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的性格应该是介于前两者之间,但无论如何绝不会是后两种。

已经年届三十六岁的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天注定,只相信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可看到那份命他回国赴任的传真电报,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就好似这次一样,全国四十多个直属海关,而他要任职的偏偏是“宁杭海关”!

命运看似无形,却真实的存在,真实的将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慕容云回想一路走来,他遇到过许多的难题,也有过需要抉择的时刻;可每一次,都能迎刃而解,都有峰会路转的时候;每一次的选择,目前看来,都是正确的,并没有令他陷于难捱的境地。

当初为了颖梅和潘钰,他有过彷徨和痛苦的选择,甚至想过舍弃自己美好的前程,却从没想过放弃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位;现如今,为了那三个心爱的女人和几个可爱的宝贝儿女,慕容云觉得自己更是可以放弃一切来和他们相守在一起。

以往的每一次选择,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可这次呢?这次呢?慕容云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除了中午到使馆的餐厅吃午饭,一整天,慕容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点一点的理着纷乱如麻的思绪,一步一步的思索着下一步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可思来想去,思前想后,他逐渐清醒的意识到,这一次,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甚至辞职都不可以,唯一的选择就是:服从命令,尽快回国!

在澳洲,他是“外国人”,又没有“绿卡”,如果辞职,怎么还能够在这里继续居住和生活?况且,一旦辞职,即使组织上不追究他的“抗命不遵”,失去了“驻外参赞”这个身份,这里的移民局也不会姑息他,一定会限期遣返他回国;这之前他努力营造的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所以,辞职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

然而,扪心自问,慕容云却又是渴望离开这里的,渴望换一个生活和工作的空间。

看到那份传真电报,慕容云不可否认的是暗怀惊喜的,能成为一名直属海关的关长,是他到海关工作以后最大的目标和心愿;自从决定和颖梅和潘钰离开国内,远赴澳洲来工作,他其实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再期望那一天会来临;然而,它现在来了,来得那么早,来得却又是那么不是时候。

慕容云明白,自己种的因,自己就要承担所有的结果。

以往的傍晚,每次下班后,不管是回海关处提供的住宅,还是去颖梅和婷婷那里,慕容云都觉得自己的心情是急匆匆的;他想看到心爱的女人温柔和期盼的目光,更想快点看到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脸。

可今天,他虽也有同样的期盼和渴望,心里却隐隐有一种负疚感,竟然有些不敢回家。

在飘着细雨的格里芬湖边坐到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慕容云才缓步返回大使馆;一路上,他好像初次光临这个城市一样,感觉这个安静的都市,对他原来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回到办公室,慕容云把那份“传真电报”的复印件装进公文包,驱车驶向颖梅的住所。

今天,按照正常的“日程”,他应该是回婷婷那里的,可此刻他心里最希望见到的却是颖梅;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最爱的是颖梅,但也明了,这并不影响他对潘钰和婷婷的感情,他也深爱着她们两个,只是这份“爱”,少了个“最”字。

尤其是当这样进退两难的时候,慕容云更觉得自己特别的需要颖梅,需要她温润如玉的身体带给他暂时忘记一切的震撼,更需要她的情感和智慧对他的支持。

颖梅的住处位于格里芬湖东面,这处住宅是她拿到绿卡之后购买的,年后刚刚搬进来;房子的格局、面积和婷婷所居住的那套差不多,也是典型的澳大利亚独立砖瓦式结构的花园住宅。

走进住宅,客厅里熄着灯,很安静;慕容云看看腕上的手表,还不到晚上八点,有点儿纳闷儿,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么早就都睡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两个小宝贝撒欢的时候啊?

打开灯,他刚坐到沙发上,颖梅身着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咦?”看到慕容云,颖梅有些惊讶,笑着问:“怎么回这儿了,今晚你不是应该去婷婷那里吗?”

慕容云晃晃头,答非所问,“两个小魔怪呢,这么早就睡了?”

“朵朵感冒了,吃了药睡了,我担心她传染给思霖,让Cathy 带他回家了,明天回来。”

Cathy是这个家中的保姆;颖梅生宝宝之前,慕容云通过一家家政公司雇请的;Cathy 是当地白人后裔,一位未婚妈妈,虽然才四十岁,女儿已经二十二岁了。

“思霖”和“朵朵”是慕容云与颖梅的一对双胞胎儿女的名字,“朵朵”是女儿的乳名,大名叫“向珊”。

“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有点流鼻涕,”颖梅边走向卫生间,边说:“我不知道你今晚来这儿,要不,我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慕容云摇摇头,“让思霖在Cathy家玩吧,回来看到我,又折腾得不想睡觉了。”

颖梅到卫生间取了一条毛巾,坐在慕容云身边给他擦着湿漉漉的脸和头发,“去哪儿了,怎么被淋成这样?”

慕容云接过毛巾自己擦了几下脸,“下班后去湖边坐了一会儿,正赶上下雨。”

“呵!这么有雅兴呀,怎么不约我一起?”颖梅笑,随之又说,“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慕容云伸手将起身要去厨房的颖梅拉入怀中,“我一点也不饿,没有胃口,一会儿饿了再说吧。”

“怎么了,你?”颖梅这才察觉慕容云有些不对劲。

颖梅身上熟悉的淡淡体香涌入慕容云的鼻际,无异于立竿见影的催情良药,他起身抱起颖梅,大踏步的走向卧室。

“干嘛呀?”颖梅双臂搂着慕容云的脖子,眉眼间漾起妩媚的笑意,“你要不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