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站在楼梯口,周衍卿从后面跟了上来,侧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附近一扇虚掩的门内,传来了一丝响动。周衍卿没再管她,一下就冲了过去。
宋灿也没愣着。迅速的跟了过去,这会,周衍卿已经冲进去了,宋灿走到门口,里头的情形让她怔了怔。
三楼。她从没上来过,这个房间较小,有点阁楼式的,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储物间。里头摆放着一套橱柜,韩溯就站在那儿,手上拿着针筒,左手的袖子被挽起,看样子是要给自己打针。
所幸,他们来的及时,周衍卿已经及时的将他制止住了,并将他手里的针筒夺了过来,丢在了一旁。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他让你注射了多少?你真是疯了!"
韩溯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勾了勾唇。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敢打,我就知道自己能克服这种瘾头。"
宋灿静静的站在门口,简单的环顾了一下房间,低头正好就看到了,慢慢滚到她跟前的一个小瓶子,已经空了。她弯身将其捡了起来,上面什么标记都没有,但不难想象,这东西是什么。她站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伸手将这个小瓶子递到他的面前,说:"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克服这种瘾头。那这是什么?"
韩溯闻声,侧过了头,这才注意到宋灿也在,眉心微蹙,目光先是落在她的手上,又缓缓抬眸看向了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快,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宋灿自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走过去将手里的小瓶子放在了柜子上,冲着周衍卿说:"把他带回房间,最好能绑起来,别让他出来乱走。"
周衍卿顿了顿,看了看宋灿,又看了看韩溯,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明显不对,不过相较之下,这一次,宋灿的气势明显比韩溯的强了许多。而且,他想不到宋灿竟然会这么镇定,女人通常看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不停的问怎么了,或者哭哭啼啼的么?尽介吗才。
可在她的眼睛里,周衍卿看不到一丝慌张,反倒觉得她好像有了什么决定。
"我先扶你回房间,一切事情,我们慢慢商量。"周衍卿算是委婉的附和了一句,生怕韩溯会闹脾气,可他明显是想多了,现在这种时候,韩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乎宋灿的态度了。
他整个人难受的要命,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毒瘾,明知道不能再碰,可身体带来的痛苦,让他只想快点解脱。
毒品不就是这样吗?其实它最初控制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思想。都说吸毒那一瞬间的快感,比男人射精十次都要来的舒服,有了第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然后无穷无尽的想。
这种东西一旦上瘾,自控能力再强的人,都抵抗不住。
"先给我打一针。"韩溯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
宋灿一听,忍不住就笑了,笑声一下就打断了周衍卿正欲出口的话。他侧身,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双目直直的看着他,问:"你刚刚自己说过什么,忘记了吗?我倒是还记得,可以帮你复述一遍。你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敢打,我就知道自己能克服这种瘾头。那我想请问韩先生,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先打一针?呵,那看样子,韩先生以后每天都要打一针了,然后成为真正的瘾君子,这虎子还没得呢,自己就成了人家嘴里的食物了!挺好的。"
韩溯抬眸,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凶残,简直像是要杀死她一样,若不是现在周衍卿拉着他,估计刚刚她开口的一瞬间,他就会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要了她的小命。
"二韩,宋灿说的没错,你现在要打一针,从今往后,你就离不开这东西了!说真的,这种东西贵就算了,关键是要命啊。就你这身子骨也不算好,能给你折腾几次?"周衍卿跟着在一旁附和,"趁着现在瘾头还不深,你先忍一忍。熬过去就好了。"
韩溯深吸一口气,伸手虚指了一下被周衍卿丢在一旁的针筒,说?"拿来,呵,我今天亲自打电话给他要的,他听到我的惨状,很高兴!"他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说辞,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
"二韩!"周衍卿略有些怒意,一把就住了他的领子,似乎想说什么,可碍于宋灿在边上,便将那些话生生的吞了下去,用力的扯了他一下,说:"我先带你回房,宋灿,你把这东西丢了!"
韩溯皱眉,挣脱了他的手,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将他狠狠的拉到身前,说:"处理事情之前,我必须保持头脑冷静,很显然我现在做不到!所以,我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我自然有我的方式不去碰它!"
"你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
"闭嘴!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看不过去,就给我滚出去!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教我怎么做的!"韩溯沉着脸,明显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两在争执的时候,宋灿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趁着韩溯不注意,迅速的过去,一下子拔断了针管,然后丢在了地上。她伸手,正想对周衍卿说话,一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腰部的位置被撞的生疼,旋即就感觉到头发被人用力的揪住,并狠狠的往后扯。
三个人在这样小的空间里挣扎搏斗,显得非常拥挤,韩溯这会大抵已经被毒瘾折磨的不行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情绪明显有些失控。瞪着宋灿,凑到她的面前,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久!识趣一点,就给我滚出去!"
宋灿略略皱了皱眉头,整个人被他死死的顶在柜子上,连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她侧目看了他一眼,低低的笑了笑,说:"韩溯,你最好是现在弄死我,不然,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指望能碰到那东西!"她的目光异常坚定,简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趁着他愣怔的时候,宋灿咬牙,拿出了吃奶的劲头,双手用力的顶开了他的身子,并抬脚抵住他的肚子,然后在他快要反应过来之前,猛地伸直了腿,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由着韩溯是揪着她头发的,这一下子被踹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死死揪着她的头发,这么用劲一扯,宋灿也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他扯她头发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给扯下来了。
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韩溯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拳,指间夹杂着好些头发丝,肚子很痛,他妈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不想活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宋灿这一脚,并没有踢在他的命根子上。
否则的话,以她刚刚的力道,恐怕是要废了。呵,踢人的时候,倒也会为自己着想,他废了,她也就不性福了!
宋灿站在他的面前,除了眼眶有点红,竟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仅看了韩溯一眼,就看向了周衍卿,说?"不用说太多,直接把他带下去就好了,我去找找绳子。"
"你没事吧?"周衍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问,她现在的样子还是有些狼狈的,特别是头发,乱蓬蓬的,发际线处一片通红。
她还是抿唇浅浅的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额头,说:"我没事。"
韩溯没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等周衍卿把他拉到门口的时候,他抬手握住了门框,转头,眉头紧锁,眼神深邃而复杂,默了一会,才开口问:"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宋灿静静的站在那儿,不吵不闹,明明疼,却一声都不吭,只是皱皱眉头。
韩溯微微勾了下唇,瞥开了视线,说:"我以为你会纵容我,很多人都会纵容我,就算是我父亲知道了,他也会纵容我。"
宋灿稍稍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的瞬间,他已经转开了头,只留下一个后脑勺,不知怎的,这一刻她竟然有点可怜他,心里头竟然也跟着沉了沉。片刻,才浅浅一笑,分外坚定的说:"放心,我不会纵容你。"
韩溯只无声一笑,就同周衍卿一块下了楼。
宋灿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用纸巾把丢在地上的针筒包裹了起来,然后找了一个袋子收了起来,她又迅速的扫了一眼每一个柜子里头的东西,这才下了楼。在一楼的储物间里,找到了一根麻绳,正要上楼的时候,在楼梯口遇上了下来的周衍卿。
她一本正经的将绳子递了过去,认真的建议,"我觉得还是把他绑起来吧,万一他发作,我想我们两个人还控制不了他。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让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特别是他父亲。"
周衍卿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在探究什么,并没有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绳子。宋灿与他对视片刻,见他没有要接过的打算,便收回了手,抿唇笑了笑,提醒了一句,"我是韩溯的老婆,虽然算不上明媒正娶,但也是实实在在扯证的。不管你信不信,既然我已经嫁给他了,我自然不希望他就这样被毁了,他不好,我也不会好,关系再坏的夫妻,碰上事儿的时候,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我很清楚。我不知道他背着我在做什么,但我一定不会让他成为别人的傀儡,任人摆布。"
"所以,这条绳子,是你上去绑,还是我去?或者我们两个一起去。"宋灿甩了甩手上的绳子,面上的表情十分自然。
语落,周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周衍卿依旧没有说话,只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侧身倚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灿,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
宋灿毫无畏惧的与他的对视,半晌,便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说:"行,我自己去。"
说着,她就侧了一下身子,从他的身侧走过。周衍卿不觉嗤笑一声,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说:"现在还用不着绳子,他现在的毒瘾还没有发作到最高潮。"
"呵,等高潮来了,我想咱们都要受伤了。"宋灿只停了一下脚步,就继续往上走。
房间门口,宋灿还是有些犹豫的,头皮到现在还是疼的,刚刚他那种凶狠的样子,还是让她心有戚戚。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索性他房间内的摆设不多,明明已经乱七八糟了,看着也不觉得有多乱。房间里十分安静,她轻手轻脚的进去,心想着周衍卿是不是把韩溯打晕了。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股凉意直逼脑后,宋灿迅速转身,连续往后退了三步,与其保持了安全距离。他整个人看起来湿答答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眼睛微红,但看他的样子好像比刚才好了一点。
"赵阿姨呢?"他没有理会她脸上的惊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出了卫生间,走到窗户前,将倒下的椅子扶了起来。
正欲抬脚的时候,宋灿急急出声制止,"小心玻璃!"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快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韩溯蹙眉,扭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只抬了一下头,宋灿就迅速的松开手,缩了一下脖子,并抬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一副要挨打的样子,说:"我只是好心,不想看到你受伤。"
他抬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地上那一摊玻璃渣滓,又问了一遍,"赵阿姨呢?"然后将椅子拉过来了一点,坐下之前,又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烟盒,顺着又捡起了打火机,最后坐在了床尾,低头从里头取出一根烟,点上,第三次问道:"赵阿姨呢?"
"早上,我给她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宋灿转身,面对着他笔直站着。
"走的这么快?"他说。
"我把她亲自送走的。"
韩溯慢慢转头,眉梢微挑,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你好像很懂事。"他的目光在她的手上扫了一眼,哼笑了一声,说?"想绑住我?"
"只能这样,除了绑住你,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趁着你现在还控制的住,我想你可以给公司交代一下,就说这一个多月要陪我出去游玩,在外人看来,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明天我会亲自去公司交代事情,并亲自跟父亲请假。我想这些事儿,不用我说,韩先生也知道用什么借口了。我们需要暂时离开这里,直到你克服那点瘾头,再回来。"她立在一旁,说的认真。
"想了多久?"韩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夹着烟的手,微微的抖动着。
"一个晚上。"她老实回答。
话音落下,房间内便陷入了沉寂,宋灿看着韩溯一口一口的将手里的烟吸完,他随手拿了个酒瓶子,将烟头丢了进去,说:"所以,你要帮我?"
"我一定要在你身边。"她说的异常坚定,怎么都有点同甘共苦的味道。
韩溯幽幽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到她乱蓬蓬的头发,微微发红的头皮,还有那坚定的眼神,片刻,就转开了视线,摇摇头,"我不需要你。"
"用我来做掩饰,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是最能够掩人耳目的方式,你欠了我三年的时间,总该一点点弥补我吧?"
他忍不住低低一笑,说:"就算很危险,也要跟着吗?"
"我向来就不怕危险。"
"如果再发生刚才的事儿呢?也许到时候会更严重。"他说着,抬起了右手,张开了五指,上面似乎还缠绕着她发丝,刚才周衍卿架着他下楼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指间的头发,缠绕着他的手指。
毒瘾发作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他们能自残,亦能够让别人残废。
宋灿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说不怕那是假的,就算她以前没有接触过毒品,也知道毒品的危害,电视剧也有演毒品发作的人是什么样子,她相信现实一定比电视剧上的还要严重。
可就算害怕,她也不能退缩。
她抿唇笑了笑,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难道你忘记我是跆拳道黑带吗?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我想你还是多担心自己比较好,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且我有绳子,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想我们大家都不会有事儿。"
"所以,我现在能不能先把你绑起来?趁着你现在还比较平静,咱们好商量。等会红了眼,又是一场冲突。韩先生就这么狠心,舍得我受伤吗?"她说的认真,最后一句本应该带点娇嗔的,可她一时忘记转变语气了,所以连最后一句话,都说的特别认真。
韩溯顿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头发乱糟糟的缘故,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男人嘛,对女人总归有一丝怜悯之情。他笑着,往她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并伸出了双手,说:"别绑太紧,会痛。"
宋灿没想到他会那么听话,看着他伸出的双手,愣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PS:
第二更大概八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