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送行(1/1)

卷棚里四处都放着冰盆,临湖的风一吹,暑热就消了大半,贺二奶奶先抬头看见了苏嵘和汪悦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快来快来,看这可怜见儿的,想必是外头的太阳太大了,这卷棚里人人都神清气爽的,纷纷的脸却被晒的红红的。”

大人们怔了片刻,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苏嵘也转过弯来,明白这是贺二奶奶在打趣,一时有些赧然,汪悦榕更是羞得脸简直通红,躲在汪大太太怀里不肯露面。

汪大太太心疼女儿,忍不住笑着嗔小姑子:“多大的人了,眼看着过几年自己都是要当婆婆的人,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一时之间因为苏嵘要去打仗而凝重起来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人都高兴起来。

苏老太太乐的见他们夫妻和睦,忙着转移话题,让丫头们把彩灯点起来。

天逐渐暗下来,四处的彩灯都亮了,卷棚里头的冰盆放的久了,风一吹,有轻微的雾气顺着风飘在半空,苏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的高兴,这一夜脸上都挂着笑意。

苏嵘间隙还问一声苏邀:“你下午出门去了,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冰碗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苏邀原本不想跟苏嵘说崔远道的事,可如今不说,他之后一样会知道,因此她挑了挑眉,还是把崔四爷的事情说了,也并没有瞒着苏嵘的意思:“依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报复崔远道背叛崔家而已,只怕更是一箭双雕,既报复了崔远道,也拖你们的后腿。你们之后在云南,要处处小心了。”

苏嵘的脸色沉下来,冷笑着骂了几声汾阳王府:“说起来,真要是有什么不满,倒不如当初就别贪生怕死的还要在圣上跟前装什么忠烈顺从,那么忠于废帝,废帝死的时候怎么不干脆跟着一道去?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太贪了。”

肯定是因为什么利益捆绑跟前朝那帮余孽分不开了。

苏邀嗯了一声,她也知道,若不是利益一致,汾阳王府也不是失心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搀和朝中这些争斗,还闹的这么难看。

她回过神来看着苏嵘:“没事,只是你们自己要当心了,家里我会看着。”

现在出发在即,他也做不了什么,苏嵘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跟苏邀说:“太辛苦你了。”

要守着这个家,真是很不容易。

苏邀摇头:“不能这么说,也没什么辛苦的,我倒是觉得,凡是有希望的,都值得人去争取。”

只要方向对,过程当中吃一点苦也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那才让人绝望。

次日,苏邀起了个大早,虽然心里已经早有准备,但是等到当真要送人,苏老太太还是狠狠地哭了一场,还想要亲自送苏嵘去德胜门,被苏三老爷等人死死地劝住了。

苏邀倒是去了,亲眼看着苏嵘上了马跟萧恒会和,她搂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汪悦榕轻声安慰。

汾阳王妃此时同样在送行的人群里看热闹,见永宁长公主带着咸宁县主围在唐源边上,便嘲讽似地牵了牵嘴角,看着崔三爷道:“看到了么哥哥?从前最没出息的公主,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崔三爷不大耐烦,他对于看这种热闹实在没什么兴致,倒是盯着苏嵘看了好一会儿:“申大夫的医术当真是出神入化,一个残废这么多年的瘸子,他竟然也能治得好,看这苏嵘,谁能看得出他从前是个残废。”

说起申大夫,汾阳王妃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她之前几次想请申大夫没请到,现在对申大夫十分厌恶,何况才提完了这个麻烦人物,她抬眼便看见了永定伯府的马车,顿时更是忍不住皱起眉:“苏家的马车。”

崔三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有一辆八宝朱缨车停在一家点心铺门口,便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这就是你跟淳安都十分厌恶的那个小丫头吗?”

苏家如今除了苏嵘,便是苏三老爷了,其他的男丁都尚小,能在马车里呆着的必定是女眷,而能出来送行的,肯定是有这个关系跟苏嵘亲近,又封了县主的苏邀的。

汾阳王妃语气厌恶的冷笑:“是啊。”应完了这一句,她收回心思问崔三爷:“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崔三爷漫不经心:“崔四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除非吴倩娘会给崔四爷作证,主动承认杀人,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汾阳王妃看热闹看的头疼,对崔三爷道:“回去了。”

有什么好看?

崔三爷的目光在那马车上头停留片刻,才转身领着这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

苏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了,因为苏嵘刚走,府里的气氛低沉下来,苏老太太连午饭也不想用,苏杏仪正忙着劝说,苏邀径直去了议事厅,进了门便问阮小九:“怎么样了?”

她派了阮小九去张推官那里的。

阮小九便急忙回话:“姑娘,张推官先去看了吴倩娘,跟她说了半天的话,还说了崔四爷让人放了她,吴倩娘如今已经离开顺天府了。我一路跟着的,吴倩娘出了顺天府,便回了之前崔四爷替她置办的宅子,然后又出来了。”

苏邀挑眉:“然后去哪儿了?”

“去了一家客栈。”阮小九早已经打听清楚:“在城北的悦来客栈落脚了。”

“很好。”苏邀垂下眼:“陈大人已经盯紧了她吧?”

阮小九点点头:“是,陈大人已经派人盯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人跟她接触,一定能查得出来。”

吴倩娘那边,在顺天府大牢里呆了两夜,提心吊胆了一阵子,这才是她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她忍不住重重的松了口气,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动弹,盯着床头的帐子发了半天的呆,才终于笑出了声。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