长大动干戈呢?"宋灿不急不缓的说。
他又抬手吸了一口烟,低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谢少爷出事,小舅舅的人没有出现,挺巧的。这样既救了我,也没有打草惊蛇。我不怪你让我陷入险境,我只是怪你,不把情况提前告诉我,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会这样狼狈。"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如果......我是说如果......"
"不会有如果。"宋灿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溯就用笃定的语气打断了她。
宋灿怔了怔,轻笑了一声,说:"你真的能保证每一次都那么幸运吗?人的好运气是会用完的,再精密的布局,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怎么就不会有如果呢?"
"因为我不会让你有事,绝对不会。"他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异常坚定,片刻又冷哼了一声,身子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姜朔派了多少人,我心里有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我不说,他也会第一时间派人上来搅局,他那么在意你,自然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所以,这就是你叫他的原因?他是你的最后一招,是吗?你明知道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救我,明知道有可能会因此打草惊蛇,让谢三起疑,可是你还是叫了他。所以,姜朔,你是专门为我而叫的。"
语落,韩溯不由抬眸,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正要开口的时候,宋灿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十分认真的说:"别说话,也不要跟我解释这件事,你就让我这么认为好了,这样想,我心里会舒服一点。这样想想,我还觉得你挺在意我的,挺好的。"
她努力的扬唇笑着,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齿。
韩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刚刚到嘴边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吞了下去。就这么仰着头,静静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低垂了眼帘,用鼻子哼了两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抬手冲着她挥了挥,"过来。"
宋灿并没有过去,只站在原地,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DV?"她问的小心翼翼,目光在他周身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DV机,不知道是被他收起来了,还是他没有注意丢在谢三的家里了。
如果是后者,恐怕是要糟糕了。
韩溯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笑容浅了一点,抬手吸了口烟,不过转眼之间,手里的烟竟然又燃尽了。他蹙眉看了一眼,附身过去,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中,原本手是伸向烟盒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了方向,一把握住了宋灿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拉。
宋灿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大半的身子压在韩溯的身上。手一下圈住了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上。她有些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她现在对搂腰的动作还是有些敏感,他的手掌才刚搭上她的小腹,她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韩溯竟然反手,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
"别怕。"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她耳侧响起。
宋灿侧了一下头,眉心微蹙,"什么?"
"DV在我这里,谢三抓不到你什么把柄。"
他的话,让宋灿心里一颤,抿了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东西到了他的手里,那么内容他一定也看过了。心里莫名有些后怕,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如果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一定会觉得非常难堪,这种事情,这种回忆,只适合深藏在心里,最好是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有些事情,有种痛苦,是没办法跟任何人诉说,只能一个人承受着,只有死的那一天,才算是一种解脱。
"内容我看过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他的额头忽然贴上了她的脖子,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半点异样的情绪,似乎很平静。
然而,他越是这样平静,宋灿心里就越是发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来不是一个口拙的人,可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嘴笨。
半晌,他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宋灿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耸动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有些痒,可宋灿却为此泛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他缓缓抬起眼帘,轻声说:"你在害怕。"
夜深人静,别墅外头漆黑一片,偌大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鬼气森森的,仿若从地底下传来一般。
宋灿低头,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让自己冷静一点。现在这种时候装傻不合适,他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说明没有要会避开这个话题,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既然他把话摊开来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回避。
"在想什么?嗯?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告诉我,乖乖的告诉我,嗯?"捏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像是在提醒她说话。
宋灿稍稍侧了一下头,深吸了口气,说:"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想你究竟忍受了多少东西,想......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想你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嗬,想的还挺多。"他轻笑着哼了一声。
"我妈......"
"你不需要告诉我,我不想......"
"她其实是被轮奸的。"宋灿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拦住他,听到他平静的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宋灿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那种疼痛是隐隐的,慢慢的深入。
韩溯哼哼的笑了起来,笑声凉透了宋灿的心肠,身上的鸡皮疙瘩再次竖了起来。他忽然松开了手,抬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慢慢的拧过她的头,迫使她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他们轮奸她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他们骑在她的身上,压在她的头上......"
"别说了,韩溯。"宋灿皱着眉。
"她身上的衣服是自己脱的,因为......"
"韩溯,你别说了!"
"她让我别看,让我闭上眼睛,她的嘴巴被堵住,可她一直看着我,冲着我摇手......"
宋灿反复的让他别说了,可韩溯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不停说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牢牢的锁住她的眼睛,宋灿的双手被他牢牢扣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无可奈何之下,她不得不扑过去,一口咬住他的嘴唇,这才终于打断了他的话。
她咬的有点重,可韩溯却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没有推开她。见他不再说下去,宋灿才松开了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想知道这些,我也没想过要问你。如果你没有看到那个DV,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可是......"
"宋灿。"他忽然淡淡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什么?"
他抬起了眼帘,对上了她的视线,片刻,他却瞥开了视线,"没什么。"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两个木盒子身上,恍然像是想到什么,说:"两瓶八五年的拉菲,专门叫人高价买回来的,高兴吗?"
宋灿侧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高兴。"其实她现在心里怕的要死,总觉得韩溯的精神状况不太好的样子,生怕他会忽然之间发神经。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不太好。因为下一刻,他忽然抱着她站了起来,说:"我给你洗澡。"
她拒绝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韩溯像是洞悉到她的心里,侧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说:"不准拒绝。"
随后,无论宋灿怎么说,怎么挣扎,他都一意孤行的扛着她上了楼,并且直接把她抗进了卫生间,单手将她桎梏在身上,另一只手则给她放洗澡水。等浴缸的水满了,就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扒了,并亲手抱着她进了浴缸。
整个洗澡的过程,宋灿都非常抗拒,可韩溯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反抗,这个澡,简直像是要扒她的皮。神奇的是,整个过程,韩溯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给她洗澡,并没有太多不规矩的动作。然而动作还挺温柔的。
起初还一板一眼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沉闷。宋灿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等他转身去弄沐浴液,再回身的时候,宋灿恶作剧一般,猛地泼了他一脸的水。他的动作一下停住,双手抬起,双眼紧闭。
她撇撇嘴,低声说:"流氓。"尽巨见扛。
韩溯顿了片刻,甩了甩头发,睁开了眼睛,水还是钻入了他的眼里,有些酸涩。唇角一勾,目光将她的全身扫了一边,笑道:"都是我的,偶尔耍个流氓是情调,你们女人不都挺喜欢的吗?"
"我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女人?"他笑了笑,宋灿正欲说话,他就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拉了过来,竟然就这么帮她徒手在身上擦沐浴液,宋灿脸上一热,忍不住要去挡他的手。
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说:"我自己来,不用你。"
韩溯没有反驳,只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转过了她的身体,引导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这......这姿势感觉更加暧昧,脑袋热的都要短路了。这会,他握着她的手在肚子的部位反反复复的抹着,宋灿起初没什么反应,后来他一直滞留在这个部位,慢慢的也就反应了过来。想到之前谢三对她做的事情,DV都记录下来了,他恐怕全部都看在眼里了。
宋灿是背对着他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仰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你当时害怕吗?说实话,好吗?"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等出口了,才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不可否认,她心里其实挺好奇的。
她很想知道,当时她在楼上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心里又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就这么冲上来救她。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想的哟对岸太多了。
他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手上的动作继续,在她的肚子上一圈又一圈的打转,淡声说:"挺怕的。"
"怕什么?"这又是没经过大脑就问的,问出来,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怕你想不开,跟他同归于尽。"他笑笑说,语气里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
宋灿仰头,皱了眉,用力的拍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可这个动作,竟然引得韩溯轻笑了一下,用满是泡沫的手,在她鼻子上拧了一下,说:"别闹。"
随后,韩溯还给她洗了头,他的动作比较笨拙,几次都把泡沫抹到了她的脸上,宋灿猝不及防,泡沫还弄进了她的眼睛里,疼的她发了一顿牢骚。
赶他也不走,由着实在太难受了,她一直不停的说,韩溯就给她洗了洗眼睛,这回,倒是挺小心翼翼的。
这一个澡洗的,真是够折腾的,简直要折腾掉宋灿半条命。
由着她不听话,洗完澡之后,韩溯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最后,他用浴巾包裹住她的身子,然后把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给她拿了内衣裤,然后进了卫生间把吹风机拿了出来,给她吹头发。
已经很晚了,宋灿给这么折腾的,也早就疲倦了,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耳边的嗡嗡声响了很久,宋灿也记不清楚这嗡嗡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第二天,宋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韩溯老早就没了影子。她睁开眼睛,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不像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当她看到卫生间里乱糟糟的情况,发现楼下茶几上那两瓶八五年的拉菲,她终于相信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这天,趁着韩溯不在,宋灿独自去了一趟医院,探望韩海铭。正好,她去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韩海铭的秘书在。
这是她从冰岛回来之后,第一次过来跟韩海铭打照面,简单的将那一个多月的情况给他汇报了一下,内容嘛,自然是半真半假,保留的比较多。韩海铭显然对她还是蛮信任的,听完之后,也没多问什么,大概是给疼的,没心思多问。
随后,她又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他的病情,做手术的时间,稍陪了他一会,就离开了。
走出医院,韩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心中一紧,稍稍镇定了一下,这才接起了电话。
"在哪儿?"电话刚通,韩溯劈头就问。
"在看茂茂。"她几乎没多想。
电话那头默了一会,低笑了一声,说:"跟蠢猫诉苦,还是跟你的景珩诉苦啊?"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是很久没见它了,想来看看它而已。"
从他的语气来看,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想来谢爷那边的事情应该挺顺利的,他说?"晚上陪我去看秀。"
"嗯?你还有这个癖好?"宋灿有些诧异。
"杨瑾的秀,捧场而已,而且走秀不过是个小活动,后头还有慈善拍卖,总要去花点钱做点好事。听说有婚纱,你不想看看?我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这个。"他说。
宋灿笑了一下,想了想,说:"想,当然想,还想着你能给我拍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呢。"
韩溯在电话那头轻浅的笑了笑,不置可否,默了一会,他忽然说:"你的蠢猫都不会叫吗?这么安静?"
宋灿一顿,心里一紧,迅速的往车子外面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心不自觉的砰砰跳了起来,竟然有点心慌,旋即便笑说:"茂茂很乖的,只有看到你才会叫。"
"是吗?那你现在可以回家了,等你回家换衣服,我们再出发。"他嗤笑一声,语气冷了下来。
宋灿应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并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坐了一会,就迅速的启动了车子,赶紧回了别墅。
PS:
今日更完,保佑我明天不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