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阳光里,静静地守着熟睡的爱人……这一刻,李四维觉得自己找到了永恒的幸福!
帐篷外面阳光明媚,帐篷里温暖如春。
宁柔在手术台上熟睡,呼吸均匀,容颜静好!
李四维坐在一旁,静静望着她,一时竟有些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好,刘天福这一拳带劲……”
“老莫,再来,再来一下就对了……”
“加油,老莫加油……”
“刘天福加油……”
狗日的!
李四维脸色一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出去骂人,却听得宁柔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四维……”
李四维脚步一顿,连忙转身,神色柔和了许多,“把你吵醒了?我出去让他们安静些,你再睡一觉!”
“不用了,”宁柔轻轻地坐了起来,俏脸上泛着红晕,“其实,我……醒了一阵子了!”
“哦,”李四维露出了笑容,“那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李四维话音未落,于秀莲已经端着个海碗进来了,笑容满面,“长官,饭送过来一歇了,俺看宁医生睡着了,就没拿进来……白菜腌肉和苞谷饭,都还热着呢!”
“呃……做得好,”李四维老脸一热,掩饰地笑了笑,望向了宁柔,“那……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李四维急忙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
“四维,”宁柔轻轻地叫住了他,面色潮红,声音甜腻,“刚刚……睡得真香呢……”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若蚊蝇了!
“嗯,”李四维回头粲然一笑,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呵呵,”于秀莲见李四维走了,笑盈盈地望着宁柔,“宁医生,俺都看到了……那样子让人觉得好温暖呢!俺都没忍心进来,怕打搅了你们。”
“秀莲姐,谢谢你!”宁柔下了床,整了整衣衫,接过了海碗,使劲地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真香呢!”
“香就多吃些,”于秀莲连忙递过了筷子,笑容中多了一丝疼惜,“你那么累,要多吃些才行,不然身体会累垮的!”
“嗯,”宁柔轻轻地点了点头,接过于秀莲递来的筷子,捧着海碗坐到了凳子上,大快朵颐起来。
李四维脚步轻快地出了医护排的营地,循着欢呼声走去,径直进了特勤连的营地。
营地里,众兄弟把中间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个个兴奋地望着场中,大声地叫着好、鼓着劲。
苗振华见到李四维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团长,先回团部吃饭吧!等一下该凉了……”
“不急,”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望向了场中,“他们在搞啥呢?一个个高兴得像过年一样!”
苗振华也呵呵地笑了,“莫畏和刘大炮在比武……兄弟们就是闲得无聊,在跟着起哄呢!”
这时,孙大力也走了过来,满脸笑容,“两个楞货碰到一起,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有些看头!”
“哦,”李四维有些惊讶,“莫畏刚进特勤连几天啊,就能和刘大炮打个旗鼓相当?你们挑人的眼光倒是很好嘛!”
刘大炮身为落雁峰的大架杆,以他的身手,在特勤连也排得上号,而莫畏是在天青寨之时才从补给连调到特勤连的,上阵厮杀的时间不多,平日的训练也不如特勤连强度大!
孙大力却摇了摇头,“莫畏的身手的确不错,但是……还需要好好磨一磨啊!”
李四维一愣,“咋回事?”
孙大力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昨天晚上,他扑倒了一个探子,那个探子都被他捅城马蜂窝了,他龟儿还在死命地捅,看起来,十分紧张……他这个样子,执行任务的时侯容易出事啊!”
特勤连的任务向来都凶险异常,将士们不仅要有过人的身手,还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否则,可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害人害己!
李四维皱了皱眉,“那是得好好磨一磨!”
“啊……”
李四维话音刚落,便听得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呼,夹杂着怒吼,“住手!”
“龟儿的,”李四维一惊,沉声暴喝,“让开!”
众兄弟纷纷回头,见是李四维,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李四维目光一扫,便看清了场中的情形。
场中,刘大炮仰面倒地,被莫畏压在身下。莫畏右手攥着特勤连标配的汉阳造制式刺刀,微微颤抖着,大半截刀身已经刺进了泥土里,露在外面的小半截刀锋在阳光下寒光闪烁,锋利的刀刃就贴着刘大炮的脖子。刘大炮脸色煞白地望着莫畏,莫畏正俯首喘着粗气,一张有些肥胖的大脸涨得通红,一对通红的眼珠子向外鼓着好似要掉出来一般……面容十分狰狞!
龟儿的!
李四维暗骂一声,就要过去,孙大力却抢先一步冲了过去,怒气冲冲夺下了莫畏的刀,“狗日的,哪个喊你动刀的?”
漯河驻地的事,孙大力可是记忆犹新,再看看今天这场面……还不知道团长要发多大脾气呢!
莫畏浑身一抖,抬起头来望着孙大力,一双通红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涨红的脸上却满是茫然之色。
“狗日的,”孙大力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劈头就骂,“对着自家兄弟你也敢动刀?看团长咋收拾你!”
“连长,”莫畏好似这时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惶望着孙大力,声音中带着哭腔,“俺……俺……也不知道咋了,突然就……就了昏头……”
这时,李四维已经过来把刘大炮拉了起来,走到了手足无措的莫畏身边,轻轻地摇了摇头,“莫畏,这事儿不怪你!”
“啊……”莫畏浑身一震,茫然地望向了李四维。
“呃……”孙大力一愣,暗自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望向了李四维,满脸疑惑。
李四维轻轻地拍了拍莫畏的肩膀,声音温和,“莫畏啊,特勤连不适合你,你还是回补给连吧!”
“呃……”莫畏一怔,急了,“团长,你莫赶俺走,俺能干好……”
“听话!”李四维神色温和地笑了笑,“黑水说,你在补给连都快当上排长了,干得挺好的嘛!”
“团长,”莫畏讷讷地望着李四维,神色羞愧,“俺……对不起……俺……”
“莫事,”李四维笑着鼓励他,“到哪个连队都能为团里效力嘛!”
莫畏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等俺回了补给连,一定好好干!”
李四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休息一下,等黑水回,你来就去报到!”
“是,”莫畏“啪”地一个敬礼,转身就向了刘大炮走去。
刘大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望着莫畏,却见莫畏走到面前,满脸诚挚地低下了头,“刘天福,俺对不起你!”
刘大炮怔了怔,洒然一笑,“莫事,反正也没伤到人!不过,你狗日的功夫真的很好!”
莫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犯了浑,你是在让着俺呢!”
刘大炮瞥了李四维一眼,讪讪一笑,“哪个都有犯浑的时候嘛!走,找个地儿坐坐!”
两人并肩走了,众兄弟没了热闹瞧,也就慢慢散了。
李四维望着莫畏和刘大炮的背影,神色凝重。
孙大力看出了端倪,压低了声音,“团长,他……究竟咋了?”
李四维收回了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紧张、焦虑、易怒……他是生病了!”
“生病了?”孙大力一怔,“要不要找宁医生给他看看?”
李四维望了他一眼,满脸苦笑,“这种病,宁医生看不好!”
宁柔不过是个外科医生,这种病她可治不来!
“那咋办?”孙大力有些担忧,“这样拖着……迟早要出问题啊!”
“也不一定!”李四维勉强地笑笑,“以前,没听说他犯过病啊!可能还是特勤连的压力太大了……希望他回到补给连之后会好一些吧!”
出了特勤连,李四维径直回了团部,苗振华连忙揭开了桌上倒扣着的脸盆,下面是一个盛满饭菜的大海碗。
苗振华用手背摸了一下碗沿,松了口气,“团长,快吃吧,还是热乎的呢!”
“好,”李四维坐到桌边就狼吞虎咽起来。
刚吃了几口,廖黑牛那粗壮的大嗓门就在门口响了起来,“大炮,老子还以为你要在医护排过夜呢!”
李四维一抬头,就看到了廖黑牛那张笑呵呵的大黑脸,顿时脸色一板,瞪着眼,“廖黑牛,哪个喊你来的?莫得军令你也敢擅自调兵!”
“老子这叫未卜先知!”廖黑牛笑嘻嘻地走到桌边,一屁股在李四维对面坐了下来,“老子就晓得你这里缺人手,这不,把预备营给你拉过来了,天兜寨让四连守着也出不了乱子!这一下,老子们又人强马壮了,你就说啥时候开打吧?”
六十六团本来已经满编了,所以由天兜寨人马整编成的那个营只能称为预备营。
“急个锤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四维见廖黑牛不吃这一套,也绷不住了,只得笑骂,“总要等老子把饭吃完吧?”
“行,你先吃饭!”廖黑牛连忙点头,站起身来,“老子去把老七他们叫过来,收编这么久了,他们连你这个带头大哥都还没见过……像个啥话!”
说着,廖黑牛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李四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低头扒起饭来。
“团长,”苗振华小声地问道:“要不要把其他人也叫过来?”
李四维放下了碗,略一沉吟,“让黄连长和孙连长过来,其他人就不用了!”
“黄连长……”苗振华犹豫了一下,“中午吃过饭,他一个人出去了,说是要去西面山里走一遭!当时你在宁医生那里……俺就没给你说!”
“莫事,”李四维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他一个人出去反倒安全些……你先去把孙连长找过来!”
要知道,黄化曾经一个人杀进了小鬼子的队伍里,斩了个鬼子军官的头颅,把他们引到了太平村!所以,李四维一直相信,就算再险恶的地方,黄化也能轻易脱身!
“是!”苗振华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李四维端起海碗继续扒饭。
不一会儿,廖黑牛就回来了,预备营排以上军官都被他带了过来,浩浩荡荡将近二十人。
营长孟七和指导员张家凤跟着廖黑牛进了屋,其他人都站在了门外。
此时,李四维刚刚放下饭碗,正在掏烟,见状连忙起身,“都来了?进来,都进来,站在外面干啥?”
门外的兄弟神色犹豫,却不肯进来……这屋子着实太小了,他们哪好意思挤进来?
李四维一望狭小的茅屋,恍然大悟,呵呵一笑,“走,到外面说去!”
说着,李四维瞪了廖黑牛一眼,他没想到廖黑牛会带这么多人过来。
廖黑牛讪讪一笑,他也没注意到团部这么小。
众人到了屋外,廖黑牛把孟七等人一一介绍给了李四维。
孟七自然营长,营指导员却是张家凤。
张家凤和马跃、刘勇同为廖黑牛手下的第一批连长,有他在预备营,李四维倒不担心孟七会有异心。
孟七在投诚一事上给李四维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初次见面,李四维很热络地和他攀谈了几句,末了夸赞了一句,“要是绿林好汉都能像孟营长这般识大体,那就能给党国省下许多麻烦了!”
孟七神色坦然,“团长那封信让卑职醍醐灌顶……国难当头,卑职岂敢扯党国的后腿!”
“好!”李四维满意地点了点头,满脸感慨,“古往今来,真英雄都在草莽之中啊!”
说着,李四维一抬头,环顾众人,目光炯炯,“自预备营成立以来,老子还没检阅过呢!那你们就在这一仗中打出成绩来让老子看看……有莫得信心?”
“有!”众将轰然允诺,目光炯炯地望着李四维,“请团长检阅!”
“好,”李四维大赞一声,“兄弟们今天刚到,先好好休整一天,以备来日苦战……都散了吧!”
待众将散去,李四维返身回了屋里,孙大力跟着苗振华后脚便跟了进来!
“团长,”孙大力神色兴奋,目光炯炯,“有新任务了?”
“对,”李四维重重地一点头,满脸肃然,“今天晚上就把特勤连的兄弟们散出去,把周围的情况都摸一摸!向西五里,南北两个方向尽量远一些……行动一定要隐蔽,尽量不要和敌人正面冲突!”
“是!”孙大力连忙答应,却有些疑惑,“是准备迂回攻击吗?”
“不,”李四维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引蛇出洞的基本策略不会变!只是,这天越来越冷了,老子们要把这盏灯往前移一移了,引不出来,就把他们逼出来!但是,在推进的过程中绝不能让敌人抄了后路!”
“是!”孙大力了然,领命而去!
至此,各部严加警戒,继续休整,驻地里气氛融洽,在融洽的气氛中,夜悄然而至,寒意渐浓。
李四维站在团部门外,望着暮色渐浓的天空,喃喃自语,“今夜,会有飞蛾望光而至吗?”
李四维这边点燃了灯盏,等着飞鹰堡的人马飞蛾扑火!
飞鹰堡也正张网以待,等着官军自投罗网。
飞鹰堡中,武大寿居住的院落三进三出,后院临崖而建,石栏环绕,颇为雅致。此时,院内灯火昏黄,武大寿凭栏而立遥望东方,猎猎的山风自崖下吹来,武大寿锦袍飞扬,飘飘然有仙人气质。
阿伟静静地伺立一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漆黑的夜空上只有几颗孤零零的寒星。
“阿伟,”武大寿突然缓缓地扭过头来,紧紧地盯着阿伟,“如果你是官军的指挥官,今夜会做些什么?”
阿伟慌忙收回了目光,满脸恭敬,“孩儿一定会哨探四出,摸清周围的地形……然后,找出防御薄弱的地方,趁夜发动突袭!”
闻言,武大寿轻轻地笑了,“按照常理,他们应该这么做!”
阿伟心中一喜,“义父,他们要是这么做不正合了咱们的意?”
“是啊!”武大寿却皱起了眉头,一声轻叹,“可惜,他们却不一定会这么做!”
阿伟一怔,“为何?”
武大寿脸上多了一丝凝重,“自昨天到今夜,他们可曾前进过一步?”
“没有!”阿伟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揣测着,“他们可能只是想故布迷阵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武大寿点了点头,神色中却多了一丝担忧,“就怕官军的指挥官也是个好猎手啊!”
有耐心的才是猎人!
阿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笑了,“那也不怕,天越来越冷了,他们在野外耗着肯定比咱们难受!最后,依然会是他们先忍耐不下去!”
“嗯,”武大寿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是这个理儿!外面越来越凉了……走,去你义母房中,让她整两个小菜,咱爷俩好好地喝几杯!”
“好嘞!”阿伟眉开眼笑,连忙在前面领路,“义母做的菜最好吃了!”
武大寿一妻五妾,都没有生养,但是能做阿伟义母的只有正房夫人!
山风吹过,寒气逼人,这天的确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