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吧!”新义州战时指挥部,黄炳南疲惫的冲两个录音师摆了摆手。 .
从早到晚,已经连续十多个小时了,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需要录一次音,所说的内容无外乎是新义州很平静,叛乱已经彻底肃清,叛徒被全部击毙,安抚民众继续努力工作之类的话。
这些录音立刻会传送到平壤,在主管新闻的领导审核之后,择机通过电台向全国,乃至全世界播放。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录音不断地被调整,不断地要求黄炳南重复录制,有的时候调整一两个措辞,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语气不符合规定都要重新录制一遍。
已经录制了七八遍了,真正播出去的就只有一条,这让黄炳南不胜其烦。
作为一个已经是上+将级别的军人,黄炳南天生就有一种火爆的脾气,他已经好几次想要把演讲稿砸在那两个来自平壤的录音师的脸上了。
然而他不敢,因为他们来自平壤,他们代表的是领袖的意志。
叛乱失败了,虽然黄炳南在最后关头因为一号的关系临阵倒戈,用自己朋友的生命和鲜血保住了自己的命,甚至为自己赚得了无尚功勋,然而这却没有让黄炳南感到松一口气,相反更紧张,更害怕了。
领袖式善变的,他今天和你称兄道弟,宣布你是最忠诚的朋友,明天就对你抡起屠刀的事情可没少干。
黄炳南清楚,虽然事态正在平息,但要说领袖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就太幼稚了。
怀疑是肯定的,只不过还没有证据而已。
可领袖杀人需要证据吗?
只要领袖有心杀人,立刻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他罗列数不清的罪状,足够杀死他和他的家人几百次了。
当年张恩敬的父亲以长辈的语气向领袖说了几句忠言,他立刻就被清洗了!
当年主抓经济的总理因为货币改革的失败,不是立刻就变成了叛徒被枪毙了吗?
谁都清楚,那次货币改革是领袖推动的,成功了是领袖英明睿智,失败了就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因为领袖是不可能失败的。
因为交战双方都是自己的手下,谁是真正的叛徒,谁是蒙在鼓里的傻瓜,黄炳南知道的清清楚楚。
死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对自己最忠诚的人,而自己却不得不利用那些和自己不对眼,甚至不忠于自己的人去把他们消灭掉。
所有知道内幕的士兵和军官已经被打死了,只留下来一些稀里糊涂的人,他们被关在一座临时监狱里面,等待他们的命运不是死亡,就是比死亡还要残酷的矿井。
事实上把这件事情全部推到已经死亡了的崔永浩和李晚成身上是经不住推敲的,最起码黄炳南这个顶头上司附有不可推卸的领导之责,而就这一点,就绝对够把他送上断头台了。
明面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暗地里的腥风血雨正在酝酿之中,黄炳南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踩着尸山血海登上更高的位置,还是成为尸山血海中的一员?
虽然一号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一顶次帅的官帽在不就得将来会从天而降到他的脑袋上,可是自从经历了凌晨那场战斗之后,他已经不再相信一号的话了。
想起那场战斗,黄炳南就不由自主的浑身打颤。
发生的那样突然,几乎在一瞬间枫叶苑周围就被炮火完全覆盖了,隆隆的炮声之中,激烈的机枪扫射声中,自己最后一支铁杆部队瞬间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两个卫兵冒死保护着黄炳南,打开了一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通道的话,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而当黄炳南进入那条秘密通道之后,外面的战斗却依然没有结束,出来打扫战场的李晚成遭到了另外一拨人的猛烈攻击,他和他带来的四十多个士兵也很快变成一堆死尸了。
仓皇逃回指挥部,一号的解释却是李晚成为了抢夺平叛功劳对他发动了攻击,一号虽然及时察觉,并派遣军队营救,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是把黄炳南和两个卫兵救了回来,其他人全部被李晚成杀死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黄炳南自然是感恩戴德,发誓诅咒一定要用自己的余生报答一号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可是在黄炳南心中,这一切都是由谎言编织而成的!
李晚成为什么会袭击自己,不用想就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这件事情太大了,光一个崔永浩是抗不下来的,因此一号还需要另外一个有分量的替罪羊。
而之所以杀了李晚成却留下自己,唯一的原因是自己比李晚成更好用,更听话,对一号将来的大计划的帮助更大。
可是黄炳南什么都不敢说,他只能继续装糊涂,而当他进入这间战时指挥部,按照一号的要求发布命令,给平壤录音的时候,却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以及和一号交往的前因后果。
黄炳南惊恐的发现,自己过去太低估一号了,一号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想,不说七十师,六十八师这些参与平叛的军队都听从一号的指挥,甚至连自己身边的卫兵都是一号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黄炳南不由毛骨悚然,他发现所谓的大计划其实只是一个圈套,一号从来没有,也不想除掉那个穷凶极欲的领袖,他只是想通过牺牲崔永浩和李晚成这样的存在,创造一个成为领袖心腹的机会,从而为将来把一号变成傀儡铺平道路。
一号来自中国,他玩的是中国古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啊!
国家确实要变天了,可是改变之后的国家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将军?”黄炳南的思绪被卫兵的声音打断了。
还是那个卫兵,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卫兵在凌晨四点五分发生的那场激烈战斗中,“奋不顾身”的保护了自己。
回来之后,那两个卫兵自动的承担起黄炳南的副官职责,黄炳南要见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休息,乃至于已经折腾了七八遍的讲话稿都是通过这两个人传达的。
黄炳南很清楚,他们这是故意的,这是一号在向自己传达一种信息——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请你老实点!
不过卫兵毕竟只是卫兵,哪怕他们身后站着一号,也无法在气势上压倒黄炳南。
事实上在黄炳南心中,认为适当的表达自己的愤怒反倒会给人一种毫无心机的感觉,可以让一号对自己更放心一些。
因此黄炳南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最新的录音又被平壤退回来了?简直岂有此理,我黄炳南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你去告诉平壤方面,这是最后的录音,爱用不用!”
卫兵知道黄炳南心中的愤怒,因此低下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不是录音,是录像。平壤方面刚刚传来命令,认为光有广播还不行,电视上也要出现你的形象,这样对新义州的安定有帮助。”
无论录音还是录像,对于黄炳南来说都只是做做样子,问题是事先安排好的,答案也是实现安排好的,官方媒体不过是借用他的这张脸和这张嘴把谎言传播出去而已。
不过黄炳南还是感到一丝安慰,既然平壤方面需要他出面安抚群众,那就说明暂时还不会抛弃他,他真有可能度过这次危机。
因此黄炳南点点头说道:“摄像师来了吗,或者还是刚才那两个录音师?”
卫兵说道:“今天已经没有从平壤来新义州的飞机了,录像师来不了。平壤命令,可以我们自己的录像师。问答内容和画面要求已经传过来了,让我们立刻录制,两个小时之后在晚间新闻播出。”
“那就录,让他们进来吧!”黄炳南认为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录像师肯定也到了门口,因此摆摆手,还整理了一下帽徽领章。
然而卫兵却摇摇头,说道:“这里空间太小,不符合平壤的要求。一号命令,去上面的会议室,录制你开会下达作战任务,各级军官积极应战的场面。另外,还需要一些摆拍镜头,有俘虏,有死尸,有应用的人民军战士。”
“这么复杂!”黄炳南很有当傀儡的觉悟,立刻即离开作战室,跟着两个卫兵来到地面。
作战室竟然就在新义州人民大礼堂下面,出口位于礼堂东北角的一间资料室内。
当黄炳南来到地面上,立刻就有四个新的卫兵加入进来,一起簇拥着黄炳南向西南角的一间小会议室走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演播厅门口。
黄炳南震惊的几乎被战火摧毁了的演播厅内竟然人山人海,会坏的桌椅被撤换了,条幅和领袖画像重新挂了起来,两千多名身穿便服的男女正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排练唱颂歌,热烈鼓掌,纵声欢呼,以及望着领袖像热泪盈眶的镜头。
黄炳南心中不由一声叹息——这是要重新开一次劳模表彰大会啊!
“黄将军!”正当黄炳南愣神的功夫,一男一女跑了过来,男的扛着摄像机,女的拿着话筒,紧张的说道:“哪个位置是您的,我们需要一个您和劳模一起欢呼鼓掌的特写镜头。”
“我……”一对男女的瞬间,黄炳南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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