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色生香的房间,入眼便是刺目的红,金玉器饰摆满桌案,金碟装了名贵精致的瓜果点心,一眼望去尽是精致奢华,一方的大桌案上还有一对龙凤喜烛冉冉燃烧,映衬着到处贴满的大红喜字,俨然一处新婚洞房。
偌大的喜床上,蚕丝云锦被上的锦绣图腾被照得耀眼,喜被微微拱起,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里面。
本该躺着一对璧人的床上只有一个女子,女子尚在沉睡,看起来恬静无比,黛眉微扬,眉梢轻挑,高挺小巧的琼鼻,微薄红艳的唇,还有弧度优美的下巴,一眼就看出是个姣好的美人胚子,这本该是个倾城的美人,只可惜她的脸上画了有些艳俗的浓妆,生生的折了这份美丽,尤其是那眉间睡着都掩盖不了的轻浮之色,更是让人生不起多少好看。
“啪!”蜡烛燃烧爆出声响在这空气中极为清晰,突然,床上的人儿动了动,长如蝶翅的睫毛颤动几下,然后缓缓张开了那双眸子,如琉璃般耀耀生辉的眸子,在睁开的那一瞬间一抹光华闪过,淬了微微的水润光泽竟然将这一室的艳俗都压了下去,璀璨琉璃,耀耀生辉。
“嗯?”锦妖迷蒙了一瞬,眸子飞快的扫过这里的环境,脸色也变了,有些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猛的一下坐起,将被子下面的手拿出来,拉开袖子和戴上上面的玉镯,一条深深的刀痕暗红刺目,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止了血结痂了,可是还是有些疼痛,她刚刚就是被这疼痛疼醒来的。
看着这双明显不是自己的手,又看看周围的环境,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突然勾唇嘲讽的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勾人的软糯:“啧啧!祸害遗千年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人锁在了别墅里用火烧死,如今应该尸骨无存才对,可是现在却好端端的活在了这里,不是祸害是什么?
她本就是无心无情的人,至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想去想了,反正上天还让她活着,她便活着就是了,无需考虑那么多;思及此锦妖一身放松准备往床上倒,不过就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屋子里似乎有别的气息,猛的一下转头看向那一处,等看清楚,顿时眉梢一挑,琉璃眸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在不远处珠帘隔出的隔间里,一个一身灰衣青衫的男子静静的坐在里面,他的面前有一壶酒,一个青瓷杯,白玉修长的手执起酒壶倒酒,随意的动作却优雅悦目;锦妖的目光定在他那脸侧,以她的目光可以清楚的看清他那一半的容颜,白璧无瑕的肌肤,完美的面部线条。
男人,一个非常完美的男人,只是一个侧面就让人惊艳的男人,锦妖眼中闪过猎奇的兴味,不过并没有太多激动,因为她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冰冷和疏离的气息,寒如傲梅,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类型。
似乎感觉到了锦妖的打量,男子放下杯子,潺潺如泉水般清亮的声音传来,恭敬而冷漠:“既然公主醒了微之就告辞了,希望公主记得自己答应过的话,莫要食言!”
话落起身就往外走去,青衫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带起微微的梅花香,冷冽渗人;那步子没有丝毫停顿,直到出了门也不曾看床上之人一眼,虽不说是洪水猛兽,但是厌恶之意却是很明显。
锦妖就这么看着他出门,眸中闪过一抹华光然后微微敛起,随即低下头把玩起这手上的镯子,纯色的祖母绿,雕制了不知名的花儿,倒是很好看,把玩了好一会儿,锦妖才淡淡出声:“待了那么久,要我去请你出来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不过片刻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个绿衣的清秀女子从一处柜子后面走出来,眼睛睁得大大,上齿咬着下唇,一副委屈的样子,走到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有些怯懦道:“公主恕罪!”
锦妖微微挑起眼眸,顿时风情流转,不过其中却没有多少温度,好笑道:“恕什么罪?”
女子闻言抬头诧异的看了锦妖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奴婢不该躲在公主与驸马的洞房里……可是……可是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奴婢逼不得已才……求公主恕罪!”
话落双膝一曲直接跪了下去,虽然她对锦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但是却有一丝畏惧。
驸马?锦妖想起刚刚那冷漠的男子,有在新婚之夜穿青灰色衣服的新郎官么?这公主有那么让他厌恶么?
思绪间锦妖从床上坐起,那女子立刻跪行过来给她把鞋子穿上,讨好道:“木兰姑姑已经吩咐准备早膳,公主可是要先用早膳?”
锦妖摸摸肚子,也真是饿了,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端进来吧!”
“奴婢这就去叫!”女子闻言一喜立刻转身出去了,那步子生怕慢了一步被她吃了一般。
她刚刚出去门外就传来一个稍微稳沉的女声:“妙音!公主可是起了!”
“起了!奴婢这去帮公主传膳!”
“去吧!”木兰挥退了她开门进来,不过还没走过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锦妖的声音:“去打盆水来!”
木兰一愣,随即回道:“是!”
屋内锦妖站在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面前,虽然镜中之人有些模糊,但是那浓妆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张还算漂亮的脸,摸上了这妆容,简直俗不可耐,她才不想要这恶心的样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锦妖看了许久,那双琉璃眸却忍不住失神了。
这……还是她么?
一向随性的她此刻心里居然有一种名为惆怅的东西,她死前那栋别墅是她最隐秘的居所,她知道要杀她的人很多,所以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她可以保证绝对没人找得到,可是却有人先埋伏在那里,然后生生的将她烧死。
那里除了她自己,她只带过一个人去,而那个人……
“哧!”锦妖突然嘲讽一笑,嘲笑自己居然还想这些,虽然不过眨眼,却可以算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还计较什么?师父曾经就告诉她,不要相信男人,因为她们的绝色容颜和身份,没有男人会给予真心,只有*和利用,可是最终她还是信了,于是她得到了这个鲜血淋漓的教训。
琉璃眸中的那一抹受伤缓缓退去,最后只剩下冰霜筑起的保护色,一寸比一寸冰冷。
听到微微的脚步声,锦妖垂下眸子,再次睁眼,里面只有平静无波。
“公主!”来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容端正,态度恭敬柔和,想来就是妙音口中的木兰姑姑了。
锦妖走过去,一手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洒去,猛的洗了几遍才扯了木兰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用力的擦几下脸上的粉终于被擦了去,好在这些都是花瓣制成的胭脂水粉,直接用水就能洗去。
木兰见锦妖这番动作,以为她心情不好,有些心疼道:“公主!驸马以后一定会看见你的好的!”
锦妖闻言动作一顿,斜眼瞥了她一眼随即轻笑问道:“你跟这本宫多久了?”
木兰闻言愣了一下,回道:“奴婢从公主五岁的时候被调到您的身边,如今已经十二个年头了!”
“哦?”锦妖懂得眉头,似是感慨道:“都这么久了……”
木兰觉得今日的锦妖似乎有些奇怪,猜想或许是被驸马伤了心才变得这么感慨成熟,不由道:“公主也别太难过,如今驸马已经是您的人了,您的真心一定能感动他的,这才新婚第一天,还得开开心心的才是!”
“真心?”锦妖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嘲讽一笑放下毛巾,没有再多问转身出去了。
作为公主锦妖的膳食自然是很丰富的,九菜一汤,金银制的碟子,装点精致的菜肴,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锦妖看了眼桌上摆的两幅碗筷,径自走到最上面的位置坐下,端起碗就要吃饭。
正在为锦妖布菜的妙音诧异的看着锦妖:“公主不等驸马一起用膳么?”
锦妖抬头看去:“本宫该等么?”
“……”妙音张张嘴,最后一个字没说垂首退下,刚刚公主那一眼仿佛将她整个人冻起来一般,她的整个后背都在发凉。
木兰恼瞪了妙音一眼,赶紧走上去为锦妖布菜,呈上一碗汤:“这是从夏国运来的雪燕顿的汤,公主的身体还没好,要多喝点补补!”
锦妖接过没有说什么就喝了起来,这具身子确实虚弱了些,既然现在这身子归她了,她可不能虐待自己,走三步就倒的林妹妹可不是她的风格!
就在锦妖快要喝完汤的时候,一个娇弱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锦陌妹妹可是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水湖蓝软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柳眉杏眼,瓜子脸樱桃唇,妆容素雅,笑意柔柔,标准的大美人形象,看见锦妖笑意更盛:“锦陌妹妹起得这么早,怎么不见微之公子?”
锦妖看着她那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一抹不喜从心间滑过,她上辈子最讨厌一类型的人,那就是故作端庄,柔弱得体的大家闺秀了,一个假,假得让她连看的心情都没有!
没有再看来人,拿起筷子夹菜,声音漫不经心道:“本宫这里什么时候可以让人来去自如,连通报都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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